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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忽而飘起细细的雨丝。明月隐在堆叠的云层里,风儿一阵紧似一阵,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夏雪安静地靠在沙发上,聆听着冷忠和小治温文尔雅的谈话,心中煞是感到欣慰。白日里的疲累和烦恼,一下子跑得不见踪影,仿佛倏然回到无忧无虑的幼年。
夏雪感觉眼皮儿越来越沉,拼命克制也再难睁开,索性沉了心,不再挣扎。迷蒙中,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闻到一股清新的鄙味道。
那人,好似在雨中走了一嗅儿,然后将夏雪放在一处软绵绵的云团上。夏雪的魂魄,都被眼前的舒适俘虏了去,再难保持一丝清醒。依稀记得,她彻底闭合双眼之前,顺着细长的缝隙,看到的是小治健硕挺拔的身影。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狂风骤雨,遮天盖地,全世界都好像在下雨。浓厚的乌云,覆天蔽日,顷刻间,所见之处皆是汪洋世界。这是一场百年不见的大雨。
夏雪一时间,记忆竟像是模糊了,想不起来这是何年何月。神智,好似也不太清楚,混沌得犹如这雨声哗然的天地间。终于,有个人影朝她走过来。她仔细辨认,才认出是小治。
小治牵着她的手,咕噜了一句话,就朝外面走。他,好像是说,他的妈妈在医院里,让夏雪跟他一起过去。
夏雪茫然地跟着小治走出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一片空旷的厂房。空地里,猛然冒出几个人来,笑着跟夏雪打招呼,好像是很熟稔的样子。
小治见了这些人,一直牵着夏雪的手,开始渐渐松脱。好似想要放开手,却又不曾彻底松开。夏雪的心,开始微微地犯痛,好似被辜负般地失落。只好低着头,侧颜走过旁观的路人。
终于走到一栋大楼里,小治说,他的妈妈住在顶楼。真是奇怪,楼里面到处都是水,所经之处的楼层里,坐满了被雨水浸透的人。
夏雪心中称奇,刚才来的路上,好似不曾被大雨淋过,怎么这楼里竟像是一艘遇难的邮轮?灌满了齐腰深的海水,举步维艰,令人心生恐惧。
夏雪跟着小治,趟过一层楼,又趟过一层楼。就在他们即将迈上长长的台阶前,小治居然头也不回地放开夏雪的手。他不言不语,没有任何交待,只是漠然地甩开了手,独自奋力地沿着台阶去了。
夏雪心中顿时惶恐不安。举目四望,竟是没有一个人影。除了深不可测的汪洋,找不到半点可以依傍的身影。她想沿着眼前的台阶,去追寻小治,可是哪里还有楼梯可寻?
夏雪焦急伤心的泪水,滂沱而下。她在汪洋中,举目四顾,双手抱头,在湍急的深水中转着圈,寻觅可以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可是,在这处孤立无援的困境里,再无二人。
忽然,在灰蒙空阔的水声之上,只听见“嗖”的一声!夏雪一惊,转头向那声响望去,却不想竟是一支利剑,向她飞射而来。
夏雪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地喊道:“小治!小治、、、、、、你好狠的心那!从今以后,我再不会信你、、、、、、”
夏雪没命地哭着,绝望至极,心如死灰。也不知那箭,射中了自己没有?只是觉得心口窝,一阵疼甚一阵,渐渐不能自持。
夏雪哭得肝肠寸断,冥冥中,隐约听到小治的声音。
“雪,快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小治的声线,干净清亮,混杂着鄙的香味。
夏雪愣怔了一下,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动自己的肩膀,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心中的悲痛和绝望,还不曾消散,泪水弥漫依然。她慢慢醒转过来,看到小治赤着强健的胸膛,满眼焦灼地望着她。
夏雪麻木地望着小治,一时还不能从梦境里走脱出来。似真似幻的梦境,犹如刚刚经历过的一称劫,心头依旧沉重疼痛。
静默了好一会儿子,夏雪才终于再次痛哭失声,意识到适才那场可怕寒心的处境,只不过是一场梦。随即,心中暗暗庆幸,好在那只是一场梦。
小治俯身搂住夏雪,小鸟啄食般,吻着夏雪的额头。“怎么了,雪?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子?”
