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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惨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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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提着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长刀,后面的人都静静的把手里的兵器举起来,步枪、长枪、长刀,对面也是举起了五花八门的武器,这像是一个仪式一样,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李忠奇“啊——”的一声大吼,手持大刀奔跑过来,杨旭苦笑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迎了上去,身后的人拼劲余力,上前迎战。

扈小三就是为数不多的乡勇,手持着长枪一边往前猛刺,一边看左右的队列,长枪兵脱离队伍就是毡板上的肉,前面一个持刀的流贼发疯的冲过来,扈小三脸上不停的抽搐,但是手却是直直刺了过去,那个流贼直接被扎个通透,拔了半天蜡杆终于承受不了负担折断了,剩下不足一米的毛刺,自己也想过逃跑,但是跑了县衙肯定饶不了自己不说,活都没法活下去,家里人也跟着完了。现在侥幸活下来就能拿五十两银子,自己就是二十年不干活也够花了,哪怕自己死了,县老爷说除了五十两银子还能养着咱家,这就够了,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和自己的婆姨还有老父亲再也不会受冻挨饿了。估计宁死不退的兄弟们也是这个想法,活下来全家能吃饱喝足,死了家里人能吃饱喝足,总比挨饿受冻强。最重要的一点杨县令说话算数,周围的长枪兵越来越少,队伍不成形,身边的顾大勇被侧边上来的流贼直接一刀砍死了,自己开始不安全了,正想辙自己的胸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光亮带血的刀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算了,活不成了,就是旁边这个矮个子捅死自己,忽然觉得不甘心啊。扈小三把手里的半截蜡杆乘着最后一口气狠狠的扎进流贼的脖子,轰然倒地,这老天,真蓝!

赵二龙带着自己班的几个人,长刀已经被砍的卷刃了,还是铺天盖地的流贼涌过来,自己是赵家甸的,说起来还是大辈,赵河叫自己二叔和县老爷同一辈,管县老爷叫六哥呢。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县老爷干,为什么,从小时候记事起就没吃过几次饱饭,终于一天在村里看见当时的杨典史训练家丁,自己和父亲好说歹说,自己跟着杨六哥干了。从那天开始基本上每天吃肉,吃饱饭那是正常,原来地主家吃的细粮,自己常常吃到饱,家里也好了,原来的破衣烂衫现在都是新褂子新袄,以后自己可能吃不到了。原来杨旭教的刀法现在都累的走形了,好想歇一歇,前面又是两三个人过来,赵二龙不禁笑了,流贼动作迟缓,一看就是做农活的,以前碰到这样的人压根摸不到我的边。迎面大刀劈过来,赵二龙挺刀挡住,但是第二刀随之而来,后退、卸力,反手拨刀格挡,很简单的套路。但是自己太累了,手脚已经不是自己的,眼睁睁的看着长刀直接砍到自己的持刀的胳膊上,一阵血光飞起,自己的胳膊被整齐切了下来。挡住的大刀失去了阻力,顺势劈头砍了下来。

一阵大风带来了丝丝凉意,盘旋的乌鸦和老鹰俯视下面的修罗场,都在期待寻觅一口食物,唯一不同的是死的还是活的,太阳的失去了应有的光芒,余下的被乌云遮挡了大半。

杨旭拨开身上的尸体,随手捡到一把大刀,当做拐杖支起身子,整个县城外如同寂静的旷野一般,没有声响,更没有生命的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浑身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力量只有无尽的疼痛。当李忠奇倒地之后,流贼立刻散去了,杨旭不知道他们奔向哪里,只知道自己赢了,随后最后几个站立的人轰然倒地,包括自己。

满脸的泥垢被泪水冲刷出一条条的沟壑,杨旭一拐一瘸的遍查尸体,有没有活人,杨旭甚至不问是己方还是敌方,只求一个活人来证明自己活着。忽然一个难忍的咳嗽声,杨旭寻声探过去,终于从一具尸体的下面发现了一个活人,居然是朱成,杨旭不知道是苦还是笑,朱成难忍的咳嗦,鲜血不断从嘴里飚出,杨旭把上面的尸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开。

朱成满脸的痛苦看着杨旭,“我快要死了吧!”

杨旭仔细观察了一下,朱成身上七八条深的伤口,杨旭赶紧从身上摸出来抗生素,急救带一类的零碎,后世的药品没剩多少了,全部打进朱成的身体里。

又是一声难忍的咳嗦,微微的抬头看着杨旭,艰难的说道:“大……人,我不是……孬种,是吧!”

