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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恶贯满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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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对于晚清的黑暗也是了解一二,但是一个作票号的商人还能做什么坏事呢?作恶那是满清朝廷的事情。

杨旭放下茶碗,摇了摇头,“足下危言耸听了吧,这一个作金钱买卖的,虽然小的不太懂票号的规矩,也无外乎是一手进一手出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加上一笔折旧的银子或是一笔工本费用,还能怎么作恶?”

那账房放下手里的笔,满脸的嘲弄之色,左右望了望四下无人,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杨旭哪里不懂啊!这是心防满满,扔上一角银子,小声的说道:“小子愚笨就想涨涨见识,反正我也不会四下外传,一个贫苦的农家小子的话,谁信啊?”

说的也是,账房用手勾了勾杨旭,杨旭上前弯下腰一脸求教的表情把账房的一吐为快的欲望增加了几分,右手不留痕迹的将银子挽在手心里,伸着脑袋小声的说道:“可不许外传!”

杨旭伸出右手,掌心向前,举在耳朵边上说道:“我要外传,让我家大爷不得好死!”反正他现实的亲爹就是独生子一个。

“你以为这银子都是正道来的?”账房搓了搓手,先是反问道。

“不是吗?”杨旭抬着脸,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顺便给账房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小子,你还是很稚嫩啊!这年头银子哪有那么好赚的,还有清清白白的银子往你兜里跑,那是不可能的。”账房接过茶碗,这话头有点刹不住的味道。“先说我知道的几件事,你就大略的知晓了,永州有一户孙姓富户看着羊毛在恰克图的利润大,想着收一匹羊毛运往恰克图,可是钱不凑手,从汾阳府的蔚泰厚借了三千两,以三百亩水浇田做抵押,月息一成,谁知道当年榆次的常家,太谷的曹家都往恰克图贩卖羊毛,导致利润缩水的紧,但是还是赚了近一千两,加上仅从票号借贷二十余天,还上二百两自己还余下八百两银子还算是一笔不错的生意,是不是?”

杨旭点点头,不错啊,这二十来天就赚了八百两,这孙富户商业头脑相当不错。

看着杨旭点头,账房指了一下,“你还太年轻,这年景放贷的生意不好做,尤其是像这种大笔的银额可是难遇,就赚两百两在那群老爷看来这就是亏的,所以侯家的主事查查这孙富户的背景,没有官场背景,而汾阳府的府尊大老爷那是侯家养起来的,府里的底本和票号的副本都改成月息十成,结果这孙富户怒了……”

“等等!这壹成改成什成,这笔画也不对吧。”杨旭有些想不通,毕竟古代办理银子的事情,数字都是大写,就是防止肆意更改。

账房讥笑了一声,拿起账本的纸张比划着,“说你年轻你还不信,这票号的纸张都是特制的,估摸着从宋时起就是这个规矩,纸张是双层,这竖着的定稿线,其实是折轧线是可以撕下来的,这就等同于你在后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前面的条件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嘿嘿”账房看了看眼前这满脸便秘状的小子,心中充满了一吐为快的满足感,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当然为了信誉,票号很少这么做,不是因为善,那是富户多数都是有背景的,所以不敢太过得罪,还有一类就是票号赚的盆满钵满,就懒得动歪脑筋了,但是像眼前的这位富户就是一头肥羊,但是这位孙富户是条汉子,嘴巴很硬,拿着自己那份借贷单子,四处告状,汾阳这边不行,竟然赶着去太原,结果半路被汾阳的差役抓了回来,来回打了三天,没撑住人没了,家里的老太爷也伤心过度,归西了,剩下的孤儿寡母,把本钱和利息还了七千两,家算是彻底败了,家中没有主心骨,等同于狼窝里的一块肉,后来听闻被当地的族人挤兑,地也没守住,余下的惨状想想令人唏嘘!这种的事情侯家没做到一百也做到九十了,这银子都是带着血的。”

杨旭手指攥的死死的,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狗杂种,包括眼前这位,估计没少为侯家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还有没有?”

看着杨旭期待的目光,账房没搭理他,端起茶碗慢慢的品着,一只手指点着账簿。

杨旭想了一下,猜出含义了,这又是要钱啊,合着这是听书呢,一角银子听一段比茶馆贵多了,那是三个大子听半天呢,咬咬牙又扔了一角银子,这一角约莫一钱银子,能买六七斤猪肉呢,白面一家三口能吃三四天的,这孙子真是太黑了!

