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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铺对面是一家新装潢的咖啡厅,干净的玻璃橱窗贴有一张一米高的埃斯科半身画像,埃斯科的头顶绘有一个天使光圈,肩膀右方有一串用红漆写成的醒目大字:“感谢埃斯科老爷慷慨资助本店!”“埃斯科老爷与天主耶稣并荣!”“祝埃斯科老爷吉祥如意,万事顺遂!”
沃尔夫看后鄙夷地吸了下鼻子,他推门而入,咖啡厅里只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的两个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发出洪亮的笑声,另一桌的三个男人统一穿着面料廉价的翻领西服,商谈着办理贸易手续的事。
沃尔夫找了个对窗的座位,在这里他能一眼望到街对面的鞋铺。穿棕色坎肩,脖子系着红领结的服务员问他要喝些什么,沃尔夫问橱窗上的感谢语是不是店主自愿写的,服务员先是一脸诧异,然后连连点头,顺带表达了自己对埃斯科的敬仰之情。于是沃尔夫点了杯最廉价的黑咖啡,无视服务员在那儿暗示性地搓手指,他一分小费都不想出。
接下来的十分钟,沃尔夫耐心观察进出鞋铺的人,最开始有个拄拐杖的老妇人把手中的帆布口袋交给鞋匠,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从二楼旅舍下来拿回一双油亮的高筒靴,然后沃尔夫就注意到往鞋铺方向走去的一个年轻女子。
她留着一头金色齐颈短发,发尾像波浪一样往内卷曲,穿一身银灰色的无袖连衣裙,走起路来风姿绰约,袒露出的雪白手臂挎着与她头发同色的小皮包,在行人之中十分亮眼。
她与鞋匠低头说了几句,随即转身望向咖啡厅,沃尔夫确定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于是把鞋匠交给他的白色信封摆到餐桌上,目视金发女子向咖啡厅走来。
女子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扫视四周,立即注意到独自一人的沃尔夫和他桌上的白色信封。此时沃尔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的五官相貌远比不上伊凡漂亮,额头过于圆润,鼻梁不够挺拔,嘴唇也略微偏厚。
但她的目光冷淡又迷离,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这种拒人千里的独特气质反倒吸引住咖啡厅里的其他男人,每个人都在暗自揣度这个年轻女子的内心是不是和她的外表一样冰冷,但又无人敢上前试探。
“你有事?”女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沃尔夫对面,将鬓角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不喝咖啡。”她对递来饮品单的服务员说,服务员瘪瘪嘴,悻悻地退回吧台后方。
“你认识伊凡·海耶克吗?”沃尔夫直奔主题,他没有时间说铺垫的废话。
女子瞥了他一眼,从挎包摸出银灰色的铝制烟盒,不急不慢给自己点上一支女士香烟,烟雾闻起来有浓郁的可可味。“你问她干什么?”
“我和她一同执行任务,目前我怀疑她叛变。”
女子轻哼一声,嘴角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们这些人除了擅长拖后腿、起内讧,还有什么擅长的?”
沃尔夫沉下脸,跟着冷哼一声,“你的意思你们这群人就不会叛变?”
“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而你们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叛变了五个。”
女子严厉的指责让新加入安全局,对组织的过去一无所知的沃尔夫相信她所言属实,他顿觉脸上蒙了层干巴巴的灰,于是摸了摸温热的咖啡杯,强行辩解说:“你们的人以前没有叛变不代表以后不会,既然我怀疑她,自然有我怀疑的理由。”
女子盯住沃尔夫,“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这群人里最不可能叛变的就是伊凡。”
“这么肯定?”
“对。”
“为什么?”
“你觉得一个不怕屈辱,不怕疼痛,不怕牺牲,对一切诱惑都不感兴趣的人,还会有什么因素能促使她叛变?”
沃尔夫沉默下来,发现自己对伊凡一无所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事会让同行作出如此评价?难道她真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她为什么会这样?”
