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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室之中无白日,只有黑夜,故不觉时间流逝。饶是如此,柳清持将梁族卷宗看完也已到了深夜,坐着马车出来,回到宫中,正见一轮明月高悬。
沈昱宸已在罗浮园中等着了,“回来了,可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柳清持倒了杯茶,浅啜了一口。
沈昱宸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笑道:“关于梁族,你直接问浩陵就够了,无须亲自查探,若是连异处都察觉不到,他在指点江山阁也待不了那么久。”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就是没有动静才可怕,顾恒分明暗中有动作,可是却查探不到。”
“静观其变,清持,你并非沉不住气的人,这两日有些急躁了。”这也是沈昱宸奇怪的地方,还真是第一回感觉到她如此的心绪动荡。
“涉及慕家,难免上心些。”她虽从未去过慕家,却到底不陌生,无法毫不在意。
沈昱宸颇有些不满,“涉及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上心过。”
“你又不会出什么事。”柳清持低头一笑,还不够上心么,两年前的河双城疫难,费尽心力替他医治难民,去年回家,不惜顶撞父亲,她从小就不轻易落泪,那一日却情不自禁,若非担心他,她取了琴那日便可远走高飞,哪里还会撞上去给他抓个正着。只是这些,他都不知道。
沈昱宸正瞥见她唇角一闪而过的笑影,“再深的情也是渴望回音的。”
“言下之意是,得不到回音,你就要移情了?”
“不会。”沈昱宸摇头,即便只是戏言,他也不会胡言乱语,玩笑要适可而止。
柳清持抬眸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起身隔着张茶桌,上半身缓缓向他靠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悄声道:“那我也不会。”
说完便向后退去,沈昱宸何止快她一步,立刻起身将她圈在怀里,柳清持偏头躲开那即将落下的亲吻,“我身上不舒服。”
沈昱宸顿了一顿,依旧不停,细密的吻落在她眼角眉梢,好一会儿才抱起美人走向内室,“骗我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不久前用过了,当我不会算时间么?”
“上次是骗你的,这次是真的。”柳清持认真地解释,使劲推了推,没推动。
“不信。”沈昱宸欺身而上,同一种骗术还想骗他两次,也就是仗着他心疼,不愿意勉强。今夜可是她主动来招惹,焉能放过。
很快,沈昱宸又起身了,望着身侧的人儿,一言难尽,“你……”
“我提醒过你了。”柳清持眼底藏笑,毫无愧疚之意。
“这样的玩笑以后少开,身体不适,就莫要来招惹我。”沈昱宸拉上她的衣衫,独自去了外间。
柳清持梳洗完毕,才又躺下,在藏室里待了一日,是有些累了。听着外间沈昱宸无比清晰的呼吸声,今夜想必难眠了。
此次以梁族谋害祈王爱子的名义出征,唐老将军亲自压阵,老将军对于二十多年前招降梁族一事耿耿于怀,一场仗还没打完留个祸头,让老头子这么些年一直没能歇口气,时刻保持警惕,此次无论如何,梁族必灭!
因着隔壁梁族旧城兵临城下,碧水城也人心惶惶,时而有些流民逃难而来。天灾人祸,百姓何辜,碧水城民风淳朴,兼之流民不多,便也不会拒之门外,只是拨了好些人于城门处仔细盘查。
沈云岫奉命督查碧水城,若是从前的碧水城那就是个闲职,可如今情况不同寻常,自然要上心些,每日看到不少老弱妇孺皆是拖着一身病体奔波,竟到老还要背井离乡,苟延残喘,心中难免沉重。
战事一触即发,唐老将军领兵自有一套,二十余年无一日敢懈怠,梁族当年不战而降,是以不知其战力几何,一战方知卧薪尝胆,只为今朝。逃难百姓蜂拥而入碧水城。沈云岫协助城主疏通,想起之前阮和带来的话,碧水城有异,莫非就是指难民么?两军交战,有百姓逃难无可避免,城中是忙乱了些,倒也还可以控制。
前方战事愈发吃紧,不料半月之后,碧水城中却毫无预兆地爆发了一场惊天瘟疫,几乎是当年的河双城疫难重现!沈云岫终于明白那所谓的碧水城有异所指为何了。一群老弱之徒看似毫无用处,身上带着些病症也无人在意,可就是这身带绝症之人混入城中,豪无预防地传播开来,短短数日,使得一城百姓陷于水深火热。
碧水城主立刻下令闭城门,先前疏通之路全部堵塞,遣人快马加鞭火速将消息火速送往都城。幸好碧水城中尚有一位国医圣手李大夫,先前河双城疫难多亏他妙手回春,是以疫情发现的第一时间,便去将他请了回来。
消息传到都城,疫情早已控制不住,先前有不少难民疏通到了周围的城池,一时之间,积在嘉宁殿中的报忧奏折压了厚厚一叠,其中又以碧水城的情况最为严重。
“可恶,竟用如此恶毒之法伤我百姓,毁我根基!”沈昱宸闻信大怒,想到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誓要将顾氏一族挫骨扬灰。
宋浩陵上前道:“帝君,当务之急是即刻着太医前去医治,安抚民心,此时数城皆封了城门,百姓不得出,若不及时安抚,后果不堪设想。”
沈昱宸目色一冷,“命太医院立刻准备,即刻去请王叔入宫。”
“且慢,”宋浩陵拦住欲去穿旨的内侍,“祈王不能去,请帝君收回成命。”
祈王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手中握着军权,是靖朝的最有力的顶梁柱,之前为云岫擅自离开都城也便罢了,如今正是动荡之际,祈王必须守在都城。
“宋浩陵,你未免太越矩。”沈昱宸目光如利刃。
宋浩陵坦然相视,“请长宁公主前去安抚百姓。”
整个靖朝最有份量的三个人,国君不可能离朝,权衡利弊,无论如何,曾经呼风唤雨,而今退隐的长宁公主才是最好的人选。
“放肆。”沈昱宸怒斥,“长宁公主退隐多年,不便扰她。”
长宁公主,早已是病体缠身,时日无多,这一去碧水城,焉知还能不能回来?
