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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看你们今天不想做生意了是吧!今儿要是不给钱……”刘大娘叉腰就要干仗。
她儿子在县城混,她可不是那好唬弄的村妇。
“大娘,算了。”顾心拉住她。
生意人嘛,当然是想方设法把钱往自家盘算,人家这么做没什么好生气的。
当然,她也是生意人。
“姐,今天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这几样东西可卖不上价。那我们就先走了。”顾心客气地跟米嫂道别,和气生财。
“好说好说,以后有绣活也可以来,姐还给你好价钱。”
米嫂一听挺高兴,这丫头不错呀,当着李少爷的面不给她拆台,事后也不争。她就喜欢跟傻乎乎的人打交道,以后这丫头要是还来,看在绣样确实新鲜的份上,她也愿意接济丫头几个铜板。
“嗯,谢谢姐,那我明天就来送新的绣活。只不过……”
顾心露出一个抱歉的腼腆笑容,透着乡下丫头的局促羞涩,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那位少爷不是说明天日落来取衣服么,他给的价高,我明天专等着卖给他。”
“……?!”
米嫂脸色顿变。
卖不卖新绣品事小,让李少爷知道了她今天说谎,那绣品不是她店里的样品可就坏咧!
“妹子,来来,进里屋来,姐跟你好好商量一下。”
两刻钟后……
顾心扶着刘大娘离开成衣店。
目送两人走远,店伙计脸黑如锅底:“老板娘,咱是不是给她太多了,一口气给了半年的绣活订金……”
“什么半年订金,那是封口费!李少爷这身衣服咱能黑他一百两,可要是被这丫头一闹,让李少爷知道咱诓骗他,一百两打水漂不算,他发起火说不定真砸了咱家店。看他那气派和做派,一准儿是京里的贵人,得罪了他,以后咱这店还能开吗!你没看他对那丫头有意思?”
“那也太多了……要不,咱找几个泼皮,追上去把钱抢回来?”
“混蛋,黑了心的烂东西!老娘我愿赌服输,我乐意给她钱,滚一边去!”
米嫂劈头盖脸骂了伙计一顿,又嚷嚷里间的裁缝,“李少爷尺寸不是量好了吗,赶紧做活啊,明儿晚上交衣服呢!”
她心里是真堵得慌,
整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谈起买卖来那么厉害,连消带打,笑眯眯压得她气势全无,最后硬生生让她买下了半年的绣活供应。
都怪那丫头太能装,让她轻敌失了先机。
罢了!
米嫂狠狠拍一掌桌子。
只当订金白扔出去了!只要那丫头明天不来找李少爷搅局就行。什么半年供货,她压根就没指望过,本来她店里就不缺那村野绣活。
“大娘您还好吧?”
“好着呢,好着呢……”
刘大娘脸色发僵,脚步有点飘,自打从成衣店出来就一直紧紧捂住胸口,双手就没放下过。
要知道,她衣袋里揣着二十五两一个的花银锭,两个!
足足五十两!比那公子买绣活的二十两还多!
好沉的!
直到两人都走出这条街了,刘大娘才渐渐回神,愣愣地说:“心儿啊,你跟那米嫂谈了不大一会,就赚到五十两……这要是直接跟那李少爷谈,怕不是要赚个一百两?!”
顾心差点笑出来,看这两锭银子闹的,刘大娘都糊涂了。
“大娘,那家伙没安好心,不能跟他谈。”
刘大娘这才突然想起来,那出手阔绰的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长得也怪俊的,可眼珠子一直粘在顾心身上,“……哦,对对对,千万别再让他见着你,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还有啊大娘,这五十两只是订货金,以后按期交绣活才算真正赚到手,不然人家要收回去的。”
“恩……那咱赶紧买好绣线和料子,回家就让你娘日夜赶工!”
“好。”顾心忍俊不禁。
她可没想让何翡翠日夜做工。成衣店被她软硬兼施谈成了固定收货商,起码半年内不会有大波折,她要再雇几个人手。
她心里清楚,米嫂这五十两是当封口费给她的,但她可是个自强自律的正经生意人,怎么能白白占人便宜呢!
“丫头你老回头看什么?”
“没啥,大娘,时候不早了,我请您吃锅贴。”
顾心是留着心眼儿,怕米嫂恼羞成怒找人劫她,生意场上什么脾性的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这一路也没发现跟踪的,顾心就稍微放了心。
在钱庄存了一枚银锭,又把另一枚换成碎银和铜板后,顾心强拽着一直推辞的刘大娘,在街边的锅贴摊子落座。两屉锅贴,两碗米粥,外加两碟小菜,顾心请刘大娘吃了一顿午饭,聊表谢意。
“哎呀你这孩子,前日你落水大娘还担心得要死呢,没想到啊,受了场罪,你这脾气倒是变好了,可比之前厉害太多!以前你真是比你娘还闷葫芦,天天让人欺负……”
刘大娘吃得很满意,忍不住夸起顾心来。
“大娘,下次进城我请您吃更好的。”
顾心让摊主又打包了几屉锅贴,带回去给刘家其他人,还有何翡翠跟灵儿吃。
结算时给了几十个铜板,顾心这钱花得心里舒坦。
今天本来只预期赚个一两半两的,甚至做好了只赚几十文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意外发了笔横财,有了本钱,日子就好经营了!
吃完饭顾心陪着刘大娘在街上又逛了一会,还去刘家大儿子所在的杂货铺转了一圈,最后买上日用品和绣线布料,两人便搭车回村。
集市这天会有专门拉客的牛马车,在各乡里转圈接送村民赶集,一车拉个十几人。从县城到顾心所在的四山村,搭车花十个铜板就行了。
顾心买的东西多,占了板车好大一片地,她又多给了车夫段老头十个钱。
段老头就是四山村人,接过钱挺高兴,往常也有带东西多的客人,可很少有主动多给钱的。
“丫头懂事啊,以后用车就开口。”段老头笑道。
“谢谢段爷爷,日后少不了麻烦您。”顾心是准备做买卖的,跟车把式打好关系,没亏吃。
马车颠簸,顾心这副身子骨不行,半路颠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沉着打盹。
嘚嘚……
一阵急促马蹄声。
几匹健马飞也似地卷过去了。
那可不是拉车的乡村老马,跑得飞快呢。
“四哥快看,又是那个丫头,像冯才人那个!喏喏,就在那破马车上!”
其中一个骑马的锦衣公子,正是那李少爷,跑出好远还在回头张望。
啪!
另一骑上,红袍男子陡然甩一记空鞭。
空气爆裂的脆响,让李少爷冷不丁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再口无遮拦议论宫中嫔御,缝了你嘴。”
宋恒语气淡淡,可摄人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李望川赶紧捂住嘴巴。
四哥说要缝嘴,那可不是说笑,他是真缝啊!
但,那丫头是真像冯才人不假嘛,就是被庐王爷看中后来淹死在御湖里的那个……
……
顾心跟刘大娘坐车回家,还没进门,远远就看见门口围着一堆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隐隐的,听见何翡翠的哭声。
顾心不等车停稳就跳下去了,分开人群闯进院子,一眼瞧见刘家院里石碾旁,一个不认识的胖大妇人拽着何翡翠,逼她手指往一盒红泥上按。
刘家大儿媳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被顾家的李氏带人拦着。
石碾上摆着一张纸。
顾心冲过去抢过纸一看,卖身契?!
三两下撕碎了纸,顾心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狠狠朝大娘李氏砸了过去。
趁她不在家,竟然要把何翡翠给卖了,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