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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她回忆起那件意外,心里一直惊讶于她的淡然与熟练,该经过什么样的生活,才会让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生出那般的历练与手腕?又是怎样了然于心才会在瞬间即可把人看得透透彻彻?只是,那天的事情,发生的确实很突然,谁又会料到他们在回程时竟然会与一辆商务车相撞?更让人意外的是,车主竟然是梁米奇,与她同行的还有胡玲珑。
安安开车向来有些疯,是他突然插道才导致悲剧的发生,对方的车子颇有损毁。当两个女人摇下车窗时,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她们身体上的血迹斑斑,鲜血汹涌流淌。。。。。。她和安安被这伸出车窗的脸吓坏了,愣在当场,甚至于身子微微颤抖。。。。。。连急救电话都忘记按,是乐佳,她不惊不慌地拿出手机拨给急救,接着拨给交警,然后上去询问两人的伤情,指导她们移动自己的身体,发觉并无大碍她又急忙跑到附近的药店买纱布绷带,在众人的帮助下给她们包扎止血。等急救医生过来,场面已然控制。直到梁美丽赶到医院交完手术费用,他们俩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但整个人像是经过了一场大病,虚弱无力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神茫然,任凭心激烈无措地跳动。
有的人生而不同,注定不能成为亲密的关系,命运却有双巨大的手,让他们有交集。也许,彼此想要远离的人,命运会换一种方式来成全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如果不是这一场意外,不是这一场车祸,她又怎么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洗手作羹,作出味道极佳的鸡汤,看着面前的女子端着那一碗冒着温热香浓的鸡汤,虚弱却依然坚持小口小口地喝着,脸色勉强却又淡淡之中有着幸福的安然。
“喝不下就别喝了。”她始终不忍心看着胡玲珑那般讨好的姿态,憋在肚子里的话在还没有发霉前,从她柔软的唇揉了出来,语气虽然有些淡,却也温煦。
胡玲珑淡淡地笑了笑:“鸡汤很好喝,我想把它喝完。”简单的几句话,眼角已是微微湿润。
她就那样坐在床沿看着她晴晴地喝着鸡汤,嘴边的那番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看着胡玲珑那受宠若惊的神色,她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里面糅杂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感情。以前不知道她还活着,一切都只是深深的念想,在她的思想里,妈妈,是一个神圣的词语,是疼爱,是付出,是温柔,是包容,是天地间所有关系中最让她渴望的感情;有多少个受了委屈的夜晚,她对着夜空默默流泪,口里无意识,却又一遍遍地呼喊着那通俗而有独一无二的词语:妈妈。可是,当她意识到真相不过是另外的模样,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刹那崩断,委屈,难过,背叛,许多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在心间汹涌澎湃,原来那个她想念了二十多年的人,并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生育她,给予她生命,却没有养育她,陪伴她,教导她。该是多狠心的人,才会这样绝情绝义?只是心里还是抱了一些小小的希翼,所以,心里有所不甘,才会想要知道,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和父亲?
胡玲珑又何曾看不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把鸡汤喝完,将碗递给她,在初晴接的那一瞬间,她缓缓地开口:“谢谢你,初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这一切都是梁启的功劳。。。。。。当年,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希望你会原谅,但是,要选择好好地生活,不要带着仇恨,也不要带着埋怨,王俪阿姨,她人很好。”
她惊讶地望着胡玲珑,口里觉得艰涩无比,脑海里嗡嗡地响着,她很想扑到她的怀里,大声喊一声妈妈,很想像别的母女一样轻松地撒娇贫嘴,想要求她回到他们的身边,开始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可是胡玲珑那样煽情的话语,却也是带着利刃的锋利,一言一语之间,已表达得很清楚,让她想要作的那些举动就像孝子那般幼稚。而她已然不是孝子,不会一哭闹,就会有父母对她百般呵护,给她七彩斑斓的糖果,或是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回到家望着空寂的房间,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失落,说不清是因为这过于寂静的环境,还是因为内心里那些惆怅的、挥之不去的人影漂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内心里的沉闷呼走,她亮起浴室的那盏发出淡黄色光线的灯,把浴衣随手挂在壁挂上,晴晴地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人,视线扫过那眉,那眼,那略显苍白却又妩媚漂亮的脸。心里感到熟悉而又陌生,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眉眼间处处透露出胡玲珑的神韵,尽管内心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张脸却刺裸裸地提醒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或许,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它很美,美得惊艳,美得妩媚,美得倾城,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不是照样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心吗?反而就是这张脸,为她遭来了一场虚幻而又难堪的灾难,想起那场灾难,想起泰勒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里一阵毛骨悚然,脑海里似乎掠过一丝什么念头,她还来不及深想,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全身戒备地拿起洗手台面上的刮眉刀,虽然东西微小,但是足够锋利。
她迅速地做好这一切,语气简洁地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谁?”
