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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听完安铁问她的话,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几下,说:“我妈对我倒是挺好的,可她现在总是忙,我好几天也见不着她,就是我那个哥哥总趁我妈不在的时候欺负我,讨厌死啦。”桐桐说话间目光有些闪烁,但样子还是楚楚可怜,还不时地用手上的餐巾擦擦眼泪,不知为什么,安铁无意中似乎瞥到女孩在偷笑。
可能是这个女孩被家人惯坏了,说出的话总觉得不是十分可信,可这么一个小泵娘,也不太可能是骗子,大不了给她点钱,让她自己回家算了。
饭菜上桌以后,桐桐一个菜只吃了一口,就撇嘴说:“这都什么东西啊,真难吃,还没我家保姆做的好吃呢,还招牌菜呢,哼。”
安铁皱着眉头看看用筷子把米饭戳来戳去的女孩,心情没来由烦燥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寒着脸对女孩说:“点了这么多东西就得吃下去,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白送的?赶紧吃!”
女孩被安铁说得愣住了,愠怒地看着安铁,也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吼道:“我就不吃,怎么了?”
安铁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刁钻古怪的女孩,突然感觉十分失落,好像这女孩子破坏了心里的什么东西,想起瞳瞳,安铁心里一片黯然,丫头,你现在在哪?
女孩看安铁盯着自己半天没说话,神情也变幻莫测,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收敛了很多,可还是不甘示弱地瞪着安铁,道:“你看我干嘛?难道你想打我一顿吗?哼!”
安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筷子,没搭理那个女孩,只对在一旁偷笑的张生道:“赶紧吃,吃完了咱们走!”
张生挑衅似地看看女孩,慢悠悠地说:“哎呀,我就说嘛,凶巴巴的女孩谁都不喜欢,你快吃吧,吃完了这一顿我们可就不管你了,嘿嘿。”
女孩看也没看张生,只坐在那绞动着手里的餐巾,仿佛在拿那个块餐巾当做安铁泄愤一样,看了半天,发现安铁一点也受她的影响,自顾自地在那吃饭,女孩的眼睛转了转,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游戏机,故意把声音开得很大,闷头在那玩了起来。
张生不时抬起头看看安铁,又看看桐桐,两只桃花眼笑成一条缝,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个香辣蟹真好吃啊,这个水煮鱼也不错,哎呀,还有这个口水鸡,美味啊。”
安铁看一眼张生,沉声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吃完东西我们还要找地方住呢。”
张生笑嘻嘻地说:“知道了,大哥,对了,咱们今晚住哪啊?大哥不联系一下原来的朋友啊?”
安铁被张生问的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缓缓地说:“今晚住旅馆,明天咱俩租套房子,我暂时想静下心呆一段时间。”说完,安铁一点食欲也没有了,放下碗筷点了一根烟。
张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行,我都听大哥的。”
这时,正在低头玩游戏机的桐桐小声嘀咕道:“没主见的娘们,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哼!一个一个把你们枪毙!”紧接着游戏里发出一些怪异的音乐。
张生笑眯眯地看看女孩,缓缓站起身,往女孩的身边走了两步,女孩赶紧抬起头,瞪着张生说:“你干嘛?我又没说你。”
张生把一只手攥成拳头往自己的掌心撞了一下,本来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的桐桐警戒地直起身,张生嘿嘿一笑,脸又笑成了一朵花,道:“哟荷,你还知道害怕呀,我去卫生间而已,被家里惯坏的小丫头!”
女孩恨恨地看着张生拉开包间的门走出去,把手里的游戏机啪地关上,往背包里一塞,然后趴在桌子旁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包间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安铁嘴里吐出的淡蓝色烟雾在小空间里缓缓弥漫开来,安铁的思绪又不知神游到了哪里,一根烟抽完了,心里感觉酸酸麻麻的,又有些空虚。
“那个,叔叔,你认识的那个瞳瞳是你什么人啊?”女孩首先打破了宁静,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铁问道。
安铁皱着眉头看看桐桐,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又点起了一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
女孩双手支着头,瞪了一眼安铁,冷嘲热讽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喜欢的人对不对,她也是叫桐桐啊,真有意思,这个名字我一点都不喜欢,可我妈硬让我叫这个,哎,大叔,你认识的瞳瞳跟我长得是不是很像啊?”
