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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溪村。
村子背靠着山。
村中流淌着条溪。
溪是条小溪,在平海郡这样的溪流成百上千,合溪二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山是座大山,照理说不该籍籍无名,却因同诸多南北走向的山峦勾肩搭背,联袂构成分割平海郡与西侧滁州郡的遮云岭,而失了独有名讳,只被当地人称作“合溪村的后山”。
村里有百二十三户人家,男女老少不到四百口人。
与外界接壤的交通,除了距村口有半里地的宽敞大道外,另有两条山石小路。
全村主要以果蔬种植为生计,兼做些打猎生意。
不论怎么看,合溪村在平海郡里都是个中规中矩的村落。
非要说与平海郡其他村子相比有何独特之处,或者说是有何让人匪夷所思的历史传说,那么合溪村还真能算是个极为幸运的村落了。
落位于平海郡的各个村落,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相比其他无人借路无人问津人烟稀少之处,平海郡足够热闹,只要肯动点脑子,肯付出点劳力,总能捞足生存资本,要多捞些油水也不无可能,毕竟这儿没有拳头最大的主,却要维持住相对稳定的环境,大家反而会相互督促更为守规矩,鲜少出现赊账的情况。
不幸之处也源自于此,只因处于各方势力纷争的交集点,一旦动了真格难免刀剑无眼,出现财产损失还有转圜余地,殃及人身安全便无可换回。
两年前,平海郡便出现过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
两个村,二百三十人,命丧当场!
那个杀人嗜血被朝廷所通缉的魔头至今还逍遥法外。
那两个村,一个叫百泽村,一个叫西越村。
之所以说合溪村极为幸运,便是因为合溪村与前二者正呈掎角之势,两条山石小道正可通往两村。
可以想见在得知隔壁两村上百条性命无一留存之时,合溪村的村民该是如何惶惶不安?
当时村长不是没想过将带着村民们迁离此地,可再经过几度挣扎后,已在这一亩三分地生活了五六代的人们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至少艰难熬过最初几个月后,生活仍在继续不是?
而且临近两村消失之后,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了?
恐怕时至今日,合溪村的村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现在都能安然无恙,只因为在两年前大雨瓢泼的那一天,敲没有一人待在村外,没有一人出现在百泽村或是西越村附近,在那一天之后每逢有人问起当时之事,他们的回答始终是不清不楚。
就是这样一个仿佛是被幸运所眷顾又平平无奇的村落,寻常一整天下来,出现在村里的生面孔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偏偏在今天,一下子竟来了七个人,哦不,是九个!
虽然是偷偷摸进来后山的,可这人数委实不算少。
七人跟着小癞头深入,另两人拐往其他处去。
合溪村的后山除了几代之前村里人的坟冢,究竟还藏有什么秘密?
这秘密显然与将不速之客带入后山的小癞头脱不开干系。
小癞头和李掌柜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合溪村人,他们都是埠济岛的幸存者。
当年出岛后,依谢飞安排先后在合溪村落脚,成为合溪村的一份子,却从没忘了自己的来处和使命。
三个月前,小癞头和俩同伴帮着村里的猎户小队一路追着头受伤野猪深入后山。
事成后回村路上,一场大雨把山路打得泥泞坑洼无处下脚。
大家便选择往林里钻,既能踩踏实些,又能少挨点雨打。
这不过是常年在山里头晃荡的小经验。
许是那天雨实在太大了些,山林里的土吸了太多雨水变得太沉,小癞头和其中一人在钻林子时步伐挨着步伐、跑得太近,绕过一颗树后愣是把地面给踩陷了!
村里人在这活了好几代都没听闻发生过这事儿,两人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都没能反应过来,直接栽进坑洞里去,那棵树也跟着砸了下来!
好在大伙儿都在边上,一番忙乱后及时将二人救起。
除了受些惊吓,添了些皮肉伤,没有性命之忧,算是有惊无险。
意外当天及其后几天,在村里引起些袖动,无非是见识过当时场面的告诫其他村民,雨天在山上行路得小心些,否则要是自己一人掉坑洞里又没人知晓可是要命得很。
此后村里便不见有人再惦念着这件事。
小癞头却特地留了个心眼,因为他发现下陷之处不只是个简单的洞窟,很可能是溶洞。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过了些时日后,小癞头特地溜进去小作探查。
碍于自己不过会些三脚猫功夫,小癞头浅尝辄止,却足矣确定合溪村的后山中藏有猫腻,甚至整个横亘于两郡之间的遮云岭中都另有乾坤!
这消息很快通过李掌柜传到他们的“带头大哥”那。
一个月前,谢飞带着兜率帮的能人来查看究竟,终于探明是谁在偌大溶洞中鬼鬼祟祟。
尽管没能将遮云岭中的溶洞翻个底朝天,但红衣教到底在做什么勾当已是露馅。
这也是姜逸尘带来听雨阁的消息之一。
故而他们九人今天的到来,自然是来拆红衣教台子的。
至于为何要偷摸着来?
一来是得避着朝廷的限武令行事。
二来,杀人放火越货的事明着干未免事倍功半。
加之不得不以寡敌多,来干活的无一不打扮干练,便是女子也扎紧长发、袖口,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是你有心,换个人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想必都要缓上好久。”
开口的是逆蝶,一袭玄色劲装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段。
出发前姜逸尘瞧见对方这扮相倒没有想入非非,而是在一阵恍惚后才确定这和善女子不是那个人狠话不多的恋蝶。
小癞头这些年在村里显然也见过不少世面,至少江湖上的貌美女侠没少见,所以在面对逆蝶的赞许时既不会居功自傲也没有半分赧然,只恰到好处的挠头笑道:“不瞒姑娘,生死一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觉得这辈子就这样玩完了,万幸只是老天爷开了个小玩笑,既然还留着我这条小命,那大哥交代的事便得做下去。”
逆蝶闻言随口一问:“值得?”
小癞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当然,没有大哥我也没法过上这么多年好日子,现在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逆蝶颔首表示认同他这说法,将早准备好的一块鸽子蛋大兄色黑物塞到小癞头手中。
说道:“这是平海本地一类虫后的繁衍器官,贴鼻闻有微香,带身上可震慑不少虫类。”
小癞头没有推拒,这本便是圆谎的一环,这东西不多见,以村里人的眼界拿来当宝无可厚非。
见小癞头“藏”好宝贝,逆蝶又说道:“天色不早了,尽早回去吧,这儿交给我们了。”
虽知晓对方要干件大事,可小癞头明白自己该做啥不该做啥,极为江湖气的报了个拳后,便夺路往村子回赶。
天确实要黑下来了。
在小癞头的脚步声彻底在七人耳朵里消弭前,倒下的树与坑洞相接处被破开了个口,足供一人窜入。
逆蝶带头率先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