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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算是大结局了吗?”
蔺楚站在宫门前,朱红色的宫墙新粉刷后不久,门外的翠竹生长的十分的好,苍翠欲滴,瞧上去鲜嫩又干净。
春雨之后,是万物复苏,是更新换代。
南惊鸿瞧了瞧他的神情,又转过头,瞧着自家夫君带着小娘子很快跑到了马车旁边来。
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后忽然又把表情藏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极其冰冷的脸来。
“不过是暂时的风平浪静罢了。我还未曾找到真相。”
蔺楚这时才把面上怅惘又惆怅的表情收了回来。
“你果真是你,日前天下太平,我是准备告老还乡了。青州城那里适合我养老,但是还是那句话,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大可以使唤我。”
南惊鸿看着他转身的姿态十分从容,行走路上也十分稳妥,总归这一世保住了胳膊,从此山高水远,他也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如重释负的快走了几步。
“阿禹,阿幸,你们等等我。”
长幸却在和长禹商量着,今年夏天到哪里去避暑。
“爹爹,我想要在水河庄园不出去。”
长禹摸了摸她的头:“可是你去年答应了你外曾祖父,要去江左的,你不是还和你文泽弟弟,阿夏姐姐约好了么?”
文泽是文十二郎的小儿子,长幸很喜欢他。
长幸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就又开始思索了。
“做人应该遵守承诺,我要去外曾祖父那里去。”
长禹含笑的看着南惊鸿走了过来,神情温柔。
……江左的天空始终带着雨后的沉寂和安宁。
人们安居乐业,听闻新帝登基,抚恤臣民,四处都渐渐平稳安息。江左的人们过日子觉得更加的快乐和安宁了。
坐在城主府的屋檐上,白眉老者看着远处崇山叠岭,鬼使神差的询问道:“小文,你说天下就这么大定了?”
“天下从来没有大定过,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有什么可以在意呢?从来都不是你的。”
那半面须发皆白的青年人笑道。可声音里却还是老者的慈祥。
“也是。”白眉老者摇头一笑,复看着坐在另一边的黑衣青年人:“这天下,向来是有缘者定之,与你我无关。”
几人面上皆是露出唏嘘神色。
院子里有一个小女孩儿正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学画画。
“那是九郎的私生女?”
白眉老者叹了口气。
半面须发皆白的青年人道:“九郎执意带回他,惊鸿又提了一嘴。”
晏相知便是黑衣青年,忍不住道:“惊鸿算是彻底把长禹拿下,如今长禹,胸无大志,全无从前模样。”
半面须发皆白的是文家家主文卿:“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家惊鸿最优秀。你有意见?”
白眉老者是世人遍寻不见的半仙,如今跌入凡尘,面前是棋盘和美酒。
“惊鸿的命,算不清,我半仙所谓推算天下众生之命,可终究是算不透你家惊鸿的命。”
“何苦来哉?天下变数何其大?我这须发,也是为了文氏未来,才算了开来。潜龙在渊,只不过还是蛰伏。”
文卿倒是意有所云的开口。
晏相知吃惊的看了一眼文卿,这位被称为山中宰相的文卿大人,只看江左城的安康乐便能知道他的才能,可是如今对南惊鸿和长禹大加推崇。自己多多少少起初是因为师父半仙的话,对小师弟眷顾几分,其次是因为对于长离的救命之恩,让他不得不帮那个睿智无比的孤傲少年。
可如今天下在眼前,对方好像并不媳要。
“江上数峰青,曲终人散时。”
晏相知有模有样的来了一个结局。
那个坐在那里绘画的小娘子忽然一笑,却原来是文泽跑了过来。
“阿夏姐姐,阿夏姐姐。”
再看那屋檐上,早就不见了。
无影无踪。
蔺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青州城了,长臻自然是同意这么一尊良将替他镇守一旁。
何兰也就此请求让自己前去江左文氏,陪着妻子文倏然养胎。
江左文氏久置,长臻心里有把秤砣,明白江左文氏联姻何氏,其实就是在对王城放下坦诚的一面,表明并不是要文氏血脉占据江左,当下也是同意何兰前往江左的。
南君这时候才匆匆从云郡赶了回来。血迹早就沾染了他的长衫,一路上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可是他早就不是富贵堆里胭脂粉里长大的少年郎了,不知道究竟经历了多少的艰难困苦,他已经是坚不可摧的一块明玉了。
回到南园这一天,站在门口,他是有些迟疑地。
他看着那牌匾,世代簪缨。
看着那小门的刻字,书香世家。
这是祖父留下来的传承,他却因为年少时候的固执己见,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
他看着这门,却还没有进去。
余跃跟着金妍带着许许正巧准备去金玉苑,刚好见到他站在这里。
“大哥,你回来了。”
南君顿时便有些尴尬,这是想做亏心事却被发现的尴尬,他扭过身子就想溜走。
许许连忙叫道:“大舅舅你怎么啦?”
