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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活动,主办方要留下钱伟振和冯春波吃饭,钱伟振还有一个重要饭局,他不能留下来。但是,见主办方的邀请实在是很心诚,他就说:“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能留下来,就让冯秘书长留下来吧。”
钱伟振的这句话,让冯春波颇感意外,但是,钱伟振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不能为听。于是,他就留下来了。整个饭局,他成了中心,大家纷纷向他敬酒。但是,冯春波却有点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个饭局,他喝得有点高了。来的时候,他是坐钱伟振的车来的,钱伟振走了,他叫来了他的专车司机王晓民。
王晓民见冯春波喝得不少,就问:“秘书长,回家休息?”以前,每当冯春波喝高了,只要下午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就会回家休息。可是,这一次冯春波却说:“去办公室。”
王晓民以为冯春波下午还有重要工作,就开车去了市委办公大楼。
冯春波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泡上一杯茶,然后坐在沙发里,静静地思考着。钱伟振怎么会突然提起开发区的事呢?自己作为秘书长,钱伟振却又为何问自己是否了解开发区的情况呢?难道钱伟振要对开发区有所动作?他又想起纪委书记乔梦波与钱伟振近来接触比较密切,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冯春波想了好长时间,连放在手边的茶水都忘了喝。他掏出手机,给凤凰集团湖城公司总经理苏静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苏静甜美的声音:“是秘书长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听苏静这么说,冯春波才想起来,有好长时间没有与苏静联系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他从原平县委书记升任市委秘书长的时候,苏静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表示祝贺,并邀请他一块吃个饭,可是那个时候他实在是离不开。说是有空一定要苏静打电话,由他来做东。可是,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没有给苏静打电话,苏静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今天,苏静这么一说,他就说:“苏总,不知今天晚上你是否有空?如果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想请你一块吃个饭。”
苏静到没有半点迟疑,很痛快地说:“本来是有个小聚会的,但是,既然秘书长相邀,我就把那边辞了,来参加秘书长的饭局。”
冯春波赶紧说:“太感谢苏总了。”
苏静笑了,说:“秘书长,您就别客气了。我刚才适合您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饭局啊?还是我来安排吧,咱们到菁英会所去,怎么样?”
冯春波略一犹豫,说:“苏总啊,还是我做东吧。我已经在湖城宾馆那边订了座。”其实,他根本还没有在湖城宾馆订座。他今晚上请苏静吃饭,目的是想了解一下开发区近来的情况。如果到菁英会所去,苏静一定会叫上韩晶晶和梁思思的,反而说话不便。其实,韩晶晶和梁思思都是聪明人,他只要有一点要说事的意思,人家就会回避的,就会给他和苏静留出足够的时间的,但是,他又怕韩晶晶和梁思思想到别处去。倒不如去湖城宾馆,就他与苏静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谈点事儿。
苏静倒是愣了一下,她知道冯春波与韩晶晶、梁思思的关系都很不错,再说,菁英会所也的确是很适合几个知己朋友的小聚。苏静近来已经很少到大酒店去了。可是,她没想到冯春波却要去湖城宾馆。她也很清楚,冯春波说已经订了座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对于市委秘书长来说,在湖城宾馆那边即便是订了座,也是可以随便就取消的。她觉得冯春波今天找她绝不是仅仅为了吃一顿饭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事情。于是,她也就很爽快地说:“好,我下班后立刻就过去。”
等到苏静来到湖城宾馆的时候,冯春波已经在等着她了。走进包间,果然不出苏静所料,房间里就只有冯春波一个人。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就只有她和冯春波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了。
冯春波问苏静要喝点什么酒,苏静说:“秘书长,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喝白酒,就喝点红酒吧。”
冯春波说:“中午我刚喝了三杯白酒,到现在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呢,我也喝点红酒吧。”
