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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必入宫为婢就好了。
虽然沈天放答陪她三年,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有种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担忧……嗨,何必想这么多,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谁知道呢?
岁月的无情,对于陷入热烈中的少男少女是浑然不觉的。
还是约在帝都城外的渡桥头。
原是瞻前顾后的两个兄弟与一对姐妹,走着走着却成了手牵着手,肩并肩着一字排开的四个人,沿河的数百亩梨树结了满金灿灿的香梨。
沈天放最是淘气,还不曾多走几步便如猴儿般爬上了树:“恶婆娘,接稳了,看我来个天女散花。”
“臭痞子,你骂谁呢?”
“一不许唤娘子,二不许唤小心肝儿,你这样凶就只能叫恶婆娘!”
……
冯表姐虽是叉了小腰立于梨树下,到底还是掀起湘裙去接沈天放摘的香梨,怀雪一见这个阵仗便忍俊不禁,荣帝伴在她的身旁亦是莞尔一笑。
吸引他的,并非是天放两个人之间的打情骂俏,而是怀雪笑起来的样子,有别于他平日里见到清秀文静……梨颊两朵小酒窝,调皮可爱,极其生动活泼。
他既喜欢她温柔如水的样子,也喜欢她活色生香的样子……也许喜欢上一个,怎么看都会觉着好看,越看便越觉着耐看。
此刻的怀雪在荣帝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块宝,神秘未知,每天都能发现她的好。
“娘子,给我留点儿。”待沈天放摘了果子从梨树上跳下来,抬手便勾住冯表姐秀气的削肩,一口咬住冯表姐手上剩下的半只梨。
冯表姐才要说‘你差点就咬住我的手指头了’,却见沈天放呶嘴望向荣帝与怀雪。
荣帝从衣袖间取出一方手帕悄悄递了过去,怀雪红着脸,一脸娇羞地接了过来,两个人虽不曾说些什么,可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相交,璇即又火热地分开,眉宇间那份情投意合分明难以掩藏。
“啧啧啧,一方手帕两只梨,你来擦去我来吃,真够亲热的,娘子,咱们给比下去了。”
好不容易逮着回荣帝与怀雪亲亲我我的情景,冯表姐便一唱一和地与沈天放联合起来取笑他们:“可不是么?人还没过去,这手帕就先过去了,改明咱们玉儿还未出阁,只怕小诚王爷府上的金山银山都给挪了过来。”
“唉呀!你们俩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怀雪闻言真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扭着小腰撒腿便跑,荣帝虽极力自持,一张俊朗的脸也绷得紧直,想追了上去,又怕被沈天二人耻笑了去,只能憋得满头大汗呆呆地立在梨树下。
“你这呆子还不去追?当着我们何必充门面……”冯表姐如连珠炮般,一面催促着,一面揭荣帝的短,她有些难理解荣帝与怀雪之间的扭扭捏捏。
若怀雪容易害羞,荣帝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必了罢,想来沈天放虽整日家夫人娘子挂在嘴上有些肉麻,可大大方方最是暖人心。
她呀,似乎越来越喜欢上沈天放,偷眼看了会儿四下无人,便冷不防的吻上沈天放,带着她的香甜,带着她如花蜜一般浓艳的芬芳。
待这两对人,各自缠绵温存好半日,看得芳草斜阳,已近黄昏,腹中*饥肠辘辘,这才思量着寻一处馆子用晚膳。
彼时清溪江上恰巧有一画舫从渡桥头的方向沿江而下,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渡口搭了供游人上下的踏板。
沈天放眼尖,见船头挑一面酒字大旗迎风招展,便向众人说道:“这画舫名唤在水一方,是闻名清溪江的水上酒肆,来去不定,专做鱼席,也算咱们今儿运气好,偏撞上了……”
众人闻言自是欣然应允,便手把着手,一路相扶登了船,在船头拣了张小桌而坐。
未等上菜齐,四个人已是大块朵颐,吃了个半个饱,待得月上柳梢,江面清风送爽,满桌子狼藉,冯表姐一面掩口剔牙,一面咯咯咯地笑道:“想是太饿,竟成《西游记》里头猪八戒吃人参果,吃了半天都不知是些什么味儿。”
“表姐这么一说真把适才咱们抢着吃的形容比划出来了。”
冯表姐说得虽有俗,却也一针见血,因用膳那刻吃了几盅酒,怀雪一双水秀的眸子清清亮亮的,如洗过一般,看得荣帝如痴如醉,他便抬手抚过她如云的乌发,关切道:“是不是已有了几分醉意,我叫店小二给你上杯热茶可好?”
