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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你既然舍不得我,舍不得清儿,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骗让苏沐尘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我是不得已……”玉笙似有难言之隐,摇着头不肯说下去。
“有什么不得已,竟然能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比我们的孩儿还重要?”
“我……就算我不消失,我们的感情也可能回到当初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清儿……”
“跟清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爱我们的孩儿吗?”
“不,我爱他。是我……有了清儿之后,我们就不可能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在乎你,你在乎我,我们都在乎我们的孩儿,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这到底是为什么?玉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抛弃我们父子十七年……你知道这十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日日夜夜的想你,做什么都没有兴致,我对门派事务置之不理,任由我弟子们胡乱管着,我每次看到清儿的眼睛就想起你,一看到他不争气的模样,我就格外的气,我气他没有个母亲来管他,所以,我也懒得再管他……”
“爹……”陆天清第一次听他父亲说起这些,第一次听到父亲真正的心声——原来他爹是因为过于思念母亲,才会忽略他,经常不理他,才会对他动不动就发脾气……
“没有你,我过得没滋没味透了……玉笙,这十七年,你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住着,我多么希望再见你一面!可是苏沐尘说你死了,尸体也沉了湖,我在那湖边守了一个月,就想等你的尸体浮出来,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缙山……我知道,我都知道……”玉笙泣不成声。
“知道你还……”陆缙山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气息跟不上,差点晕厥过去。
陆天清急出一声汗,仰头乞求练羽凰道:“练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治治我爹的伤,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要我爹、我娘都好好的!”
“呵。”练羽凰交叠着双腿,身子前倾,手肘撑膝支着自己的下巴,问陆天清道:“那如果,我要你死,你愿不愿意呢?”
陆天清愣了愣,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很快,便点头道:“我愿意!”
“真是孝顺的小朋友呢。既然这样——”练羽凰抽出了锁灵鞭,在手中空挥了挥,杀气立刻充斥了整个地牢。
“不要杀他!如果你非要杀一个人,那就杀了我吧!”玉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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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澜渊的声音清晰地在练羽凰耳边响起。
那声音清澈沉静,练羽凰不得不被吸引着注视着声音的主人。
“假兵器的事情,与陆天清无关,都是神秘人教唆他做的,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陆掌门更是不知情。你放了他们吧。”
“原来大师兄你已经调查过了呀。”练羽凰故作惊讶。“可是,这和我要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她说她要杀人,而不是要报复。
“今天,你们三个必须死一个,给你们自己选,好不好?”她用很温和的语气跟他们商量。
“杀了我吧!”陆天清立刻道,“让他们母子走……”
“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呀。”练羽凰作苦恼样,“陆缙山,你就这么确定,这女人,还是你当初爱的那个女人么?”
话音落,那女子瞳孔一缩,似乎害怕什么一样。
“万一这个玉笙,早就不是当年的玉笙了,你还舍得替她死么?”练羽凰直起身子,盯着玉笙的面纱,像是已经把她看穿。
“不管玉笙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我的玉笙,永远都是……”陆缙山申请的看着玉笙,情绪激动。
而玉笙竟不自然地低下头,低声抽噎。
“别哭,玉笙,这一辈子还能再见道你,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只是我们的清儿,我没有好好待他,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像我一样……”
“不!缙山,让我去死吧,求你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每日每夜被愧疚和思念折磨,早就想要解脱了!练姑娘,你杀了我,不要听他的,杀了我吧,啊?求你!”
“爹,娘,你们都好好活着,让孩儿去死吧"儿既窝囊又蠢笨,修炼不行,练功也不行,总是惹爹生气,活着其实一点用也没有"儿现在能替你们去死,这是孩儿这辈子,能够为爹娘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儿很高兴,真的!”
玉笙再面纱下面哭的泪人儿一般:“清儿,孩子……”
“好吵。陆缙山,不如,你先看看你心爱的女人一面,再决定要不要死吧?”锁灵鞭在突然打直扫过去,将玉笙的面纱撕拉一声挑开了。
陆缙山随着锁灵鞭的动作看了过去——然后整个人像石雕一样,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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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澜渊都微微一震。不过他突然了然了什么,立刻恢复了神情。
陆天清显然也很惊讶,可是,他的惊讶跟他爹陆缙山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陆缙山整个人已经石化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你……你是玉笙?”
