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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
新娘子怎么了?新娘子就得跟木偶泥塑似的老老实实吗?
宋恒回来了,她还装老实给谁看,反正宋恒早就知道她不是个老实人!
顾心稳住身子,重新提起裙子就往出跑,等不及前头冗长的仪式了。
她只想看看宋恒是否安然无恙。
“哎呀!”
还没跑到前后堂连接的门口,冷不防前头飞冲进来一个人,跟顾心迎面撞过来。
两人速度都很快,顾心躲闪不及,幸亏那人眨眼间一侧身闪了开去,伸胳膊把顾心给拦住了。
顾心跑得猛,腰腹都撞在了人家胳膊上,像是折柳一样弯下腰去。她只觉得那条手臂结实有力,不但拦住她,还反手搂在了她的腰际,掌心温暖的热度,隔着夹棉衣服都感受得到。
是男人的胳膊。
顾心却没觉得不妥,第一直觉她就知道,这是谁。
没有直起身子来,她就势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这手臂上。
“哎,脏,松开。”
熟悉的声音劝道。
顾心满口都是尘土和腥气,也不知道这衣袖是多久没洗了。可是她没松口,更使劲地咬了几下。
“四爷……”
“四弟回来了?”
耳边听得后堂女眷们的招呼声,还有纷杂的脚步声。大家匆匆打个招呼都避到更后面的小厅去了,顾心也没抬头。
好容易才擦干净的眼泪,此时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而且比方才流得更凶。
后背被轻轻拍打,温柔的力度。
“别哭,回来了。”他说。
谁媳你回来!
顾心狠狠又咬了一口,咬得牙齿发酸。
盖头被揭开了,顾心伸手扯住,不让揭。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很难看,妆容定然是花了,鼻涕眼泪横流着。她拽着盖头在脸上胡乱擦拭,盖头上缀饰的金箔米珠蹭了脸,火辣辣的疼。
“呜呜……”
她喉咙里哽咽着,努力压着声音,压不住,索性就放声起来。
“好了。”
耳边听得和软的安慰,然后身子就被托着抱了起来。她还在人家胳膊上咬着,以至于人家只能一只手抱她,像抱个孩子似的将她搭在肩头。
顾心终于松了口,搂住对方的脖子,伏在肩头呜呜咽咽。
好熏人的味道!
汗酸,血气,泥土,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馊味,混合在一起直往她鼻子里钻,就是哭得鼻子不透气她都能闻到。
——三天三夜马不停蹄,从湖广那边赶回来,跑死了四匹马。
想起二管家的禀报,顾心知道,这个人的身上不臭才怪。
她在他脖子上狠狠掐了几把,心头的火气和委屈还是发泄不掉。
“别哭了,擦一擦脸,前面还等着咱们拜堂呢。”
“拜个屁啊!”
顾心突然爆了粗口。
她从对方肩膀抬起头,胡乱把眼泪擦了擦,自己扯掉了盖头。
面对面,直直瞪着对方的脸。
“我已经跟别人拜过堂了,还拜什么?你把自己搞得这么脏,还想跟我拜堂,痴心妄想!”
她恶狠狠地说。
视线里是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曾经的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全变了,变成了现在的尘灰覆面,血泥混杂,几乎认不出本来模样。
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摄魄。
顾心用手中沾湿的盖头去对方脸上乱抹,想擦掉那些碍眼的污垢尘泥。
宋恒英挺的长眉微微一皱,口中嘶一声,倒吸口凉气。
顾心连忙停了手。
她看见了,宋恒脸上有伤。原本被污痕盖住,她胡乱一擦,给擦出来了。
伤口已经结痂,不过被她一擦之下,有的痂又脱落了,露出一点嫩肉。
“这怎么弄的?放我下来!身上还有其他伤没有?”
顾心堵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叮问。
也不知道他是办的什么差事,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伸手想碰碰那条伤疤,但又不敢,怕弄疼他,只能瞪眼看着。
宋恒嘴角微微翘起来,露出白牙,“心疼吗?”
他眼睛更亮了。
“你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伤,说话啊!”顾心低了眼眸,不想被他眼里灼热的光烫到。
“什么伤也不碍事。”
“那就是还有?让我看看。”
“在这里看?”
宋恒伸手要解领口的盘扣。
顾心忙按住。这里前堂后堂都是人,脱衣服干什么!
看他这样子,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
“放我下来。”她轻轻挣了挣。
不敢用力,是怕碰疼他身上的伤。
“走,去擦把脸。”宋恒却没放,直接抱着顾心走,穿过后堂的小侧门。
他心情似乎要飞起来了。
顾心头一回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让他觉得新奇又温暖。原来她这么想念他!