“哪儿就醉了,我还能喝,”怀雪拎了酒壶才要倒酒,荣帝连忙摁住她,生恐她吃絮了,这里沈天放借着酒醉之意便了冯表姐在月下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痞子,闻鸡才能起舞!!!”
“娘子,大半夜的何来的鸡?待为夫弄吹段小曲儿助兴。”
沈天放从船头吹拉弹唱的伶人手中抢过一只凤箫,清越柔和的吹了起来,冯表姐果然‘闻鸡起舞’,还拉上怀雪一道翩翩起舞,荣帝便摇了折扇迎在风中浅笑……无忧无虑,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若不是一个化缘的赤脚僧打断了他们,荣帝总在想,也许日后便不会埋下一颗争荣夸耀的心,当初他来帝都,虽带着一腔的热血报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荣登大宝,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
“只问生,不问死;只问现世,不问来世;只问七情六欲,不问耳根清净。”
听得一阵“咣啷”作响的声音,两枚铜钱币,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们正中,四个人齐齐的望去,一口破碗伸了过来:“你们当中有人位极人臣,有人母仪天下,还有人荣登大宝成为九五至尊,这样矜贵的命,还不赏我银子。”
“噗――”
最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的便是冯表姐:“被你说的江山都要变色易主了,那还少一个人,哪儿去了?是驾鹤西去,还是见到阎王?”
“表姐,什么见阎王,怎么竟说些不吉利的话,”怀雪闻言只觉心惊肉跳,她连忙催促着道:“可是少了一个人?”
那和尚又道:“不少,不少,谁跟你说少的,卜辞可是四个人的。一个生不如死,一个死不如生,一个先死后生,一个虽死犹生。”
不是生就是死,两个姑娘家听得只冒冷汗,一时怔住了,荣帝闻言却是若有所思:“那依你说适才所说,这四句卜辞如何对应我们四个人。”
“你这老秃驴都瞎说些什么。”沈天放喷着酒气一拍桌子,两枚铜钱当即叮叮当当飞落下来跌入江面掀起小小朵波澜,转瞬不见。
“乱了,乱了,真真是全乱了,本来是能够预见的命盘,偏被这么一拍便什么也看不到了,都是些痴得不能再痴的人呐……”
荣帝原想逮着那和尚再问个究竟,谁知他竟是大惊失色,夺路便是一阵飞奔,快到众人还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袖便消逝于茫茫夜色。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沈天放潇洒地扯了个头:“什么狗屁母仪天下,位极人臣,就爷这德行能混入宫中谋个一官半职守着娘子便是修成正果。”
“可不是?我要有命做娘娘,选秀的时候还能给刷下来,臭痞子,你可都是答应了的,过两日医科,你若不能一举考中,提头来见我。”
“若我一举考中,你怎么犒劳我呀?总该是给了我吧!”
“作死的,你想嚷得人尽皆知。”
“迟早都要作夫妻。”
……
后来的话,他两个越说越暧昧露骨,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怀雪面红耳赤酒也醒了几分,偷眼望向荣帝,只见他侧身低头、以手支颐,以她从不曾见过的姿态陷入了沉思。
想必他是在想那和尚占过的卦,她这样想,只觉不应打搅他,便静静地陪着他,直至他收回缱绻地思恕一脸歉意地握着她被风吹得冰凉地小手……
若不是七年之后,她那般冷漠决绝,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必会认为她还是曾经的她,枯坐于龙德宫幽深地殿阁中,荣帝是强烈地怀念从前的明月清风,怀雪曾一脸恬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那时他分明是一无所有,却无比幸福。
可为什么如今他拥有了想要的一切,皇位、江山、贤妻、美妾……心还是有着深不见底的空?他不停地问自己,难道这一生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他甚至还曾经幸运的拥有过这世间最纯粹的爱情。
他拥有了一个强势男人所有的梦想,那样完美,为什么却在每一个午夜梦回,就会脆弱地不堪一击……荣帝赤着足,披散着长发快步拉开通向静心苑地道的门。
他管不住自己,又一次奔向了怀雪,那个犹如浑身长满利仞的刺猥。每一次鼓起勇气地靠近,他都被刺得浑身是伤,只能一个人躲藏着细数那一道道疤上重疤的伤口。
临近怀雪暂居的那间厢房,一盏孤灯将要燃烬,借着悉微的烛光他看室内帘慕低掩,月娘正在烧夜香,初秋的夜晚,脉脉轻寒穿透他身上单薄的衣衫,周身都是凉意。
“皇上――”月娘低头一唤,他连忙示意她噤声,轻轻地带上重门再次走向她。
他告诉她,又一次不可遏止的想起了他们的最初……如今他已不是落魄潦倒的宗室子弟,可以给她曾经想要的全部。
难得怀雪肯老老实实的听他将话说完,有那么片刻地温婉安静,看得她轻启朱唇,终于传来曾经无比熟悉的悦耳的声音:“好啊,只要皇上肯能拿后位来换。”
“你这样想?”