余跃见到许许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她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终是忍不住上了前道:“你还是去吧。免得同我一样,再也无家可归。”
南君还没来得及理解余跃的意思,就瞧见了哭哭啼啼跑出来的何氏。
“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这小没良心的,总算知道为娘的苦衷了。”
南君看的很是畏惧,连忙一溜烟跑进去了。
这时太夫人时珍正在同李府过来的老夫人一起聊天。
“南太夫人,咱告诉你,咱孙子要成婚了,说是自己寻觅了一个小娘子,那娘子小门效,但是模样俊俏,他老子不高兴,我倒是情愿的。”
太夫人含笑点了点头。
就听到帘子外面一声:“祖母。”
她慌了神起了身,而后瞧见大高小子冲了进来,影影绰绰间已经是满泪纵横。
“祖母,不肖子孙南君拜见祖母。”
南太夫人多少时间没见过孙儿了,现如今终归忍不住哭了来。
宫里头的热闹是诸多臣子的试探。
中宫南颂却并不敢在这时候表露出态度的不满,尤其是今夜年轻的帝王穿过满袖芬芳来了东宫,东宫的灯火亮了起来,大皇子长郓已经安歇。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愈发显得今夜的温柔。
南颂呆呆的看着走过来的长臻,几乎忘记了起身迎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被长臻按下。
“颂娘,对不起。”
原本满腔心事无人诉说,也不敢诉说,可是末了等来了的却是这样的重情重义的一句话。
心中有过猜测,有过怀疑,可毕竟夫妻风雨同舟,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怎么会怀疑这份真挚的感情呢、只是女子,从来都有小性儿的时刻,她不能和南惊鸿那样娇宠任性。但是却也必须要表现出来这副模样。
她的额头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大手抚摸她的长发。
明月当空,离人的心事不可捉摸,恰如她们的心事斟酌难定。
“对不起,我无法保护你,朝臣们百般为难,四方势力蠢蠢欲动,我无法成为千古一帝,靠自己的实力奠定四方,我必须要迎娶那些女子,也因此我必须要辜负你对我的深情,我违背了一生只有一人的承诺,我违背了对你的誓言。她们入宫,我不动她们,她们却必须入宫,权衡势力。”
南颂此时的心是痛着的,无可奈何地,崩溃的,可是与此同时她也是感动的,沉默的,不愿多说一句的。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她原本就不能违抗他的决定,现如今他的解释,比千言万语的保证还要让她觉得温暖。
她自然是同意他的决定的,父亲说得对,既然自己成了中宫之主,大华国母,应该拿出自己的风范,而不是小女儿家的情怀心事。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不是她一人的夫君。
“颂娘明白。颂娘……一定会帮陛下。”
她眼眸中露出坚定的眼神来。
大周氏那般无能,尚且能够在太子府独当一面那么多年,而后还能成为太后。
她有阿郓,她这么聪明,怎么不能够独当一面。
长臻心怀愧疚,自然今夜帝后二人岁月静好。不甚欢喜。
赵平河在府中赏优昙花,妻子坐在一旁吃着糕点。
“副相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陪我,妾可是受宠若惊呢?”
