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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骨不语,望向了沈睿。
沈睿看着胜日寻芳阁门口穿着暴露正在拉客的姑娘们,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妥协道:“……走吧。”
于是几人便入了胜日寻芳阁里。
“哎哟,稀客呀?”刚进去,老鸨果然一眼就认出了一身锦衣华服的曲子轩,急忙招呼道:“姑娘们,还不快点儿来伺候……”
“不用了。”不等老鸨说完,曲子轩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开门见山地问道:“花红姑娘呢?”
“花红姑娘?”一听曲子轩这话,老鸨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收敛了,略显为难道:“曲侍卫,您应该也知道,花红姑娘是不卖身也不卖艺的。”
“我也没说是要让花红姑娘来伺候。”曲子轩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扔给老鸨,道:“我知道见花红姑娘一面不便宜,就想问问花红姑娘用的胭脂水粉是从哪买的而已,希望妈妈能行个方便。”
老鸨一见到金子就两眼发光,急忙接住了放到嘴里咬了咬,才又收进了袖口里,笑盈盈地给他们带着路,道:“既然曲侍卫都这么说了,妈妈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沈睿看到周围那些言行举止过于下流的人,皱起了眉头,还是跟着一起走了上去。
上了楼梯,走过几扇门,老鸨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其中一扇房门,唤道:“花红呀,我是妈妈,你睡醒了吗?”
房里传来了伸懒腰的哼唧声,花红柔声问道:“什么事?妈妈。”
“有几位公子想见你一面,问点事就走,你看行吗?”老鸨问道。
花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让他们下去等,我穿好衣裳就来。”
“好好好。”老鸨应道。
几人只能又退回了一楼。
不过对于她们的对话,曲子轩却有些惊诧,“这都未时了,花红姑娘还没起?”
“是啊。”老鸨似乎也有些无奈,道:“花红虽然是花魁,但是行事慵懒,我也拿着没办法。”
“胜日寻芳阁这么大一个地方,难道还缺教训不听话的姑娘的打手?”曲子轩道。
“缺倒是不缺。但是曲侍卫您又不是不知道,花红是自己寻来胜日寻芳阁的,而且还有一身的好功夫,妈妈我又没有她的卖身契,按照律法是不能逼良为娼的,哪里敢动她呀?”老鸨说着,又道:“而且花红貌若天仙,到哪都不缺好日子过,肯屈身待在这里为妈妈我挣银两已经不容易了,让她守规矩?反正妈妈我是不指望了。”
“是吗?”曲子轩笑着,不置可否。
没一会儿,花红就从房里出来了。
看见站在老鸨身边的沈君骨他们,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款款而来,走到跟前时,行了个万福礼,柔声道:“花红见过几位公子。”
老鸨道,“花红呀,这几位公子就想问问,你可还记得身上擦的胭脂水粉是从哪买的?”
“‘从哪买的’?”花红看着老鸨,疑惑地反问道:“不都是妈妈您给花红买的吗?”
“是吗?”被花红这么一说,老鸨似乎也记了起来,急忙陪笑道:“哦,对,对,是妈妈买的,是妈妈买的。”
曲子轩:“……”
“既然是妈妈您买的,那能否告知我花红姑娘擦的桃花香味的胭脂水粉,是从哪里买的?”曲子轩问道。
“‘桃花香味’?”老鸨想了想,摇头道:“妈妈我从来没有给阁里的姑娘买过什么桃花香味的胭脂水粉。”
闻言,花红也有些莫名其妙,道:“奴家从未擦过桃花香味的胭脂水粉。”
两人的模样皆看不出有丝毫撒谎的迹象。
曲子轩这下就有些不明白了,回头看向了沈君骨。
“是体味。”沈君骨道。
他从未说过是什么胭脂水粉。
花红一愣。
“既然如此……”提议来问的是自己,所以曲子轩只能又递给了老鸨一锭金子,硬着头皮道:“不知花红姑娘能否让我近身闻一闻?”