宋浩陵道:“臣知帝君仁孝,可必须要这么做,家国天下,帝君心中有数,祈王心中也有数。”
沈昱宸默了一默,道:“去将此事告诉长宁公主。”
他知道宋浩陵说的在理,姑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再怜惜姑姑,王叔也不会听他的。宋家出帝师,果不其然,总能在国君不冷静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长宁公主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关系,义不容辞,立刻命人拾整行装,尽快出发。
情况来得紧急,不消多久就传到了罗浮园。柳清持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行李,轻装简行,去嘉宁殿辞行,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直言要与长宁公主同去碧水城。
沈昱宸当然不会同意她去涉险,“姑姑去碧水城是不得已,你去做什么?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要再闹着要去了。”
“我没有无理取闹。”柳清持很清醒,“我的医术派的上用场。”
沈昱宸道:“太医院倾巢而出,恰巧当年控制住疫情的那位民间大夫也在碧水城。”
“那位李大夫的药方是我给他的。”柳清持静静地望着他,“孰轻孰重,你该分得清,一己私欲敌不过满城百姓的性命。”
“我就只有你这一点私心,为何连这也不愿成全我?”沈昱宸心中已燃起了怒意,亲手将爱人推向险地,可曾想过对他又是何等的残忍?
柳清持别过头,不愿再与他对视,“你的身上不能有半分污点,比起那些苦于疫情的百姓,这点私心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原来如此。”他冷冷勾唇,“那就劳烦你了。”
柳清持心中一颤,转身出了嘉宁殿,仓惶失措,夺路而逃。这些让他难受的话,她不想说的,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慢慢劝了。
一路慢慢走到隔水亭,站在岸边好一会儿,才上船回了罗浮园。着人去与长宁公主传个消息,告诉她明日同行。早早歇下,养足精神,此去千里,车马劳顿,可有的忙了。
沈昱宸气极了,说服他的办法有许多,为何她偏要挑这最伤人的法子?伤人伤己,何其愚笨!忍耐着生了半夜闷气,还是踏着夜色去了罗浮园,放轻动作进了她的屋子,却见他挂念了一晚上的人儿早已躺下安睡,不由得叹息,竟是如此狠心,半点对他的留恋也没有。心里郁闷非常,也不会在这时扰了她,看了她一会儿,便悄声去了外间歇下了。
次日天初亮,柳清持便已起身,换上了她在外游荡时的装束,有纱笠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便对着镜子将头发束起,行事方便。忽然,镜里映出另一张熟悉的脸,她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下,“你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同你计较。”沈昱宸道,“你为我在外奔波,我却一门心思同你置气,还不至于糊涂成这样。”
柳清持对着镜中的人影微微一笑,“谢谢你!”
谢他每次都能够理解,放下他自己的骄傲,包容到无所不容。
“我并没有说就这么算了,你想的太天真,回来再算账!”沈昱宸凉凉道。
“好,我一定回来。”柳清持转身环住了身后的男子,他怕自己一去不回。
沈昱宸轻轻揽住她,“一定要平安归来,那地方不太平,我派南羽跟着你,护你平安。”
“不行,”柳清持立刻拒绝,“换一个人。”南羽是帝君的贴身护卫,绝不能离开他身边。
“我在宫中不会出什么意外,有南羽在,我才放心。”沈昱宸道,“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你若执意不肯,今日也出不了这个门。”
柳清持便不再与他争,争也无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