许嘉禾故意这般开口,说的赵平河差点被这般娇媚的声音吓得滚落在地。
“夫人……夫人不必发怒,是为夫不好,为夫最近太忙,冷落了娘子。”
许嘉禾这时候圆眼一瞪,露出怒色来。
“知道还不过来给我揉揉腰,我腰酸死了,你们赵家一个两个都来折磨我。”
赵平河立刻腆着小脸上前去给她揉腰,可是不一会儿又反应过来道;“一个……两个,娘子的意思是你又有了?”
他顿时欢喜不已的把许嘉禾抱在怀里,忍不住转了一个圈。
长乐站在云郡城的高楼上,望着远处天空的繁星点点,还有近处的安安静静。
她身上的大斗篷还是昔日南惊鸿离开的时候送给她的,她彼时尚且还有心结。南惊鸿却是安慰她:“不必事事存在心头,日子终归是自己过的,不是么?”
她的目光里尚且还有从容的鼓励和温柔的鼓舞。
“夜深了,长乐,咱们回去吧。”
长离出现在身后,此时的贤文王长离瞧上去极其肖似其父,温和内敛,沉稳持重,善解人意又温柔如故。
身后之人将她揽入怀中,修长手指为她将耳旁碎发扫后。
恍然间眼前之人还不是现在这个温雅敦厚,温淡如玉的贤文王,还只是当年那个清朗跳脱的天下第一的少年郎。
胡天八月即飞雪。人间三月尚雪天。
代玉儿骑着马在这玉龙雪山下的营地里与新来的驯马人一起赛马,谁知道竟瞧见月色亲两下,朦朦胧胧的下起了雪。
“下雪了!”
她有些兴奋的大喊道。
那驯马人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份温柔的眷顾。
“是啊,下雪了!”
三月的南疆下了一场大雪。
三月的江州的选秀轰轰烈烈的召开了。
南惊鸿非要陪着南颂坐在高台上,看着那些花一样的娘子一个接一个的端庄婀娜的站在远方,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似乎记得,好多年都没有这时候了。”
南惊鸿没记错的话,已经整整十二年,皇宫没有选秀过了,从天元皇帝,到昭元皇帝,其间的十年都没有选秀,如今是嘉元皇帝二年,反倒开始选修了。毕竟后宫空置,只有中宫皇后一人。
烟青色的云霞纱,那美丽的娘子站在那,叫南惊鸿浅蹙了眉头。
“阿姐叫清茗过来的?她是你嫡亲的妹妹。是你我当母亲一样照顾长大的妹妹!”
南惊鸿低声道。远处的高楼上,是静坐的皇帝长臻。
南惊鸿还记得长臻那日眉宇温和淡雅,却有一种从容自信,傲然风骨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皇者气息,,他是适合当皇帝的人,只是内里的懦弱逼迫他差点疯掉,唯独跨过那道坎,凤凰涅盘,才有如今的嘉元帝。
南清茗居然会来选秀,南惊鸿却是弄不清楚长臻的意思了,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情南颂也知道,南颂也是默许了。
“惊鸿,这是南氏女儿的宿命,她生于膏粱之家,金尊玉贵的长大,自然要顺从规则,她的姐姐是皇后,她更该做领头人。”
南惊鸿有些不明白南颂的逻辑。
“你为了领头,代表皇后嘉许大臣们的谏言,竟将清茗的一生当做筹码?”
南颂面上微微多了分怒色。
“她是我的妹妹,她也同意这份选择,你何必赘言!”
南惊鸿这时仿佛服气了的一笑:“好的,是我多管闲事!”
而后瞅了瞅那李家五娘李婉,王家王四娘王梓,何家三娘何秋,刘家刘曦……
“倒都是出类拔萃,令人慨叹!看来后宫很快就热闹了。”
她算是多好管闲事了,便把这份心按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