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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河向来神神叨叨,她也不在意,继续吹着手里的气球。
这次的联谊除了外校的学生团,据说还请了不少的外商,就连学校里的教授和辅导员都挺重视纷纷参加,说是联谊,其实算是个小型的商业性质的聚会。外商想拉拢人才,借助学校的力量宣传,学校想借助外商的力量拉投资建立关系,都是互补的利益。
而这一场聚会的策划人,才是真正叫所有人注目的关键。
白楚河不甘心这功劳被施纯抢走,其实想着也不无道理。
都是活在世俗里的人。
她踩在扶梯上,将气球一个一个地粘在墙壁上,转头就看见施纯对着一众教授和领导笑得十分涩然,那涩然之中带着几分自信与意气,竟让她险些记不起来当年初见她时,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挺好的,她想。
白楚河却在下面给她扶着,见了冷笑一声,“拿着你的功劳去耀武扬威,嘚瑟什么呢!”
她但笑不语,“再递我一个气球。”
白楚河递给她,边递边道,“也是啊,看你一当事人都不操心,我跟那儿瞎操什么心呐?你许大小姐一句话的事儿便能叫这圈子里的大小人物齐聚风云,这么一场小小的聚会,您哪儿会放在心上呐!”
听着白楚河那话里拐弯抹角的损人,她吸了一口气,气得牙痒痒,低头瞪了她一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白楚河翻了一白眼,“我可听说了,就是昨天也没请来这么多外商,人主席愁得头发都快掉了,最后是施纯昨天突然就请来了这么多人,她那关系哪儿能请来这么多人?都是仗着谁的面子呢!”
她愣住。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施纯叫她去院长办公室时闪烁的眼神,合着白楚河说的话,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不高兴。
她仍然不动声色。
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季谦打来的,接起来后就听见他问,“你们的联谊哪儿呢?还是那个校际大厅吗?”
她瞥了一眼满脸烦躁的白楚河,轻声道,“对。”
“那我……”季谦说着就顿住,然后便听见那头他笑了,“我看见晓武了,待会儿就过来,先挂了。”
说完便断了线。
她冲着白楚河嘿嘿直笑,“白楚河,给你一个惊喜,不许激动,也不用感谢我,我也不为难你……”接着伸出两根指头,“两周!两周的奶茶你全包了,就这么着。”
白楚河抱着手臂睨着她,“我还没叫你包我的奶茶呢,你还占便宜卖上乖了?”
她挑眉,轻咳一声,“待会儿张晓武就来了……”
说起了张晓武……
白楚河成功被转移话题,问道,“我就一直没想通,你说张叔叔,怎么不把张晓武送出国深造呢?也没说咱学校不好,就是觉着……”
“我记得当年高考的时候,晓武他爸跟他谈过这事儿,”她想了想,“我记着后来晓武跑来问我,问我考哪儿,我说我考法大,谁知道他转头就跑去高考了,最后竟然也考了法大,我那时候还挺意外的,可总比一个人在这个学校的好……”
“张晓武不会……”
“想什么呢?”她睨了白楚河一眼,“就张晓武那英语水平,先不说雅思托福能不能过,就算去了国外也是混华人圈,什么都听不懂,去了也白去。”
谁都有可能对她有意思,就张晓武不可能。
都说爱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傻子都能看出来张晓武看她的眼神,就和看他自家的金毛犬一样儿的!
白楚河深思也觉着不可能,“张晓武这人仗义啊!”
她咧嘴一笑,“是挺仗义的。”
可是张晓武这人的仗义,还是得分人。
就好比如果她同许暮之对峙,她几乎用脚趾头就能想得到,张晓武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和许暮之站在一个阵营。
气球被她粘得差不多了,她松了一口气,主席这时候走过来,笑眯眯地对她说,“由光辛苦啊。”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
她翻了身就准备下了扶梯,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被邀请来的外商到场,都是低头微微谈论,她一步还没迈出,就听见有人浅笑交谈,“我给各位介绍介绍,这位是盛兴集团张总的儿子。”
然后就听见了张晓武的声音,“各位叔叔伯伯好。”
接着就是她从小听惯了的各种表面客套。
张晓武笑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刚从国外回来,是名艺术家,许暮之……”
她的手猛然顿住,转头间,她瞥见了白楚河洋洋得意的笑脸。
张晓武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位是我的学长,生意人,季谦。”
白楚河“嗖”地就抬起头看向她。
俩人就这么傻愣在那儿。
卿知我意啊卿知我意!