两个人要了一瓶干红,慢慢地喝着,看似随便地闲聊着。说了一会儿闲话,苏静知道这只不过是说正题之前的预热,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一块儿闲聊了,冯春波要先把两个人已经稍稍有点远的距离拉近一些,然后才能说正事儿。果然,等一杯酒下肚,冯春波说:“苏总啊,我离开开发区以后,对开发区的事情知之甚少。其实,对于官场中的一些事,我想苏总也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的。按说,我既然离开了开发区,就不该再过问那边的事情,甚至连打听一下也不太合适。可是,中午在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了开发区,听那意思,好像开发区现在有一些事情不太尽如人意。我想,我作为秘书长,虽然开发区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却怕万一哪天钱书记要是问起来,我如果说不知道,那就是失职了。”冯春波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前半截话是真,后半截话是假。他并不是故意要撒谎,但是,他却不能说出钱伟振今天上午问过他开发区的事情。他是当秘书出身,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领导的动态说出去。今天能用这种方式直接表达出自己对开发区的关心,已经算是很直接了。
苏静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着冯春波,思考着。好像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其实,她想的不是该不该说,而是怎么说。今天冯春波把她单独约出来,并且不到他们俩都很喜欢去的菁英会所,她就知道冯春波今天要和她谈的事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一听冯春波问开发区的事情,她就知道冯春波刚才所说不会全是真话,冯春波决不会是因为怕钱伟振日后问起开发区的事,才来问她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冯春波不会这么着急,说不定钱伟振已经问过他了。心里这么想,苏静却很明白,官场中的事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冯春波也不催她,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苏静说:“秘书长,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不保留了。有什么说什么了。”
冯春波说:“苏总,我们是朋友,我就是要听听开发区现在的真实情况,你尽管说。”
苏静说:“怎么说呢?自从你离开开发区,曲胜松当了管委会主任,他对凤凰集团还是比较客气的,有什么事找到他,他还是能够尽力去做的。”
对于这一点,冯春波心里是有数的。凤凰集团在国际上是有名的大企业,省里和市里一些领导都对凤凰集团高看一眼,曲胜松是不敢为难凤凰集团的。他这么想着,嘴里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苏静,用期待的目光鼓励苏静继续说下去。
苏静接着说:“但是,你在开发区的时候,康明药业想要进来,你却坚守着一个底线。可是等你走后,曲胜松与康明药业的汪明兴、王美玲以及投资银行行长秦明吉打得火热。康明药业很快入住了开发区,他们不仅以最低的价格拿到了地皮,还从银行贷了巨款。可是,到了去年年底,他们却连民工的工资也拖着不发,在市里的协调下,康明药业才与施工方达成协议,解决了民工的工资。但是,此后他们两家却都指责对方违约。康明药业的办公楼和厂房建设都停了下来。现在,康明药业已经成了一块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说到这儿,苏静笑了笑,说:“不对,算不上是鸡肋,现在市里恐怕是被康明药业给套住了。数亿元的贷款要不回来,如果康明药业真的彻底停建,银行这笔钱就没法要回来。这里边恐怕会牵扯到很多人,有消息说,不仅牵扯到市里的高层,甚至也牵扯到省里的某些高层。如果要想这个泡沫不破,就必须急需贷款给他们。”
苏静说的这些情况,冯春波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但是,接下来苏静说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苏静说:“你在开发区的时候,克明集团一直想要插手进来,都被你顶住了。”
冯春波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没有完全顶住,在一些基建项目上,还是给了他们一点的,只是没有让他们独家承建。”
苏静说:“这一些我是知道的,你虽然给了克明集团一点工程,但是你却盯得很紧,让他们不能偷工减料,工程质量还是有保证的。可是,现在的开发区里,克明集团虽然不能说一家独大,但是却成为了最大的承建方。除了友华公司因为有省里的背景,他们不太敢逼得太狠以外,其他公司几乎都被挤走了。我甚至还听说,克明集团在拆迁中,还动用了一些打手,逼迫拆迁户答应他们的条件,限期拆迁。我就怕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
冯春波吓了一跳,他问:“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这里面的详情你知道吗?”
苏静说:“我并不是很了解。”说了这句话以后,苏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开发区不是有你的一些老部下吗?这里边的内幕他们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你为什么不去问一问他们呢?”
冯春波叹了一口气,说:“他们的身份和你不同。”
苏静不解地看着冯春波,说:“怎么?你是怕他不对你说实话吗?”
冯春波说:“我倒不是怕他们不说实话,他们都是在官场中的人,我是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听了你说的,问题应该已经很严重了,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找个时间,我会向他们了解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