门外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应,但是她内心清楚知道,刚才的响声绝对不是她的幻觉,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还在屋子里。轻轻地挪动步伐到门口旁边,停下来灵敏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微微诧异,对方的隐匿能力非常强,看来身手并非一般。她偶尔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似在翻动她的物品,一阵声响过后,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她像一只惊弓之鸟维持着警惕的姿势,手慢慢地摸上浴室的门把,轻轻地拧动,就在门把拧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声响,她的手不自觉地一顿,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嘭”的一声巨响,是关门的声音,她猜想对方已然离去,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动,接着她将门把拧开,眼睛锐利地扫了一圈屋子,除了风吹动窗户上的帘子,发出微微的声响,并没有擦觉到其它的异常。她有些犹豫地回到卧室,看到梳妆台上的水杯打翻在地,锋利的碎片零零散散地矗立在地上,她只好从卧室外面拿过扫把,仔仔细细地把那些碎片扫到垃圾铲里,最后视线落在桌面上扫了一圈,除了她随手放在桌子边缘的水杯破碎,其它的东西并无异样,那些装着名贵护肤品的瓶瓶罐罐一如之前那样,有些凌乱地摆放在梳妆台上,连位置都没有变动。
她的娥眉不自觉地紧蹙,放在桌子上面的水杯被碰倒,证明对方刚刚出现在梳妆台的附近,梳妆台的附近?她有些疑惑地拉开梳妆桌的抽屉,里面不外乎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有购物清单、日常电器的维修单、还有服饰进货单等等,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张,是前天报考驾照的缴费收据,有些烦闷地将票据放回原处,关上抽屉,打开旁边的衣柜,从里面挑了一条牛仔短裤,又抽出一件白色的T恤,迅速地穿上,接着拿起之前扔在床上的包包和手机。经过这一场让她茫然不知所措的变故,她完全不想呆在家里,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就像是自己的命运被人扣住一样,让人心里无端地闷得慌,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无计可施。
收拾利落之后,她逃也似地离开家里,却并没有想到会接到邵修岩打过来的电话。她怔怔地望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纤细地手指轻轻地落在那一个接听键的上方,却迟迟没有按动下去,心里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听,她可没有忘记,他们最后一次的谈话内容有多么的不欢,心里小小地抽动了一下,把电话放回口袋里,任由它在口袋里欢快地响着,直至无声无息。她甩甩头,不再去想他的来电,打了一辆车去轩辕凡的训练馆。
并不是她有多想去这里,而是她早已无地可去,最要好的雪宁住在张家,守着那一份凄苦的爱情,心里已然是悲伤成疾,她又怎么能给她雪上加霜,再添担忧?而胖妞,因为车恩俊的缘故,她们之间也生出了许许多多淡淡的隔膜,虽然不深,但是两个人之间已很难恢复当日的那种轻松氛围,或许友情就是这样,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相互取暖的一种方式罢了,一旦触及某些底线,谁又会无条件甘之如饴地为你两肋插刀无怨无悔?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等价交换。
就像是轩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