杨旭哽咽着回道:“你当然不是孬种,你是好样的,是条汉子!”朱成努力笑了一下,看起来更像是哭,转眼昏了过去。杨旭呆呆的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很长的一段时间终于有人从城墙里探出头来,不一会,更多的人走了出来,一个差役模样的人出了城门口。杨旭艰难的站起身来,招手让他过去,那人慢腾腾的拿着刀挪到杨旭的身边,忽然喊道“杨大人!”杨旭定睛一瞧,这不是去乡宁报信的那名差役嘛!

“赶紧招呼人手,巡查活人,都得我治好了,我有重赏!”

差役是城里的熟人,很快召集了一批老百姓帮着找活人,冷兵器时代重伤的多,从死尸里竟然找到了十几个活着的,不过也是重伤只能躺着。

还有几个士绅跟着巡查战场,找个几个门板把重伤的朱成和伤员们一块送到县衙班房里治病。几个大户还挺懂礼,拿了一个当地的抬椅将杨旭一块送去县衙。

大堂的案桌里面明晃晃的挂着一个人,官服上鸂鶒的补子和自己一样,官帽已经滚到在大堂中间,杨旭下了抬椅,几个差役不敢说话,上官死了下面独活,可是大罪啊!那个报信的没有罪责的差役上前刚要说话,杨旭把他们都撵出去。一拐一瘸的从大堂中间捡起官帽掸了一下上面的土,然后端重的摆在案桌上,抬头看了一眼尸体,“奉文兄,别来无恙啊!”

然后挪到左边的文书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歇息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自杀都不怕,干嘛不出去杀几个贼人呢,战死沙场也比自杀好吧!”杨旭招手让门口的差役进来,把尸体放下来,又不是秋天当什么摇铃。一个老大夫进来帮着杨旭治治刀伤,杨旭自从上次出了一次意外,生怕再来一次,所以穿着丝绸的内衣,现在真是救自己一命。没有感染,即使刀滑进肉里也被丝绸拉扯着,减小了一大半伤害。所以后世特种军队把丝绸制品当做内衣。

吉州县令自杀了,后院自然封锁,本地的差役都是戴罪之身,压根不敢前往,杨旭待大夫包扎之后,慢腾腾的挪到后院,差役刚才说赵叙文是异地为官,所以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过来,卧房里赵叙文的妻子也是自缢,挂在那里,听衙役们说,那个妾室被赵叙文砍死在院子里,女儿好像被勒死了。杨旭不禁摇摇头,踱步回到县衙大堂。

身上出血过多杨旭出现晕眩的现象,一阵阵的眼前发黑,杨旭掏了三两银子差遣吉州县衙的衙役跑到乡宁给赵河赵典史送信,让他带人过来,说完终于坚持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待杨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温暖的床上一只温暖的手始终牵着自己,睁开眼镜的一个面孔就是自己妻子的那张满是关怀的脸。看到杨旭醒来,张月菀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遗留的泪痕透漏着担心。杨旭紧了紧手中的小手,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清了清嗓子,“我在哪呢?”这卧室的装饰完全是陌生的模样。

“吉州的县衙!”张月菀左右望了一眼。

杨旭拉着她的手往怀里带了带,“你怎么来了,不是让赵河过来的嘛!”

“你还说呢?”张月菀愤懑的说道,“自己伤成这样,还不通知我,知不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说着脸上又是气又是担忧。

“我的错,下次一定通知你!”

“还有下次?”张月菀把手一抽,甩手站起来,“你一个文官,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管你什么事,打仗有武官,你消静一点比什么都好,仅此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好好,知道了,以后绝不掺和这些烂事了,来,媳妇,让相公抱抱。”杨旭一脸的不正经。

张月菀气的“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个人,胡搅蛮缠,不理你了。”说着出门去了,杨旭在身后大喊:“把赵河叫过来!”

很快赵河就到了床边,“那些流贼怎么样了?”

“我刚到县城的时候,一些人正在城外砍人头呢。”

杨旭一脸的疑惑,大喊道:“砍人头干嘛?谁干的?”

赵河有些发懵,“不是六叔你叫的吗?我以为是你下令的。”

杨旭想了想一拍床框,咬牙切齿道:“这是要昧我的功劳,去查,查到谁封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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