老鸨见到金子,手都伸出去了,却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收,看向了花红。
“公子未娶,奴家未嫁,近身怕是不妥。”花红浅笑道。
沈睿站在后面,没有说话。
他还是觉得仅凭体香就能判断花红是否为穆销骨的这件事,太过荒谬。
“如果花红姑娘有所顾虑,可以回房避人耳目。”曲子轩道。
“奴家并非在意有无旁观者。”花红仍旧拒绝,但也知道这事总得解决,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从容地开口解释道:“哦,之前公子所言的桃花香,依奴家看来,应是近几日花展时奴家离桃花树近了些,便不慎沾染上味道了。”
“七月的桃花早已凋零。”沈君骨‘提醒’道。
花红顿了下,似乎是被噎住了,看向了沈君骨,冷笑一声,道:“既然奴家好言相劝,公子还是如此纠缠,那好。怀疑奴家并非女儿身是吗?奴家便给公子一个验证的机会。”
“什么机会?”曲子轩问道。
“无需黄金千两,公子只用取下这玉佩赠与奴家,今夜,奴家的处子之身便是公子的了。”花红指着沈君骨腰间悬挂的蟠螭纹玉佩,挑衅道:“就是不知道……公子敢不敢应下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四周的人一阵起哄,纷纷让沈君骨取下玉佩求此难得的一夜春宵,好好品尝品尝胜日寻芳阁花魁的处子之身。
如果是红尘的人还好,身为仙家子弟,沈睿和沈君骨听到这些话,脸色都有些不好。
沈君骨道:“穆……”
“奴家叫花红。”不等沈君骨说完,花红就再次纠正道。
于是第二次正面交锋,还是沈君骨先败下了阵来,在旁人怂恿的污言秽语中离开了胜日寻芳阁。
老鸨看了看走远的几人,又看了看脸色微沉的花红,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红也并未打算解释,只朝老鸨道:“以后这些存心找事的人,还望妈妈替我拦在门外,别再来误了我的好心情。”
老鸨只能连连应道:“好好好,下次他们再来呀,妈妈一定替你赶出去。”
花红这才拂袖回了房里。
然而关了门,花红却微微松了口气。先是抬起手臂轻轻嗅了嗅,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回头看到正坐在床上吃糖的阿宝,就凑了过去,把手递到了阿宝的面前,轻声问道:“阿宝啊,你闻闻看,哥哥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味道呀?”阿宝取出糖果凑近嗅了嗅,笑道:“香香的。”
“是什么香?”花红急忙问道。
“手手香。”阿宝抓着她的手,回答道。
花红:“……”
“是……桃花香吗?”花红问道。
阿宝点了点头,道:“嗯!是花花的香味。”
这一下,花红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阿宝啊,你晚上想跟哥哥一起睡吗?”
阿宝嘴里含着糖果,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如捣蒜地应道:“嗯嗯!”
“那这样,阿宝先陪哥哥出去买东西,如果买到了,哥哥就跟阿宝一起睡,好不好呀?”
“嗯嗯!”
得到了阿宝的回答,花红才刚进了屋里没多久,就抱着阿宝又出去了。
这一去,就是直到晚上,才回到了胜日寻芳阁里。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沈君骨正坐在一楼看着艺妓表演。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一直盯着花红紧闭着的房门。
其实就连沈君骨也没有想明白他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仅凭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言行举止都与穆销骨完全不同的花红,一定是男扮女装的穆销骨。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到祁夙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或许是因为穆销骨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过特殊而又独一无二;也或许是因为初遇时花红落寞的背影和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或许是因为当初桃花坞被毁后穆销骨又身受重伤了无音讯:但不论是因为什么,以花展喧闹为由不再跟着沈睿和曲子轩继续品花的他,最后还是重新回到了胜日寻芳阁里。
“是大哥哥。”阿宝叫道。
“嗯。”花红点头,将怀里的阿宝放下,让阿宝自己去玩,花红便信步走向了沈君骨,缓缓坐在了沈君骨的身旁,笑着问道:“公子独自前来,可是要将玉佩赠与奴家?”
沈君骨看着她,不答,只问道:“你身上的味道,是从何而来。”
“这个‘味道’,指的是早些时候另一位公子来问的桃花香味吗?”不同于上午的矜持,花红非常大方地就掀开了薄衫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臂,凑到了沈君骨的面前,道:“公子既然想知道,便自己来闻闻吧。”
沈君骨微愣,因为花红几乎快要碰到他鼻尖的手臂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闻不到了吧?”花红笑了笑,放下了手臂,不等沈君骨开口问,就已然解释道:“奴家心中本来也是非常不解,直到沐泽再闻,才发现原来是擦的脂粉多了,不小心调和出了所谓的桃花香味,只要过一遍水就会消失了,真是有趣呢。”
沈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