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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眉这才害怕起来,原先她仗着从松香院出来的,有杨氏做靠山,吃定这母女柔弱可欺,可如今却不知这三小姐这般厉害!若真是闹起来她可会倒倒大霉啊!
她这才战战兢兢磕头告饶,“奴婢有错,奴婢有错!姨娘饶了奴婢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阿蘅……”卿娘想息事宁人,却被云蘅一个眼神止住。
她将玉梨招了过来,吩咐了几句。
玉梨连连点头,抱着门角一个不值钱的大瓷罐子,走到院中狠狠一摔!
哗啦啦,一阵巨响之后,灯火逐一亮了起来。
有人见不对劲,慌忙穿戴好,缩头缩尾地出来。
有人左顾右盼战战兢兢,有人打着哈欠满脸不耐,云蘅在灯火明灭处看的一清二楚,眉目越来越冷!
原来,阿娘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直到有人看到春眉跪在正屋前,不由好奇一问:“春眉姐,你怎地跪在这儿?”
春眉不敢擅言,背脊发抖,这时房门轰地一开,门口太师椅上坐着一人,正是云蘅。
“三小姐……”众人都不解发生了何事。
“你……”云蘅突然指着一人,“去数数人到齐了没有?”
被指到的丫鬟穿戴还算整齐,正是刚才最先出来神色战战兢兢的那个。
“回三小姐,还有一个嬷嬷……今晚吃了酒,醉着未醒……”
“好\好——”
云蘅冷冷道:“去打桶水来!”
“是!”
云蘅一双厉眼逐个扫去,众人心头一阵发寒,不自觉地跪下。
这时小丫鬟吃力地搬来一桶水。
云蘅单手一拎,大步快走到下人偏房处,一脚便踹开那紧紧阖上的房门。
小丫鬟连忙举了灯过来,那仆妇睡得如死猪般,嘴角流涎,低声呓语。
一桶冷水哗啦啦地倾倒在张嬷嬷身上,激得张嬷嬷跳将起来,一阵胡言乱语,“哪个兔崽子,捉弄老娘!天杀的……”
“张嬷嬷!你看是谁!”玉梨厉声喝止。
“三小姐?”张嬷嬷睁开眼睛,便看见这云三小姐一双眉目正黑沉沉冷冰冰地瞅着自己,心头一凉,不自觉跪了下去。
双膝刚触地却又想到,自己原是主母跟前的老人,犯不着和一个小小庶女下跪,平时行个礼也就极给脸面了,便又想站起来。
谁知云蘅将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她便觉得如压千斤再起不来了。
云蘅冷笑道:“嬷嬷,方才姨娘唤你好多遍了,你没听见么?”
张嬷嬷身上脸上还滴着水,面上不忿道,“老奴年纪大了,睡得早,没听见!再者,老奴虽是下人,可也经不起三小姐这般折腾?”
“下人?呵呵,老奴?我倒是没看出来张嬷嬷是个下人!瞧您这面红耳赤,一脸福气,本小姐自然要给您降降这燥火!”
云蘅凑近闻了闻,“好大一股酒味,不如本小姐给您醒醒酒!”
说完一手拎着张嬷嬷的衣领,将她往院中一掷,又是一阵杀猪似的叫唤。
云蘅冷眼扫去,这些人之所以有恃无恐,不过仗着背后有杨氏撑腰。杨氏……哼,有些帐迟早要找她算清!
重活一世,她有了在乎的人,也有了不在乎的事!她曾是叱咤战场的锦绣将军,一身万丈荣光,难道还会任由这些鼠辈欺辱?
云蘅见张嬷嬷还要挣扎,便一脚踩在她的膝弯处,“嬷嬷难道不想好好在此醒醒酒么?嗯?”
张嬷嬷真的怕了,连忙讨饶,“不敢不敢,三小姐饶命啊!”
