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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玉烟坊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幽静雅间的雕花木门终于吱呀一声由内而外打开。
墨色的锦衣信步而出,与屋内之人抱拳作别。
淡淡的一眼看向身边披着同色斗篷,将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的身影,嘴角闪过一丝蔑笑,却一拂袖,换上一副漠然的神色,抬步绕过回廊,下了木质楼梯,疾步向外走去。
“谢轻河!!”
一行三人刚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便听见沈迟姜的声音从楼上隐隐传来。似是十分惊讶,却又故意压低了音调。
谢轻河?秦君璃脚步一顿,微微侧脸抬头。
只见一身锦衣的玉面少年,捂着脸躲在朱红色的廊柱之后,分明藏不住身,却故作掩耳盗铃之态。藕色平罗裙的小丫头抱着手站一旁,一脸嫌弃的瞪向撅着屁股的少年,忽然抬起脚用力一踹。少年一个吃痛,连忙捂着屁股弹跳而起,转过身,怒的满脸通红。却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着门边阴沉着脸的月白锦衣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呵,谢家的宝贝公子。
一旁的素色衣袖中缓缓伸出一只手,纤细的手腕上不松不紧的系着一方墨蓝色的布巾,愈发衬的指尖莹白如玉。对着小丫头的后脑勺一弹,云霜“哎呦”一声抱着脑袋扭过头,眼中泛着泪花,扁着嘴嘟囔道,“师兄!痛!”
恍若轻风的话声轻不可闻,却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入驻足侧目之人的耳中,“女孩子怎可如此粗鲁。”
廊间灯火通明,似那夜的明月光倾泻而下,在素衣之人半侧的脸上投下或轻或浅的疏影。秦君璃忽然想起那只在墙头打盹的夜猫,嘴角不自主的有些上扬。
是他……
感受到自楼下陌生而又灼热的视线,云夜蓦然偏过头。发丝飘动,拂过素净的颊边,似划过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不足为外人道的涟漪。眉头微皱,轻眯的眼间闪过一抹流光溢彩,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眼角,空余一副清秀的平平之色。
沉书见自家爷停了脚步,凑上前,“爷?”
秦君璃早在那人看过来的一瞬便转过了身,此时正为自己的心动而有些心惊。却冷不丁看见沉书凑了上来,便对着那个一头雾水的小厮淡淡一瞥,神色凌厉,似有警告,又夹杂着莫名的意味。
倒是让沉书连忙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却暗自在心中叫苦:这这这!主子的心思好难猜,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抬步急速而去,竟是不再回首。
身后的月卿一愣,伸手拢了拢微翻的帽檐,连忙抬脚跟上。宽大的衣袖微垂,在轻晃间,露出手腕上一块密密麻麻的针痕。
云夜的视线从那如竹如玉的手上一扫而过,却是猛的一震,瞳孔深缩,不可置信的又扭过头来。
是他!十八年前的那个孩子,他竟然没死!他竟然还活着!
四周的熙攘嘈杂之声忽然之间褪去,化成那夜的疾风骤雨和电闪雷鸣,从云夜的记忆深处席卷而来——
“阿瞳,快醒醒!”
困顿的睁不开眼,浑身上下像是被碾压过千百遍般的疼痛,却一直有个男人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逼的自己想睡,却又睡不踏实。
“阿瞳,再坚持一会,等过了这个山林,摆脱了那群人,我们便可歇息了。”
趴在那人背上,感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豆大的雨滴,将两人身上的麻衣湿了个透彻。空气中满是腥气,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血的味道,还是泥土的味道。
“阿瞳,这次平叔怕是护你不住了……”
一双冰冷的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带着慈爱与怜悯,让昏昏沉沉的自己想起父亲,也总是这样让人觉得安心与放心。“阿瞳,这些是送往无念山的孩子,你快换上他的衣物,跟着他们回去,切记藏好身份,不要教人发现。“
浑身上下热的厉害,连眼皮都越发沉重。恍惚之间有人匆匆脱了自己的外衣,又为自己换上一件略干的罩衫。
“阿瞳,这封情丝是我姒族之物,你且带上,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冰凉的一物贴上身体,刺痛的感觉让人禁不住一凛。蓦然睁开眼,看见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喷涌而出的鲜血滴在那个泛着异色的镯子上。乌金色的镯子沾了血,“叮当”一声从男孩手中褪出,掉落在地,男人连忙拾起套入细若柳枝的手腕。
“阿瞳,阿瞳……好好活着……”
手腕上忽然一紧,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那镯子中钻出来,顺着血脉而上,周游全身,让人恍若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记住,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被人找到……“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寒夜,唤做平叔的男子一把捞起被自己霸占了身份的男孩,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冲入大雨之中,毅然而又决绝。就像那些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桓了无数遍,却又虚无缥缈的只剩一个梦境……
原以为浴血而去的两人,早就死于追杀之下,可没想到十八年后,竟是在这淮中之地又遇见了他!
