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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二夫人这辈子怕的人特别多,少时怕那笑里藏刀的“妈妈”,年长点又怕无休无止的恩客,等好不容易处心积虑的到了韩府——
她发现,自己怕的人更多了。
就算拿着死去韩老爷的玉佩,可她还是怕,怕老夫人,怕大夫人,怕韩红药……
连那些在韩府伺候久了的老人儿,她也怕。
因此,韩二夫人的身边,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个使唤丫头。她就怕,就怕那些夜深人静时,窸窸窣窣在耳边的讥笑声。
有时,醒来后,她也在想,难不成是自己睡迷糊了,那声响,是耗子成了精?
可她还是不愿,不愿意让任何人有一丁点儿的看不起。
因此,巧儿没了就没了吧。这新来的沁蕊,倒也善解人意的多……
待韩二夫人用青盐擦了牙,玫瑰汁子敷了面,慢条斯理的用过早膳后,这才由沁蕊搀着,由自个儿的院子向着后花园溜达。
谁说寒冬萧条无边,眼看这银装素裹,不正是别有一番风致。
韩二夫人只觉这雪下得极好,好像什么烦心事儿,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色下,都消失不见。
她抱着手炉,怡然自得地赏着雪景。
此时,遥遥的,有个人就那么闯入韩二夫人的视线,她心中不由一颤。
那在雪地里穿得像团火球似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芷。
林芷似是也没料着会遇见韩二夫人,她愣了一刻,便犹豫着向韩二夫人走来。
“林芷!”韩二夫人决意先发制人,便立在廊下叱骂道:“不好好服侍你们主子,在这儿乱窜什么!”
话刚一出口,自个儿先是有些后悔,这声音,怎么听着都不像是自己的,带着心虚的拔高,在空旷的雪地里尤为刺耳。
林芷立在廊下,那红袄鲜艳的有些刺目,“回二夫人,是我们家小姐昨儿落了耳坠子,让芷儿在此找寻呢。”
韩红药?
耳坠子?
韩二夫人哼的一声,虽不知她主仆二人卖的什么药。但大雪天的,惯做男装打扮的韩红药,居然让心腹林芷在这后花园找耳坠子?
那可真是阎王爷讲故事——-鬼话连篇。
“好,你慢慢找,找仔细了啊。”韩二夫人抱着手炉,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倒是她身后的沁蕊,将林芷细细打量。
“哦,怕是这积雪太深,莫说是耳坠子,就是埋个别的什么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着。二夫人,不耽搁您赏雪,芷儿再去别地儿问问。”林芷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问什么!”韩二夫人手中火炉砰的坠地,她身后的沁蕊呀的一声。
林芷似是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便笑着说道:“自然是我们大小姐的耳坠子。”
她行了一礼,“二夫人,林芷告退。”
“你!”韩二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偏又无可奈何。
她身后的沁蕊忙上前说道:“夫人莫气,左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下人。”
“下人?”韩二夫人缓缓转过身,盯着沁蕊冷笑道,“你不是?”
“夫人开恩!”沁蕊慌忙跪在地上,“沁蕊知错了!”
“跪好了!没我的吩咐,就在这儿跪着!”韩二夫人踢了一脚方才打翻在地的手炉,毫不顾惜脚上那金丝攒珠绣花鞋,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沁蕊跪在那片雪色之中,渐渐的,模糊成一个影子。
“你是说,二夫人她?”韩红药的手有节奏地敲在云纹牙头案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林芷。
“是。”林芷立在她对面,点头应道。
韩红药却有些恍惚,那偶戏师黛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林芷这丫头虽说大病初愈,然而此时天寒地冻,当她从外面走进来时,那气色简直好得不像话。
“大小姐?”林芷看韩红药望着自己出神,便疑惑的开口唤道。
“林芷,”韩红药收敛心神,“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想好了。”
“芷儿明白。”
这雪,却是一连下了数日。
韩宝宝盯着韩二夫人那只“银雪”好一会儿了,那猫被他盯得炸了毛,拱背哈气的对着他那胖脸跃跃欲试。
“好端端的,你招惹它做什么!”韩二夫人爱怜的抚着猫背,努着嘴道,“雪儿乖,娘给你买小鱼干……”
正经的儿子在眼前瞧都不瞧一眼,却对只猫嘘寒问暖,韩宝宝对他老娘简直没辙。
“娘,你就让我见见巧儿吧!”他放弃了对猫的执着,转而眼巴巴的望着自个儿的老娘道。
“你呀!”韩二夫人柳眉倒竖,将猫一丢便点着韩宝宝的脑门恨恨骂道,“能不能长点心?啊,你看看那韩红药,都快骑到你老娘脖上屙屎了!”
韩宝宝被戳的一愣一愣的,“娘,大姐她怎么了?”
“呸!”
韩二夫人这几日在房中反复思量,她回想之前在后花园遇到林芷一事,越想越觉得自己着了道,别人还没怎么着,她就已自乱阵脚。
此时,她正气不打一处来,便拿着韩宝宝撒气道,“你自个儿姓什么还不知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大姐?”
“这才住了几天韩府,还真当自己是二少爷了?”韩二夫人这话说的极其难听,却未料韩宝宝只是怔怔的听完她叱骂,头一低,便不再出声。
小金花恨透了这傻儿子的窝囊样,她倒宁可母子二人大吵一架,也好过自己在这儿唱独角戏,韩宝宝就像个软沙袋,一拳打过去,他那边连声响都没有,韩二夫人自己却白使了半天气力。
“娘,”韩宝宝见他老娘动了怒,便夹着脖子向后缩,就像小时候那样,一害怕就往墙角躲,“儿子是没出息,可儿子……”
他嗫嚅着,涨红了脸道:“儿子乐意呆在韩府!”
“以前翠红楼的姑娘见了儿子,都啐儿子,说儿子是野……”韩宝宝说着,抹了把脸道,“可如今,儿子带着韩府的小厮,还没到那巷口,翠红楼最标致的姑娘,都要招着帕子来迎儿子……”
韩宝宝小心翼翼的望着韩二夫人,“儿子受过没钱的苦,儿子,爱钱,也爱呆在韩府。”
“没用的东西。”韩二夫人转过身去,过了会儿,她抽出帕子拭着眼角,“这韩府就是你的家,谁都撵不走咱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