三小姐怎么变得如此可怕,从前憨傻的模样仿佛一夜尽去!
其余众仆见识到云蘅雷厉风行的手段再不敢轻怠,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发声。
云蘅重新坐回去,轻轻抚平袖子的褶皱,却不言不语,徒留众人在夜风中跪着。
好一会儿,玉梨才喜滋滋地端着一杯热茶送上来,眼里尽是崇拜。
卿娘被吩咐呆在房里,听到外间动静,心中甚是担忧。
云蘅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说道:“我父在朝为相,最重家声,若叫他老人家知晓,你们半夜给主子送凉水喝,只顾自己贪睡贪嘴,却只留姨娘在房中受寒,看他还容不容的下你们?”
云蘅顿了顿,又道:“就算父亲容得下,母亲向来最重规矩,当初送你们来伺候姨娘,是想你们勤心伺候好姨娘主子。若母亲大人知晓你等这般惫懒,对主子不敬,败坏了我相府的名声,打发变卖都算是轻的了!”
“奴婢知错了……”那些仆妇纷纷告饶,“下回再也不敢了……”
云蘅一声冷哼,“我娘心善,可我云蘅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过来。”云蘅将方才那小丫鬟招到跟前,“你叫什么?”
“回三小姐,奴婢解意。”
“从今日开始,你便到姨娘身边伺候,只要你尽心服侍,我便请示老夫人升你做个一等丫鬟!”
解意连忙跪下叩谢,她原先不过一个在庭院洒扫干粗活的三等丫鬟,如今竟得了主子青眼,心中自是喜不自胜,下定决心要服侍好卿姨娘。
“至于春眉,骄横惫懒,从今日起在外间洒扫,不许进内房伺候!”
春眉敢怒不敢言,众人心有戚戚焉,在外间伺候?春眉从前是一等大丫鬟向来娇纵,如今岂不是变成了最低等的丫鬟了?
春眉心头恨恨的,瞧着吧,他们这些下人如何调配可不是一个小丫头能做主的?回头她便去禀明大夫人去。
云蘅似看透了她所想,走到她跟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畔轻声道,“你若想去告诉母亲,那便去吧……阿娘调教自己屋里的人,母亲她会管么?除非她把你要回去,否则只要你还呆在玉笙院,那就……”云蘅一口凉气吐在她耳畔,春眉浑身颤抖,惊骇莫名。
“至于张嬷嬷,年纪大了,身体孱弱,恐怕不再适合伺候姨娘了,我明儿就回禀母亲,再重新给你寻个好去处!”
张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再不敢贪吃偷懒,饶了老奴一回吧?”
她若是被遣了回去,恐怕就只能去庄子上了。这三小姐如今手段厉害,她不敢再造次了。
云蘅不置可否,如今她尚势薄,今夜之事重在敲山震虎。
“尔等若再有行将踏错之处,我必不会轻饶!不信且来试试!”
“是……”
此时已是三更,云蘅令人都跪在外头静思己过,着解意在外伺候着。
进了屋,卿娘迎上来,担忧地说道,“阿蘅,你今日这般,传出去会不会说你苛责下人?”这对阿蘅未来的名声无益,谁家愿意娶个凶悍的媳妇儿?
卿娘这厢想的远,云蘅懂得她意思,只笑笑,“无碍,一来阿蘅并未用重刑,二来他们不敬主子在先,便是大夫人也无话可说!”她没有说的是,这一世名声这种东西对她真的不重要!
安抚过卿娘,云蘅才道,“今日阿蘅前来是有一事,想嘱母亲!”
云蘅示意玉梨将方才搁一旁的药包拿了过来,犹豫了片刻方道:“母亲,阿蘅想请求母亲绝孕一年!”
她来之前原打算扯谎哄她吃下这药,可就在刚才她却改变了主意,至亲之人容不得欺瞒。
“可是,阿蘅——”卿娘面上有些惊讶又有些困惑,“我似已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