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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禹南惊鸿顺利会师。
当夜色再一次洒下,他们走在长河的一边,瞧着许多人都围在那放河灯。
南惊鸿才恍然大悟道:“又是一年七夕节到了。看来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日子呢。”
长禹看着微风轻拂,她的面颊还是那样粉粉的,”我们也去放灯,好不好?”
“好啊。”
两个人蹲在那个地方,小心翼翼的将一盏河灯放入水中。
河灯的光映着对方的眼,瞧上去十分的暖心。
事情的确如南惊鸿所想的那样,第二天便有了结果。
原本重病的皇帝,说话口齿不清,这两日一定是不会再出来作妖了。可没想到第二日的早朝皇帝居然就上朝了。
早朝已经有日子没有开始了,朝臣们紧赶慢赶,始终因为猝不及防的通知前来,但还是晚到了一些。
隔着珍珠帘子,麒麟宫中坐在最高处的圣人瞧上去阴晴不定,至于原本英俊的面容上的脸显得格外的扭曲阴沉。
众人心里纷纷有了嘀咕,难不成这太医院的院士们竟有着扭转乾坤的通天之能,竟让皇帝这般康复了?这么说下朝之后要去太医院找两个太医开点保健用品了?
皇帝并没有多管这群臣子的想法,就算管,也是有心无力的。
他见到紧赶慢赶的重臣都是到齐了的。
从最左边的面色戚白的北亲王长特开始扫视,而后看了看江都国公南顔,金陵伯南来,看了看蔺国公蔺楚,又看了看多日未曾上朝的长云王长禹,复看了看站在陛上的太子长臻。
挥了挥手。
见有小太监扶着此时看上去满头苍白头发曹得意出现了。
众臣大惊失色,纷纷诧异无比的开口询问道:“这竟是为何?”
可是曹得意并没有在乎下面的议论纷纷。
长穆挫败不已的挥手。
“念。”
曹得意得了旨意,从从容容的接过了这明黄的圣旨,左右太监将圣旨打开,他用衰老浑厚的声音诵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突然把前朝太监首领请了出来,一言不发就要开始读圣旨,众人自然心中意料之外,忍不住议论纷纷。
可是曹得意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朕自继位以来,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群臣上谏,朕未纳从,皆朕之过。人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轻用人力,缮修宫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百姓饥荒,更相啖食。永怀悼叹,若附渊水。咎在朕助不逮。朕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变异频仍,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不遑宁康。
与民万言,东有流僵,西有觊觎,南有灾荒,北有大旱。官吏不廉,有司僵持。
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云郡……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请远田凉州,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今朕不忍闻……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
……然以朕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致泽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止。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民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里,邑里丘墟,人烟断绝。
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起都邑,贼臣乘衅,肆逆滔天,曾莫愧畏,敢行凌逼。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腼面,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今太子长臻贤德有才,万民臣服,今予以圣人之位,承继先祖,赖天地降佑,人只协谋,将相竭诚,爪牙宣力,群盗斯屏,皇维载张。将弘远图,必布新令永览前戒,悚然兢惧。”
(此处为引用历史上几个有名的罪己诏,有所修改)
皇帝如今写字其实已经不行,这全文自然是文才昭彰,皆由南惊鸿亲笔书就。
南惊鸿面带笑容的坐在大殿侧边的屏风后,周围的侍女和大监是敢怒不敢言。
这南惊鸿代笔的圣旨是长穆不甘不愿的盖上了玉玺的印章,长臻此时自然有些错愕,他可没想到自己这位贪心不已的父皇会愿意亲手把自己的江山托付给他的。
曹得意自然是长禹派人请过来,彼时曹得意还在先帝陵墓那里兢兢业业的守着,只每日默默祈求上苍让无君无父的长穆早点归西天。
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蔺楚坐在马上对他说:“眼下机会到了。”
曹得意看着躺在地上一身是伤的长穆,心里头五味杂陈,面上却是态度坚决的开始说道:“陛下如今坐够了,位置也该让出来了。如果陛下不要体面的离开,先帝的意旨还在老奴这里。到时候不忠不孝不仁不慈虚伪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长穆看着曹得意说话时候的得意模样,想到临走之前他的一副狡诈模样,还有被自己亲自下令打死的曹径。
“老……”
“遵旨。”
曹得意站在这麒麟宫金銮殿上,朝着群臣问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自然知道终有一日,太子长臻会登上这皇帝宝座,可是从未想到今日居然就会有眼前的一幕了。
南来见此,心中更是激动无比,自己的女婿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了。
南顔则是感受到身边的长云王的森然冷意。
先帝皇三子长啸已然不存,今圣二皇子长夜还没什么消息,圣人的三皇子还年幼,如今猛然间要把皇位传给太子。
自然还有人立即跪下;“陛下三思,如今陛下正当盛年,责令储君代为摄政王尚政即可,何必要令皇位更替。”
立即有人附和道。
“陛下三思,如今正是危难之际,临时更换君主,社稷不稳啊。”
此时的长穆其实没什么力气了,他冷冷的看着那些跪下去的臣子。
臣子们这时候才发现,长穆好像并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长穆自然不能再开口说话了,此时完全是撑着力气坐在这里的,若是开口说话,嘴巴不容自己控制,他就会被天下人耻笑。
他长穆生来是尊贵的,不当皇帝了,也是太上皇,如何能够当做一个被嘲笑的人呢?