连日来的奔波辛劳一瞬间烟消云散,宋四爷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他将顾心抱到旁边一间屋子里,高声吆喝丫鬟打热水拿帕子来。
“四爷,时辰要到了,请您和夫人快一些。”喜堂追来一个执事的婆子,小心翼翼催促。
“误不了。”
宋恒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试了试温度可以,便坐到椅上,将顾心放在腿上搂着,往她脸上擦拭。
顾心摇头躲避。
“擦花了妆!”
机灵的丫鬟又匆匆搬了一个镜台过来,端到顾心面前让她照。
顾心一看,果然脸上“花团锦簇”不能看了,索性自己伸手夺过帕子,用力把所有妆容都给擦掉。
可惜起那么早化的妆!
盘起的发髻倒是还没乱,丫鬟帮着抚一抚就好了。
只是现在再重新上妆,就来不及了。
顾心啪一声把帕子丢进水盆里,微微扭了头赌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火气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胸口憋得慌,心里堵得慌。
从见了宋恒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他狠狠地揍一顿。
宋恒让丫鬟又把帕子洗了洗,接过来,自己擦干净脸面和手。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搂着顾心不肯放,弄得丫鬟和婆子都不敢往这边瞧,低头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又一个执事婆子匆匆赶到,送了吉服来。
要换衣服,就没办法抱着顾心了,宋恒只好站起身,把顾心放到椅子上。两个人近在咫尺,他不让她乱动,就站在她身边脱了外衣,套上大红喜服。
他里面的两三层衬衣都是脏污的,又是血又是泥,只是来不及换,就用喜服盖住罢了。
脚上的靴子也是脏得不行,婆子哎呀一声:“忘了给四爷拿新靴子!您稍等,老奴这就去。”
“算了。”
宋恒用湿帕子随便在靴子上抹了几抹,将明显的泥污蹭掉。然后三两下重新扎束好发髻,这便抱起顾心往外走。
遥遥听着,喜堂里面的贺词已经唱到了尾声,新郎新娘需要立刻去行礼。
宋恒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后堂。
“快放我下来!”顾心还真怕他把自己直接抱出去。
当着那么多贺客的面,算什么话!
现代婚礼上新郎抱新娘是常事,但在这里,她还是低调一些好,不然婚后不知要被人议论多久。虽然不怕,但平白招些闲言碎语干什么。
好在宋恒没有坚持,这次临出去前,就把她轻轻放下来。
弄脏的盖头被丫鬟用帕子擦拭几遍,重新盖上,不细看倒也看不出脏污来。
宋恒牵了红绸的一头,“走吧。慢着点,小心脚下。”
他引了顾心,慢慢踱步到了喜堂之中。
傅内官与宋老夫人上座,热闹的鞭炮和锣鼓声中,真正的拜堂仪式终于进行了。
一拜,二拜,三拜……
顾心重复着已经进行一遍的动作。
但这次是不同的。
红绸那头是真正的宋恒,不是什么宋七郎,也不是赵青青。
宋恒就是宋恒。
他到底是风雪兼程地赶回来了!
听着“送入洞房”的唱喜,结束仪式被引着走向新房时,顾心的心里头还是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
从今以后,她就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了!
两辈子的单身生涯,此刻终结。
她都没有去想花烛夜要不要同寝的事——曾经很纠结的问题,在这时候仿佛都不是问题了。
听着喜庆的锣鼓,听着身边人热情洋溢的恭贺,坐在新房绣着并头鸳鸯的大红褥子上,周围洒满了花生红枣栗子……她只觉得心里欢喜。
就像之前没来由的委屈和愤怒,现在是没来由的欢喜。
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她自己都不明白。
明明这桩婚事,是宋恒催逼着达成的,是她权衡利弊之后选择的,又有多少感情和真心呢?
可是却这样高兴。
原来当新娘子是很幸福的事情!
亲朋们的女眷在新房里说贺词,宋恒在一片恭贺声中,按传统用一根喜秤将她盖头挑起。
“新娘子真漂亮!”
“天仙似的人哪!大吉大利,早生贵子!”
周遭顿时响起惊叹和恭贺。
连个新娘妆都没有化,素颜,能漂亮到哪里去?顾心垂着眼睛,红着脸听大家夸赞。
偶尔抬眸看一眼宋恒,看到的都是他的含笑。
新房里的仪式进行完之后,宋恒就到前头照应宴席去了。女眷们又热闹了一阵,便也依惯例全都散去。
屋里只剩了顾心自己。
新房的丫鬟们都在外间和廊下陪着,不传唤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她抬起头,默默打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