“我梦见,你带着我来到一片汪洋中,说是去找你的妈妈。可是,在半途中,你竟然丢下我,不管我了、、、、、、”夏雪说完,止不住又抽泣起来。
小治听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个夏雪,怎么越来越像是个小女孩儿了?他从小到大,眼里的夏雪都是刀枪不入、柔中带刚的气势。在她美艳可人的外表下,一贯流露的总是运筹帷幄的从容神态。
小治从床头端过一杯清水,扶起夏雪,依靠在自己的臂弯中。他把杯子,凑到夏雪的唇边,稍微抬高手臂,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水。
夏雪就着小治的手,喝了几口。感觉那水流,潺潺地流淌过焦灼的心田,内心渐渐舒展开。她无言,用手指轻轻推开杯子。
小治将杯子放回床头,扶着夏雪躺在枕头上。他抬手关上卧室的大灯,将窗帘的边缘稍微拉开,让夜色自然的光亮透进来。窗外,依旧雨声淅沥,静谧得让人心安。
小治抬腿,跨到夏雪身侧,依靠着床头躺下来。他伸过手臂,将夏雪侧过身来,紧紧地将她揽在胸前。
夏雪感受着小治强烈的心跳,条件反射般地弹动手指。指尖灵活得像个钢琴师,时而迟疑,时而踌躇,踽踽前行。她的神思,困顿而抽离,静静地发着呆,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手指的行动。
小治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声音迷离地说道:“雪,你还记得吗?打小,你就经常这样触摸我。每次入睡的时候,你像个淘气的孩子,把腿搭在我的身上。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抽离的一部分,就像是我的一根肋骨。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夏雪游弋的指尖一顿,向后缩了回去。回想小治从小到大,自己跟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夏雪的心中狂跳不安。被自己一手打磨锻造的小男孩,如今已然长大了。他,可以满足自己所有对于男人的幻想和标准。
想到这里,夏雪的眼前拂过薛寒和朴施怡的嘴脸,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曾经被这对狗男女施加的痛苦和耻辱,夏雪到死也不会忘却。
一颗倾尽所有的真心,到头来却被无情地践踏。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到最后居然理直气壮地抢走了自己的男朋友。
夏雪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如果不是凭着一腔的仇恨,一心想要报复这对遭天谴的狗男女,夏雪恐怕早就活不到今天。
恨和爱,其实只在一线之间。爱,有多恒久;恨,也就有多刚烈。有些时候,恨一个人,往往比去爱一个人,更容易天长地久。
“雪,你想什么呢?这样痴迷?我是在用我的生命爱着你,可以无惧生死,你听见了吗?我怎么可能对你丢下手,即使在梦里,我也不会那样做!”小治翻身而起,用双肘撑在夏雪的两侧。
小治的目光变得灼热,身体的温度也滚烫起来。他展颜一笑,细密威霆的眉峰,轻轻挑起,伏在夏雪的耳畔说:“今夜,我要再做一次恶人。那件事,我一直在想,不想再忍耐下去了。那么美好的感受,为什么要去抗拒呢?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治的言语儒雅,语气里却弥漫着威严,不容抗拒。他的目光,在暗夜里闪动着深邃的火焰,犹如梦境里的那支利剑,令人不寒而栗。
小治挑动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夏雪笑。他抓住夏雪的手指,贴在自己强健的胸膛上,魅惑又充满玩味地问道:“雪,还记得我小时候,你教我弹钢琴吗?你可真是一位严厉又漂亮的钢琴老师呀,我每次犯错,你都会惩罚我。以后,如果你敢犯错,可要轮到我惩治你了啊!”说完,小治俊朗的面容粲然大笑,眼底却蕴藏着犀利的锋芒。
夏雪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惶恐。她试图岔开话题,问道:“今晚,我们不是在一楼跟冷忠说话吗?后来,我怎么独自跑到卧室来了呢?”
小治似乎察觉到了夏雪的用意,却并不揭穿,顾自欣赏着慵懒美艳的夏雪。他像是故意使坏,猛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害得夏雪发出一声惊叫。
小治莞尔一笑,说道:“你先前,在一楼睡着了,所以我才把你抱上来。然后,我送冷忠出门,恰巧有故友给冷总打电话。于是,冷忠索性让那人叫上所有昔日的故友,邀我一同去酒店。原来,冷忠的那些故友,竟全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会成员。”
夏雪极力想要避开小治,侧头问道:“这么说,你今晚跟公司里的董事们在一起了?你平日在私下里,难得跟那帮元老聚在一起吧?”
“那是自然了。那帮老学究式的前辈们,对我这样的富二代总是存着偏见。不论我平时对他们怎样敬重,他们始终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我。过了今夜,就不同了。在冷忠的周旋下,前辈们对我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看来,他们不是那么反对我接任总裁了。”小治喘息着,略显心急地回答着夏雪。
夏雪的心中,倍感安慰。看来,小治不日将登上总裁的位置。不过,那个卜世人岂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呢?只怕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