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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压抑孤独的让我的绝望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也许真的渐渐滑入深渊。
我已经救不了自己了。
我时长一个人坐在那。时常发呆。
我知道我已经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地步,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有的,可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记的成为了眼前的这样子。
我已经救不了我自己了。
香樟树叶上尚且缓缓的在风中摇摆,空气中传来淡淡的佛香。
在这世上,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有转换的余地。
唯独是我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像是绝对不可逆转的。
闭上眼,仿佛这儿清野里,远山上的青烟,一切又一切都能够给我的内心以救赎。
仿佛就在这道观里我能够察觉出来心里头所有的微弱的感情的变化。
我就在此沉寂着,想要原谅自己,宽恕自己。
可是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记得那些无辜的生命。
我记得在那次折子戏里闹着的时候,我身边死去的侍女和忠仆,我记得那些无辜的百姓;我记得在父王贪污受贿之事暴露出来后因之而死的许多官员和百姓的死,我记得那时候皇祖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多少无辜者为此丧命。我记得长禹两个兄长无辜的死,我记得长禹的母妃的病死,我记得金陵王氏王泪的悲怆的死,我记得昭烈皇后的悲壮的死,我记得西杭沈氏沐姝的枉死,我记得我记得长梦无奈的死,我记得沈云素在大雨里的死,我记得小周氏在大殿上的绝望的死,我记得林菀雪在大牢里悲哀的死,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我什么都能记得那些的死……我记得所有人的死,那些如花般的生命,最终都凋谢在这算计里。
人人都以为皇太子长臻,德容兼修,为郎君楷模,当心怀天下,兼容并包。
世人都觉得我该有盛世容人的度量。
可是我没有。
眼泪渐渐掉落在这深渊。
我竟还是哭了起来,我是个男儿,我是个顶天立地,是个承继祖宗基业的储君。
可是这时候的我呀?
我只能懦弱的躲在一个地方,我只能心里默默的念叨着眼前的一切,我只能默默的缅怀着过去的死去的那一切的人。
我是王者,可我心细如尘,我的心里有一只老虎,在贪婪的嗅着心田里的玫瑰。
我行走在尘世中,我还有仗义无比的兄弟,追随我的属下,我还有许许多多的追随我的人,我还有这天下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黎民百姓,我还有尚在天间依旧眷顾和护佑我的皇祖父,我还有个爱重我的妻子,我还有个童真无邪的儿子。
我还有许许多多我能够依靠,也能够依靠我的人。
我的身体一半在黑暗里,我的身体一半也在光明里。
我是光明的宠儿,我是王者的眷顾,可是我也是黑暗的唾弃者,我也是被抛弃的孤儿。
我有父有母,我有所有的人的信赖,我有所有别人从不敢想象的一切。
可是我心里的孤独却是从心而来的。
我的心里永远无法如释重负。
我心里是满满的痛,也是不敢相信的痛。
我无法原谅的人,不是刻意宠爱我的皇祖父,不是总是冷漠以待的父亲,不是不爱我只要争夺利益和地位的母亲,我无法原谅的人总是我自己。
也许在这个世上,人无法释放自己所有的不甘的情绪,但是却能够毫不犹豫的为难自己。
我在此地打坐,我摇了摇头。
我心头痛心,我很不甘心,我却无法释怀。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也无法释怀那些情绪。
我心口堵着一口气,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啊。
我说着的都是风言风语,我说着的都是疯子的话语,没人理解我,也没人支持我。
就连阿禹,阿禹或许都不能原谅我的懦弱。
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玄武门前,我是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我的父亲手举着向祖父的屠刀,我看见父亲带着许许多多的兵马囚禁了皇城,这分明是逼宫时候的场景,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暴露出来,暴露出来的结果是他的父亲不甘愿为人子,为人臣,他违逆天伦,想要成为真正的皇者。
可是我呢?
我懦弱无比,我选择封闭自我的内心,我选择漠视我所看到了一切。
皇祖父处心积虑的用性命给我铺就一条帝王之道,我的父亲用他的父亲的血液铺平了自己的帝王之道,这是赤裸裸的报复,也是赤裸裸的嘲笑。
我宁愿漠视我所看见的一切,我舍弃了为我浴血奋战为我杀敌数千的兄弟长禹。
那场倾盆大雨,早就将我心中的的熊熊怒火就此燃烧,让我的绝望和彷徨都为之一振,我从此成为了一个懦弱的人,因为我内心的信念早就溃不成军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屋脚的芍药花撑着残破的身体,仿佛不堪负重。
雨滴沿着碧瓦渐渐落在了地上。
我已经坐在此地,把我的前半生像是阅览古书一样从前往后的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
看透曾几何时所见到的那一些的一切事故。
“我其实也许并不是我,我是长臻,我是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我绝世而独立,眼睁睁的,冷漠的看着这个大华的皇太子,经历着所有的悲欢离合。”
道观尽头,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郎君,风姿毓秀,神情拓朗。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如同对当年凉州郡的街头他站立在那里的时候一样。
他从来都是把他当做主君,当做梦想,当做自己信赖的好兄弟。
可是长禹这时候才明白,谁都不是谁的信念。
如果有的话,那也只有救赎。
长禹的救赎是南惊鸿,南惊鸿的救赎是长禹。
可是谁是长臻的救赎呢?
长臻的救赎注定孤独,想来便只是自己。
长臻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你出来吧。长禹答应你了。”
南惊鸿也没想到自己会愿意替长禹说出这句话。
长禹回来的时候面容很冷,神情落拓。
她想问他,可是她没有问。
长禹彼时却是开口了。
“他要我为他守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