这账房也是常年算计人,属于逮一个啃到骨头都不肯松嘴的主儿,甭管谁家私密事情只要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都是可以拿出来卖的。

“还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儿,侯家的孙子辈侯奎在县城喝酒,迷迷糊糊在酒楼上看到旁边的一户人家的媳妇正在院子里织布,色心起来了,闯到人家院子里就把那小娘们给祸祸了,手底下的混混把人家的老公婆俩堵在一旁,那小娘们在公婆的眼皮子底下受辱啊,当然不能过去了,一根绳子上房梁,上吊死了,她那男人下了工一回家,得知这一噩耗,顿时疯了,拿着锄头就往侯家的住处报仇,侯家得罪的人多了,自己也知道,所以养了一帮子南北的好手成立镖局,平时帮助侯家欺男霸女,纵横乡间,忙的时候帮着走镖。这男人哪是这帮子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了,抬回家没几天就因为伤病死了,这家的老公婆俩学着媳妇,当天就上吊了。”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杨旭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王法,什么是王法?”账房不屑的望着杨旭一眼,“侯家的家主侯从杰是正四品的官职,老爷子是正三品的官职,连胡乱作恶的侯奎身上都有六品的虚职,你想想看,这县里最大的老爷才七品官呢,谁管谁啊?这年头海瑞不好找,这贪官昏官那是遍地都是啊!”

账房喝着茶水,微笑着看着他,轻轻的说道:“还听吗?我肚子里可是存了侯家的烂事能讲七天七夜呢!”

杨旭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奸笑的账房,收了收满腹的愤怒,强装笑颜的说道:“您老在其中也捞不少好处吧?要不然齐人之福不好享啊,娇妻美妾可是要花不少钱呢?”

“这东家吃肉,我们在下面的喝点汤也是正常啊!”说罢,眯着眼睛,细细的品味着茶水仿佛品味着琼脂玉液一般,看来“美好生活”的回忆可是不错。

杨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杂碎,这帮子人做尽了坏事,还能体面的享受生活,老天不长眼呢,既然老天不长眼,自己也不妨扮演一下上帝的角色,票号、镖局、侯家包括眼前的这位账房都是百死不怨。

“还想听吗?”账房有些不耐烦了,瞥了一个白眼,好像劝杨旭抓紧识相点掏银子,不要坏了自己讲故事的兴致。

杨旭把手插进钱兜里,指尖越过银子搜罗了一圈铜钱,然后放在桌子上,装作满怀愧疚的说道:“实在没钱了,就剩五十文了,算了就到这吧!”

不待杨旭把铜钱收回去,账房的手指像狂风席卷落叶一般扫过,杨旭打眼望去,眼前那叫一个干净啊。

账房颠颠手里铜钱的分量,“五十文就五十文吧,你过来做生意,等一会还差这点钱,咱就给你讲一个五十文的。”

杨旭像一个学生一样仰着脑袋听着。

“你说这做生意吧,就三条道,一条是正道,买进卖出吃利润,这个无可指责,讲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第二条是借贷,放印子钱,属于可正可邪,正的是正常借贷还贷,不正常的就是驴打滚利滚利,直到把你耗干,让你卖儿卖女,你以为不接是不是就行了?”杨旭点点头,我不借你怎么压榨我?

“这朝廷要收税,收的是银子不收铜钱,但是银子的成色多少,铜钱置换银子的损耗,这就是上嘴皮搭下嘴皮的功夫,很多农户卖了大半的口粮还是交不够的税,能怎么办,不得借吗,不借就得饿死,这山西或者说全国有票号的地方,谁的钱最多,还是票号啊!这么一来,你死活都得任我摆布不是?”说着抛了一个眼色给杨旭,杨旭鸡皮疙瘩瞬间堆满后背。

账房伸出三个手指头,“这第三就是,走银,运货,走镖,这镖师保的是一路的平安,你以为这能出什么事,是吧?”

杨旭刚要点头,这账房迫不及待的插道:“遇到实力相当的走镖,大家各安天命,井水不犯河水,有时搭伴前行更加放心,要是荒野之中遇到实力不济的,或者说小门效自己推车送货的,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往往就是直接杀人越货,然后把现场弄成拦路盗匪行凶的模样。”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杨旭。

这时杨旭的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替天行道!不为别的就为心中的公道,你们伤天害理还能静静的老死在床榻上,这就是对老天爷最大的亵渎,对天理的亵渎,对万千平凡善良的老百姓的亵渎。

一个声音冒出来,干死他们。对!干死他们,抢他们的,不是为了别的,我成功了,老百姓能更好的活!什么是大义,有一天自己能守护一方,就是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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