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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身边是熟悉的温热身躯，再加上白天缺眠少觉，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厚厚的蓝色丝绒窗帘阻挡着阳光，只透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伸了伸懒腰，才注意到一旁轻微的响动。
顾同泽穿着淡米色的羊绒毛衫，坐在一旁，就着窗边一丝光线处理电子邮件。阳光打在他脸上，令侧脸的轮廓越发分明，一丝不苟地好似一尊希腊雕塑。
我爱极了他这种温润家常的样子，微微眯着双眼，伏在被子里认真端详。
即便在家中，他也不忘记在针织衫下穿一件严谨的棉质衬衫，发型蓬松没有刻意打理，严肃认真的表情被平板的反光照射得一览无余。
“你再这样看我，当心一会起不了床。”他手指在键盘上忙碌，头也不抬地出言调戏。
我不由地向被子里缩了缩，在被窝里面缩手缩脚地套上睡袍。
“送点早上的海参小米粥上来，太太昨晚比较累，就在这里吃。”他在内线里安排了几句。
“顾同泽，你现在真的脸皮很厚……”
他这些话任谁听了都会浮想联翩吧。如此高调不含蓄，多少有点刻意，是为了彰显他对我的宠爱吗？
这是为了什么呢？我开始疑心他昨晚去见钱姐，并非他告诉我的“安抚看望”那么简单。以钱姐的性格，是不是胆敢对他出言不逊，说出“你怎么能忘记倪薇”、“你不爱她”之类的话？
“刺啦”一声，窗帘被拉开。
他站在窗边，身姿高大挺拔，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想像他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
他微微收着下巴，盯着远方某处看着，有一瞬间我觉得他背影看着有些沉重。
只见他微微顿了顿，一把将窗户推开。
正午的新鲜空气带着清新的凉意铺天盖地涌了进来。
他逆着光走来，伸手在我头上，脊背靠在松软的床头靠背上。
“小雨，昨晚你睡了之后，仍旧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一样。”
我将脑袋伏在他腿上，没有回答。他不在的时候，我的确经常失眠。想是房间太过空旷，令人难安的缘故。
“遇到你的时候，你总是笑着的，好像天大的事，笑一笑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你不一样了。你有些忧郁，有的时候还会露出某些令人觉得陌生的神情。”
我脑海里又出现了那红唇黑发的女人形象，自己也许曾经不自觉地揣摩她，想要变得像她一样充满魅力。
“你不喜欢这样吗？”
从他腿上撑起上半身，我凹着腰、微微眯起眼睛，尽量魅力四射地撩了撩头发。
顾同泽看了看我，眼神有些茫然，随即微微皱起了眉毛。
“别玩了，秦雨，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可爱。”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本来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
他没有回答，不过好像在尽力回想，组织词语。
“原谅我的大男子主义，你想成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叹口气，裹着被子滚到一旁。
美丽高贵的太太、恢弘的庄园、精明帅气的男主人，这些叠加起来是顾同泽曾经幸福的高峰。有过这样的巅峰感受，他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开水煮白菜一样，淡而无味？
我懒得管了，再钻牛角尖简直要发疯。
从那件事之后，钱姐在我面前出现得更加稀少。
有什么事情她都让新来的瑞红小姑娘来转达，似乎大有退居幕后之势头。
但我明白，这大宅子事务繁多，良好运转基本全靠她一人。这种经过博弈得来的短暂平衡也是一种理想状态。
她对倪薇的衷心简直令人佩服。想来自从十几岁就开始照顾她饮食起居，而且一直没有成家，至少将她当作半个女儿来看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