安铁看着嘴里吐出来的烟雾,淡淡地说:“她叫的不是梧桐的桐,跟你也不像!”安铁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看了看,心想,现在觉得这个女孩子跟瞳瞳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这个女孩子虽然漂亮而乖巧,安静起来也跟天使似一样惹人怜爱,但跟这个女孩一起时间一长,她总是有本事让你变得烦躁起来。
“哼!阴阳怪气的。”女孩撅起嘴嘟囔着说道,又看看坐在那抽烟的安铁,继续道:“那个,大叔,你不会真不管我了吧,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得住大街上了,刚才是我不好还不行吗,你就暂时收留我一下吧,我不会花你很多钱的,我花了多少钱你都记着,回头我加倍还你还不行吗?”女孩的垂下眼帘,说得倒也诚恳。
安铁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今天你跟我们一起在旅馆住一晚上,明天你就和你家里人联系上,然后回家!”
女孩赶紧道:“不行!我不会回家的,我才刚出来,现在又变得这么惨,我那个坏哥哥肯定看我笑话,我不回去!”
安铁扫了一眼女孩,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道:“不行也得行,你一个小泵娘,自己在外面晃荡有多危险你知道嘛?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还有,你的家人现在肯定都急死了,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意见,今天晚上我就不管你了。”
“开玩笑,我碰到的都是坏人,我还怕你们----”女孩鼓起腮帮子,又想发作,话说到一半,最终却轻声道:“那好吧,先听你的吧,谁让我倒霉呢。”说完,又趴在桌子旁,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像受尽委屈的小狈似的。
女孩一安静下来,安铁就会想起瞳瞳的样子,心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把几个味道不错的菜往女孩那边转了一下,说:“别挑食,吃点东西,要是晚上饿了可没有吃的给你。”
女孩这次很听话,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看安铁,好像生怕安铁发脾气似的。
三个人吃完饭之后,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旅馆,要了两件房子住了下来,安铁和张生住一间,那个女孩自己住一间,这回,女孩没抱怨住宿的环境不好,可脸上也老大不情愿,开好房间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一直没出来。
住处找好之后,安铁跟张生说想一个人出去转转,张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安铁少抽点烟,别看张生平时大大咧咧的,到了关键时候心思比女人还细腻,可能这也是他泡妞的先天条件之一吧。
安铁独自走出旅馆,打了一辆车,打算到附近的海滩去转转。
到了海边,安铁四周看了看,海滩空荡荡的,春天夜里的海风带着一种揉和了淡淡香味的腥咸,安铁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外套被风鼓起来,然后又落下去,就像这周而复始冲向岸边的潮水。
安铁记得五年前与瞳瞳去三亚的白沙滩,那里的海浪是细碎的沙沙的声音,而滨城的海浪声是那种哗哗的响动,发出一种激动人心的节奏,有时又是那种轻轻的唉乃声,就像一个走到累了的旅人,在无人的角落里发出孤独的叹息。
安铁想起瞳瞳说的坚持,这海浪何尝不是在一直坚持,大浪淘沙,再坚硬的顽石也会被这种坚持淘成细若尘埃的沙粒,安铁也在坚持,同时,安铁也坚信自己这份坚持会把瞳瞳等回来,让瞳瞳的坚持有最终的结果,那种结果也是自己全部的愿望和一直坚守着的美丽的梦。
安铁双手插兜,嘴上一直叼着一根烟,低着头在海滩上晃悠着,随着烟头的一明一暗,安铁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来自于遥远的大海的鬼魂,踌躇着要不要回到深深的海底。
安铁找了一块礁石坐下来,礁石上凉凉的,安铁盘腿坐在上面,面对着黑乎乎的大海,和前赴后继的海浪,安铁眯着眼睛,猛吸了几口烟,一个不留神,被烟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安铁尖锐而短促的咳嗽声在空旷的海滩上回荡着,与海边宁静的氛围显得极不协调。
安铁低头咳嗽了一会,终于使自己安静下来。
安铁静静地望着海面,在更远的地方,仿佛有盏忽明忽暗的渔火,在大海里飘摇着,像一只忧伤而温情的眼睛,与安铁对视着。
安铁坐在礁石上想了很多,现在的安铁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安铁的,安铁很清楚,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安铁的的嘴边扬起一丝笑意,从海滩上捡起一块石头,使劲扔进大海,“噗通”一声,水面上溅起了一朵水花,仿佛一个秘密,在安铁的面前终于露出了自己藏在大海里的脸。
就在安铁打算返回宾馆的时候,感觉有一首熟悉的歌在远处响了起来,那首歌好像是瞳瞳在酒吧给安铁唱的那首《不想睡》,安铁仔细听了一会,越听越觉得这歌声是那么熟悉,安铁往歌声的源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好像有一抹浅浅的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