命运,真的就是这样弄人吗?!
看着那个身影上了画舫边的小船,随着水波向内河的那一岸漂荡而去,云夜对着暗中一点头,便有一人紧随其后,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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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相峙的二人无心他事,一人尴尬欲离,另一人不动声色冷眼相视,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云夜的异样。
“呵呵呵呵,沈…沈大哥。”谢轻河僵笑着,心里却欲哭无泪,怎的就碰上了沈迟姜!
“你这是……又翻墙出的门?”皱了皱眉,见谢轻河只带了福生一人,便知道这谢家的宝贝少爷定是又背着谢老爷偷偷溜出来玩。
“呵呵……”谢轻河眼睛骨碌碌的一转,突然拔腿就想溜走。
沈迟姜早料到这小子没那么老实,一个箭步,便揪着谢轻河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谢轻河见逃跑无望,瞬间苦了一张脸,拉着沈迟姜哀求起来,“沈大哥,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啊,他老人家要知道了一定又要操碎了心。他年纪都那么大了,你怎么忍心他半夜睡不好觉呢?”
又是挤眉弄眼,又是祈求讨好,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家小少爷竟然也有怕的人。
“行了行了,齐伯你带两个人跟着他!你,早点回家,别乱跑!”沈迟姜似是对谢轻河颇为了解,叮嘱了两句,看着谢家小少爷垂头丧气的进了雅间,方转身欲离。
这才看见廊边还站着两人,竟是那日在川福楼受了无妄之灾的师兄妹,男的身着素衣,淡然而立,小姑娘倒是嘟着嘴,眼中满是好奇。
沈迟姜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二人一眼。
“叶公子初来淮中,倒是运气颇好,不过两三日便结识了谢家。真是羡煞一干人等。“一日城东川福楼,一日城西永平街,这个唤做叶归云的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不仅先后引起了沈谢两大家的注意,还坏了自己谋划许久的布局,若说他没有目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可这人又着实藏的太深,在谢家数日,竟是不露分毫,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冲着沈家还是谢家而来。若是沈家,倒还好说,不过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若是谢家,便值得人好好深思一番了。
这在淮中盘踞了百年的谢家,可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沈公子也说了是运气,倒不知有什么可羡慕的。“云夜背过手,脸上一片淡然,让人看不出深浅,却叫沈迟姜皱了皱眉,露出不悦之色。
“公子乃匆匆过客,还请早日离去为好,无论有意还是无心,这淮中可不是你二人能够肆意妄为之地!”目光骇人,说出的话不留一丝情面,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才到淮中数日的异乡之客,而是商场上厮杀蚕食,不留半分余地的强劲对手。
“你这人真奇怪……”云霜终是看出了这人的来者不善,气鼓鼓的想要出声,却被云夜从背后戳了戳脑袋。
“沈公子不必多虑,待事情办完,我师兄妹二人自会离开。”垂目敛眸,想到那日碧空阁内满目的鲜红,云夜藏在身后的手微微用力。
闻言,沈迟姜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面前素衣之人却是嘴角一弯,笑的云淡风轻。
“小霜?叶兄?”谢轻河探出了头,看向着迟迟未入内的二人。
“啊!玫瑰酥!!”云霜终于想起来这玉烟坊的目的,拽着云夜便奔着谢轻河而去。
微微一点头,两人擦肩而过,沈迟姜转过头,看向那片消失在门边的素色衣角。
“想办法处理掉,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