“对,无名无份,无怨无悔的跟着你,我可不干,”她的声音极轻,既有别于从前的吹气如兰,又有别之前的冰冷刺骨,就像夜半升上来了的露气,凉凉地浸染上他的心头。
他很认真地再听她说话。
“倘若你肯……”荣帝原想说再等上一等,却不得不掩住了口,他始终无法向她作出等母亲窦太后薨逝以后这般忤逆不孝的承诺。
其实他已得知母亲曾不止一次陷害过怀雪,她胸前那道狰狞丑陋的伤疤,就是母亲派人所刺。可母亲到底给了他生命,在最困苦的岁月独自一人艰难的抚育他成人……
无论如何,他不可以诅咒自己的母亲。
“皇上,臣妾是跟你闹着玩儿的,”她无声无息的笑了笑,便侧了身背对着他想着一腔心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不但学会了逢场作戏,更学会了一针见血,对于荣帝这种普天之下唯我独尊,又愚忠愚孝的强势男子,怀雪太清楚地知道他的软肋。
她是为了守住贞王正妃的身份才对他说这番话的。因为荣帝不可能做到,他便不能够再进一步向她索取,她需要稳住他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正大当明的走出这座囚宫。
一定要摆脱他的禁锢……眼泪流尽之后,剩下的应当是坚强。
秋分以后,一场秋雨一钞。又到蟹肥菊黄的好时节。为了讨怀雪的欢心,荣帝命人在她的寝殿前后摆满了姹紫嫣红的秋菊,俱是金芍药、黄鹤翎、报君知、御袍黄、金孔雀、侧金盏、莺羽黄等菊中珍品。
这日秋高气爽,怀雪奉召前往思君亭陪荣帝赏菊。
“你知道朕其实不太喜欢*。”
“臣妾当日不过是随口一提,皇上日理万机又何必放在心上?”在某一种程度上,怀雪虽默许了与荣帝共处的事实,却始终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可朕却独爱那份落花无言、人淡如菊,”霜天清秋,众芳摇落,于荣帝而言,秋天虽是一个萧索的时节,却也是收获的季节。
比如此时此刻,他收获了怀雪。
她正伫立于开得如火如荼的花丛中,满目金黄,除了她一袭莲青色的绸衣迎风飘舞,仿佛是浓墨重彩中极其清淡的一笔,极致地色差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因此逐渐变得炽热。
最要命的是彼时她正好也望了过来,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挽成倭堕髻,雅致的偏向左侧,斜插着一只长及耳垂的璇珠流苏,还是惯常缓步的姿态,一步一摇走向他。
莹白的小脸薄薄施朱,以粉罩之,飞霞般美艳的妆容,衬着她清冷的气韵,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如窒息一般的冷艳绝尘。
“皇上最喜地应是黄巢的《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记得那年荣帝受封前,总在她的跟前反复诵读。
他不可一世的野心,她从来就知道。
可当时,她真是单纯,甚至曾天真地以为,他会为了她放下一切,会为了她远离纷争……
“若非如此,朕又如何能再次拥有你?”
“拥有我?”她惊讶于他的厚颜无耻。
要挟、囚禁、姘居……总种被迫如画面一般迅速闪过怀雪的脑海,一想到荣帝趁人之危逼她就犯,她的唇角便泛起一抹霜降般骤然冷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