女子没说话,目光在窗外的街道上飘忽。
“你们为谁做事?”
女子回过头,不耐烦地扬起柳叶般的眉毛,“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沃尔夫缓慢地眨了下眼,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这场谈话,他开始后悔之前没能继续逼问鞋匠,他今天带了枪,弹匣里也装满了子弹,但他做不到拿枪威胁眼前这个女人,而且要在咖啡厅里掏出枪,惊叫溃逃的顾客铁定会把巡逻的警察招来。
沃尔夫的目光逐渐移动到白色信封上,“你结束了最后一次任务?”
“对。”女子跷腿靠在椅背上。
“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女子徐徐吐出一口烟,随着思索的深入逐渐绽放出微笑,沃尔夫惊讶地发现原来她的笑容也能和映照进桌上的阳光一样温暖明媚,“我会先去看海,听说B国的科林海滩很美,沙子是白色的,海水是宝蓝色的,我可以在那里冲浪、潜水、喂海鸥、晒日光浴。”
“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女子托住脸颊,眼底满是甜蜜的笑意。
沃尔夫感觉到她的冷淡彻底融化了,“和你喜欢的人?”
女子歪头笑了笑,目光移向白色信封,“所以你能把东西给我了吧?他可能等得不耐烦了。”
沃尔夫垂下眼犹疑,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逼问出答案的方法,所以还是把手边的白色信封交给她,“伊凡也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他感慨道。
“是吗?”女子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本深蓝色的护照翻看,“不过她确实做得够久,是时候隐退了。”
“但她跟你不一样,她从没说过对未来的打算,而且有时候表现得非常消极。”
“正常,她投入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人都多,”女子把护照塞回信封,折住封口,“她进组织的时间早很多,我估计她很难割舍这段过去。”
沃尔夫觉得不可思议,“有什么不好割舍的?难道她是受虐狂?”
女子摇头,眼眸又笼罩上一层寒意,“她只是过于看低自己的价值,我以前随手送她一个新发夹她都会感激涕零,受宠若惊,这样的人永远活在过去,永远不会得到解脱,一辈子都会被感恩这两个字绑架,可恩情本来就是还不尽的东西,恩人的命并不比自己高贵,她没能明白这点。”
“怎么才能让她明白?”沃尔夫问,“其实我能感觉到她的内心有一个充斥着悲伤、痛苦的黑洞,那个总是折磨她,让她不停做噩梦的黑洞。”
女子盯了沃尔夫一会儿,“你喜欢她?”
“我......”
“追她不容易,”女子上下打量沃尔夫,“老实说,我很难想象你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为什么?”沃尔夫睁大眼。
“因为你不够坚定,两个不坚定的人没办法走到一起,更别提引领她开启新生活。”
“我哪儿不够坚定了?”
“你连自己目的都不能实现,还谈什么坚定?”女子说,“你想联系上我们的领导,那就该找个阴暗的角落掐住我的脖子逼问,如果我不说那就毫不犹豫地卡住我的气管,而不是找这么个地方休闲地喝咖啡。”
沃尔夫耸耸肩,“有必要这样吗?”
“如果你想得到她就很有必要,”女子把信封放进挎包,站起身捋顺裙摆,“因为你必须用强硬的手段向公众揭开那个人的真面目,让伊凡明白一切都只是单纯的利用,根本没有什么狗屁恩情需要她用整个人生偿还。”
“那个人是谁?”
女子迟疑了一会儿,“那个人在教堂。”
“哪个教堂?你是说信众还是神职人员?”
女子没有回答,匆匆离开咖啡厅。
沃尔夫继续停留了一会儿,认为她的言语还是太过模糊,于是连忙冲上街道,远远望见女子银灰色的背影,他朝她跑去,却忽然发现她身后五十米处有两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彼此对望一眼,鬼鬼祟祟地跟随她拐进一个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