他不甘心成为这样一个人,所以干干脆脆的表现出来自己是一个谁也不会看明白的人。
他想要保全自己的尊严。
昨夜被南惊鸿殴打的时候,他的尊严就被揉碎了。
可怜害怕被人发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回了床榻。
他真是是十足害怕这样的结局。
这样困窘不安,毫无尊严的结局。
群臣战战兢兢,群臣畏惧不已。
长臻站在那,似乎像是极为漠视的盯了长穆一样,瞧见长穆似乎还有畏惧的样子。
圣旨被太监恭敬的送到了新的帝王的面前。
长臻伸出一只手来,众人都觉得长臻会接受这旨意,可是长臻推拒了。
“长臻不才,没能力受这皇位,父皇且担待些。”
那日的长臻,好像是群臣里面的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类。
当朝太子摘了头上的冠冕,脱了足下的鞋履,瞧上去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又像是一个堕入俗世的道士。
为此自然是天子震怒,准备禅位的皇帝在这一刻仓皇倒去,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结局。
皇后大周氏被迫在太庙观音佛前点上一盏又一盏的长明灯。
为了祈求太子长臻早日愿意归来。
太子妃南颂不得不带着年幼的皇孙一同陪着在太庙忏悔恕罪。
御史台闹翻了的是怒火,是不甘心。
宫中战战兢兢的是麒麟宫中照顾圣人的宫人们。
这个秋天异常的寒凉,菊花开得很早,可是却也显得格外的凄寒。
水河庄园里是南惊鸿带着长幸,长雅,还有前来的南太夫人,以及高姨奶奶带来的家里的小孙女儿,涂姨奶奶和外孙女儿的热闹。
廊下是侍女新抱过来的几盆粉菊花。涂姨奶奶对身边的人开口道:“方才瞧见那边的粉菊开得好,只说不知哪来的新品种,可没想到阿禹这孩子真是兰心蕙质。十分体贴。”
南惊鸿听了又想要笑。兰心蕙质,这哪里是形容郎君的词汇,可看着祖母和高姨奶奶都是与有荣焉的赞同的点头,她也不多说。
只逗着这两个小妹妹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高兴。”
“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我是高兴,我不是很高兴。”
这高姨奶奶的小孙女儿年纪小了许多,比她小了十五岁,瞧上去也实在是可爱。
涂姨奶奶的外孙女儿却是嘴巴伶俐的开口:“姑姑,你长得好漂亮,太漂亮了。”
南惊鸿又捂着嘴笑:“你该叫我姐姐的。”
漆黑的眼眸里都是满满的精致的真诚。
“可是姑姑真的很漂亮。”
和小娘子说话总是答非所问的。
长雅抱着长幸坐在一边。
她如今已经懂事了,坐在那端庄又矜持。
“母亲,阿雅去了太庙一趟。”
南惊鸿瞧见那边祖母还在谈笑风生。
祖母高高兴兴的开口:“从前我可没想过要过这样的日子,你们年纪小一些,是不知道当年虞季姐姐在世的时候,这水河庄园可是热闹了,那时候年纪小,我们每每跑出来玩耍,总要在这,再大些嫁了人,也把几个郎君都带过来。”
高姨奶奶便笑:“我跟着阿姐来了几回,这是个好地方,难得清闲。”
涂姨奶奶也不生气:“我晚生了十来年,错过了那时候,可是也跟着阿颜后来玩过几趟了。虽没有见过虞家姐姐几趟,没有这个福分,可是不是见到惊鸿了么?你瞧瞧惊鸿,就瞧见她身上有着虞家姐姐的风骨的,这样好的孩子,我也能够过来享福了。”
南惊鸿依旧是刮了刮高兴的鼻头。
“涂涂又不乖。你叫一句姐姐听听?”
高兴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姐。”
阿雅这时候看见母亲点了点头。
知道或许外曾祖母也想听听外面的消息。
“阿雅瞧见了惺孙殿下,阿雅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很难过,明明那么小的年纪,可是逼不得已日日跪在那里,好像所有的错都推在了她身上。太子妃姨母瞧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日日和皇后娘娘还会争吵。”
“阿雅从未见过那样可怜的面容,恐惧又悲伤,惊惶又脆弱。”
南惊鸿的嘴唇抿了抿,而后道:“太子的疯补没好?”
“父王如今日日代替太子殿下处理政要,太子殿下说是整日骑马高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坊间传言,都说是被今上所害呢?”
南惊鸿起了身,摸了摸长雅的头。
“这外面世道很乱,你就暂时不要出去了。”
南惊鸿的话还没有落地,这嘉禾郡主就登门来了。
外面有人通报,说是明乐公主和嘉和郡主一同前来了。
从前的嘉禾县君一直都是和赵平河处于一个半隐退的状态,如今长禹摄政,赵平河成了明面上的副相,穆怀之成为左相,嘉禾县君也随之成为了嘉和郡主,说是这个禾字不好,改为和,嘉和郡主如今也是丞相夫人了。
“嘉禾和明乐说是来看您了,祖母。”南惊鸿起身,分外温柔的对太夫人开口道。
时珍自然是高兴地,人老了,就想多看看这些晚辈们。
嘉和郡主竟挺着肚子来了,微微凸起的小腹渐渐月份大了,看的很是明显。
凉秋里,明乐瞧上去却是闷闷不乐的。
“明乐何苦闷着个小嘴?”
时珍打趣道。
“见过叔祖母和两位姨奶奶。”
明乐拜了一拜。而后瞧见那里有一个椅子,连忙就坐了上去。
而后连忙就吐槽开了。
“您是不知道,我父皇如今这个样子,皇兄又病了,我的婚事也没有着落。我母妃天天的见天的唠叨,我要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