玉笙的头已经低到尘埃,她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地底,恨不能立刻刺瞎自己的双目,好让自己别看到陆缙山那极其失望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果然是这样啊。她心里难堪至极,凄苦至极。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将那张脸抬起来,直面陆缙山和陆天清:“对,我是玉笙。怎么样,很失望吧?哈……
“知道我为什么生下清儿之后,就离开了吗?
“知道我们涂山派女弟子,为什么不能男女欢爱,结婚生子了吗?
“当初我违反门规,执意要同你生下清儿,本来已经被逐出师门。
“可是师妹同情我,替我向你撒谎,说我已经投河自尽,并且同意留我继续在涂山,让我面壁思过十七年。
“缙山,我很想你,也很想清儿,可是,我这样子,我敢去见你吗?”
“我,有资格再和你在一起吗?”
玉笙笑着哭,哭着笑,泣不成声,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此刻骤然释放,如同山洪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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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缙山看着那张满是沟壑皱纹、浓斑,毫无生气,干涸的如同风干在沙漠中五百年的死去的老妇的脸,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立刻想要逃避、不忍再多看一眼的脸。
——他十七年存在记忆中的那个绝美动人、气质无双的女子,此刻,在“玉笙”那张脸上,毫无一丝半星的痕迹。
陆缙山的反映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也像刀一样扎进了玉笙的心里。
练羽凰哼笑一声,对陆缙山道:“怎么样,她还是你的玉笙吗?”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你还舍得替她去死吗?”练羽凰继续问道。
“不可能,不会……”陆缙山无意识地摇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练羽凰收回询问的目光,毫无征兆地,将锁灵鞭重重一挥,鞭子的尖刃如毒蛇一般游龙飞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眨眼刺进了玉笙的心脏。
“呃……”
“娘!”陆天清惊呼出声。
“凌儿!”澜渊一直被七绝绫绑得动弹不得,此刻亲眼见到自己的小师妹杀人,霎时间血液上涌,连被魔丹控制的七绝绫,都被挣扎出松动痕迹。
她的小师妹,此刻是一副另他完全陌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往日的影子。
她毫不手软地拔出锁灵鞭的尖刃,血液溅涌而出,飞溅在陆缙山和陆天清的脸上。
察觉到七绝绫松动,练羽凰立刻看向澜渊,施展内力将七绝绫紧了紧:“大师兄,别乱动噢。”
陆缙山尚且沉浸在前一波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转眼人已经血液飞溅。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眼睛瞪出了眼眶,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往玉笙方向去,张嘴了好几次,嗓子却如同被人紧紧扼住,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练羽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到玉笙面前:“顺了你的心意,怎么样,高兴吗?”
她顺手从泽芜手中扫过她的乾坤伞,握着长长的黑色骨状伞柄,锋利的伞尖对着玉笙的腹部,一个轻轻使力,伞尖便穿透了玉笙。
她把玩了一下伞柄头,冷冷地看着玉笙痛苦的神情,然后打开手掌轻轻旋转,将伞柄一推,伞身便整个没入玉笙的腹部,带血的伞尖被钉在了玉笙身后的铁方柱上。
黏腻的血肉从玉笙腹部流淌而下,在她浅蓝色的裙衫染上出夺目的红紫色。
“娘!”陆天清手脚并用爬到玉笙身边,跪在练羽凰脚下,磕头哭求道,“求你,求你别杀我娘,求你了,求你……”
练羽凰看着陆天清那张年轻好看的脸,此刻因痛哭而变得可怜兮兮。其实仔细看来,他五官的模样倒是能从玉笙那张干尸脸上找出几分相似来,只不过,一个白皙俊美,一个,丑陋至极。
“可是,你爹刚才对我说,杀了她。”练羽凰道。
“不,不是的……我爹没有!”
“他亲口说的,不可能舍得替她去死。”
“没有!我爹他不是这个意思爹,他,他刚才只是……”
“来不及了。”练羽凰用力一抽,将乾坤伞拔了出来,只见一个硕大的窟窿,明晃晃地出现了玉笙的腹部。
“清儿……我的、清儿……你、要、好……”
练羽凰彷佛厌恶极了眼前的人再发出任何声音,于是举起乾坤伞猛地扎进了她的喉咙,长而尖的伞尖再次穿过玉笙的身体死死钉再铁柱上。
玉笙终于安静了。
“不!……玉笙,玉笙……啊!”陆缙山终于发出了崩溃的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