她和白楚河就差没痛哭流涕抱在一起。
她急吼吼地跳下了扶梯,本欲上前,步子却没迈几步,就见施纯走了过去。
她僵在原地,竟然忘了这一茬。
施纯很是礼貌地同许暮之搭着话,眼里却是浓重的倾慕,许暮之竟也是好脾气地微笑应付。
她想起了那天她被他扔在了酒店的耻辱。
张晓武和那几个人谈笑风生时,她默不作声地走过去,问了个好,“李叔叔好。”
“由光也在这儿啊!”李总佯装惊愕,随即便招呼来了好几个领导,“这个是许老的孙女儿,小姑娘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啊!”
刻意忽略那些个须臾奉承,她笑道,“真是各位叔叔伯伯大驾光临啊,由光今儿就是个小小的幕后,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只是这其中虽有欲攀关系之人,但其实也不乏爷爷当年的学生与好友,大多都是忙里抽空,敬着爷爷的面子才来到这里。
她其实算不上什么,可她从小最厌恶的,无非不是有人利用自己。
她谈笑之间,冷睨了一眼施纯。
施纯极会看人眼色,当即就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弱弱地抬头看了看许暮之,缩在了他身后,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许暮之玩味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她轻飘飘地就移开了视线。
以她和张晓武为圈子,李总这么一招呼,顿时就聚来了不少的人,各大教授和师兄师姐也纷纷看了过来。
受不了这样的捧视,她当即就撂下了张晓武,说了句客套话就冲着许暮之走过去。
当着施纯的面儿插、进了她和许暮之的中间,张口就是,“借过。”
然后一边扯住了许暮之的衣袖,将他带出了大厅。
施纯当真憋屈,而她也当真是目中无人。
她极少这样目中无人。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甚至都是亲切有礼,谦虚大方的,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同施纯计较,就好比前几次施纯抢走的功绩,也好比施纯总是若有若无地借着她的关系不断撒网。
可是许暮之不可以。
出了大厅,她让自己忘了刚刚和施纯的那些争锋相对,转头笑道,“许暮之,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被她牵着一直走,她也不介意,继续说,“我们学校有个地方这个季节特别漂亮,你来得正好啊,我带你……”
手臂突然被人扯住,她停下步子,疑惑转头。
却只见许暮之的笑意渐渐敛淡,话里几分调侃,“正经起来,倒也是个人样儿。”
她微怔,才反应过来许暮之说的是自己今儿穿的一身正装。
她就好笑了,“怎么,你觉着我以前不正经,不像个人了?”
许暮之没说话,她不依不饶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诚?”
“我们学校有一片儿野湖特别好看,我……”
“不用,”许暮之拒绝,也渐渐地从她的手中扯出了衣袖,“我不想去看。”
这个意思太明显了,傻子都能听出来。
她总觉着自己好像有些东西没抓住,看着许暮之如今的眉目,仿佛昔年的清浅阳光了无心事的少年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反倒有些……冷酷无情。
似乎对谁都不这样。
对张晓武,对仅仅一面之缘的季谦与施纯。
而只是对她这样。
在这一次他的回国之中,她其实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排斥。
也不是自己敏感,就连张晓武上次也问她,“你和暮哥吵架啦?上次我跟他提起你,明明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她当时心里硬生生给漏了一拍。
她挠挠头,“施纯跟你说什么了?”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沉默了,看了许暮之很久。
许暮之笑道,“晓武说这儿好玩,我倒是觉得挺无聊……替我告诉晓武,我先走了。”
她愣怔了很久,直到许暮之快消失在那个拐道之处,她才想起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她突然就往前跑去,脚底踩着白楚河的高跟鞋,跑得特别艰难,她心里急,也不顾这是在大路上,大喊道,“许暮之!”
许暮之前方的身形微顿,回了头。
回过头就看见她身形歪歪斜斜小跑了过来,停在他跟前的时候面色却笑嘻嘻地,一缕头发跑到了额前,她胡乱地挥开,“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惹你不开心了?你先不要走嘛,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难请。”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变成这样儿?”
“改!我改还不行!你看你……还老不搭理我!”她戳了戳他的肩膀,“真小气,几年不见,越来越小气了!”
许暮之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她微怔,就听见他说,“许由光,我没有生气。”
很平静,很淡然,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好,阳光洒在茂郁的银杏树间,透过树隙,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衣衫单薄,衬衫故意开了几颗扣子,却在这个开放的校园里,算不上太暴露。
“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以着一种莫名隐忍的力道放开了她。
他轻声说,“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