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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罗家女手上执着木梳一下下地梳着那如绸缎一般的瀑布长发。
春草听着这面红耳赤的敬词,愣愣地看着铜镜里头娇艳动人的她,仿佛陌生又难以琢磨,脸上就算不加装饰都极其妖艳的她第一次加了妆,听说替她开面的那人是十里八乡功夫最好的婆子,那婆子见了她也只是偷偷笑了笑又赞叹她的皮肤滑嫩,只象征性地抽了抽就不再弄她的脸。
罗家女伙同乡里头几个婶娘婆子,一点点儿地替春草绾发又戴冠,那媒人婆子就在一边上看着满屋琳琳琅琅的首饰感叹不已,转眼再看那穿上嫁衣之后整个人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一般的春草,也就心下了然。
春草戴上那头冠之后只觉自己的脖子好像凭空多装了个头似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罗家女嫁过人,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满头累赘的沉重要熬上一整日哪里受的了,赶紧低声同春草说道:“撑一撑,等进了洞房之后就好了!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那时候那些姑娘用的都是从媒人婆那儿借来的头冠同簪钗,哪里有春草这样赶制出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好看。
春草点点头,听见那洞房二字脸上羞赧之色不改,瞟了眼一边啃着喜糖果子正欢的李二丫,又笑了笑。这一笑满屋都是倾城之色,难改。
等了好半晌,估摸着时辰将近的众人原本正各自说着些趣闻,这下也赶紧出了门去,只留那罗家女坐了下来眼带笑意地望着春草。
春草正纳闷呢,哪里知道那罗家女特意留下来是为了给她说说那洞房时候的事情的。只见那罗家女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亦是面红耳赤的,说得含糊,也听得春草面红耳赤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多少,后头还是外头那抚着房门偷听的石家大嫂杨氏给窜了进来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的二人更是脸上红霞遍飞,好歹还是给春草她讲清楚了。
“妹子!外边来人了!”
三人在房里坐着,春草则是顶着一头的金碧辉煌不安又惶恐,吓得她连手心都出了汗。罗家女这时候也恢复过来拿过帕子细细地擦了擦春草的手,又拍了拍,便拿了红巾将她的头给盖了起来。
春草则是听着外头那阵越来越近的锣鼓喧天,心都给直接提到最上边,扑通扑通的好似要跳出胸膛来,自己好像慢慢地又陷入了满目通红氤氲的梦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花轿,更不知道自己是坐着花轿转了多少圈的村子,只知道一晃神自个儿的神智就又跳到了下轿。
春草她低着头望向探进来略显粗糙却宽大的手,愣了一瞬赶紧放了上去,好像还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烧的春草的脸都是一片通红火辣,谁知那来人下一秒就直接将她从喜轿中抱出,惹得春草一声惊呼就又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头。
周遭好像还响起了些哄笑,可她压根儿就没听进去,满心都是要从胸膛炸裂的紧张,那抱着她的石坪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扬唇一笑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春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心情平复下来一样。
在那热闹的起哄,鸣响不断的炮仗,夺目耀眼的红光里头,石坪从容不迫地带着她迈进房子里头,双双行礼。
“一拜天地!”
春草听着那略有些尖利的声音,不由得捏了捏手上的红绸,缓缓的躬下身子去。
“二拜高堂!”
石坪望着那堂上坐着的石大哥石大嫂还有春草那气的面色发青的母亲午氏,眼神里闪过光亮,又行了次礼。
“夫妻对拜!”
春草看着那绷直的红绸,也不知道对边的石坪是长得什么样子,只觉好像听着这话那心一下就平复下来了一样,稳稳地对立着行了礼。
石坪望着那隐去面容却如一把灿烈的火烧进他灵魂里的春草,不由得一笑,又跟着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响起的还有众人的欢呼叫唤,跟着一块儿入席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来。
春草被送进他们的房间里头,静静地坐在床边上。石坪则是同那些留下来更亲近的宾客吃酒,象征性地灌了两杯之后赶紧往新房那边儿跑,那些宾客自然也是心照不宣的,便也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丰盛的菜肴。
谁知石坪走了两步就被拦了下来,那被邀来同是影子旧部的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上他的肩笑道:“你这小子倒还真给爷递请帖喝喜酒了啊!”
石坪沉默不语挣开了他就要走。
“你甭走啊!我和你说那姓吴的是三年前洛陵官府大人的得力助手,后来他们是分赃不匀才把那谋反事情给暴露了出来,也就想着拿瘟疫去盖过这事,谁知道还能把他自个儿害死了!当时知道这事的就死剩了他一个……”
“我先前在洛陵城里头帮你们添置的房子你别忘了处理好再卖掉!”石坪懒得同他瞎聊,扬了扬手就直接走了,留他一个被后边围上来的宾客堵了个水泄不通。
春草在里头候了一阵便听到外头连声问好,就知道是石坪来了。
那守门的婆子见石坪走近,赶紧给他递上了一杆喜称。石坪手上攒着那东西一时生了几分紧张情绪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近的,就已经喜称一拨露出了一点儿新娘细腻的脖颈来,手不住地又些发抖定了定神缓缓地将她那一层红纱给掀了起来。
春草冲着外头的烛光颇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谁知这一星目流转的完全映入了另一个人的视野里头,好不容易适应了那光亮,手上虽已经出了汗,但还是柔和地冲石坪笑,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顾盼生辉的,一颦一笑都极为动人,惹得石坪咽着口沫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反倒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又一次染上了通红。
一旁候着的媒人也见多了这样的情形,赶紧出言打断,给两人递上合卺酒。
春草面红耳赤的接过,石坪颇有些尴尬地也跟着接过,二人交臂又饮尽了那两杯清酒。
媒婆了然地又捧过一碗羹粥,舀了一口递到春草嘴边,看着她喝了下去。春草哪里知道里头给她喂的是生莲子,咬了一下觉得不大对劲赶紧看向了那脸上带笑喜滋滋的婆子。
“生不生?”那媒婆脸上笑容不改,又问道。
“生……”春草愣了一瞬,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哪里还有收回的时候,双颊绯红连忙低垂下了头,也不敢望向站在身前的石坪。
石坪看着这繁文缛节有点儿没回过神来,见春草那副羞羞答答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
“姑爷和娘子就早早更衣入睡不要辜负这晚上啊!婆子我先告退了!”那媒婆极为识相地接过了石坪递来的赏钱,赶紧退身出了房间,只留他们两人共处一室。
石坪同春草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半晌,春草实在忍不住了,她坐着的床上还有各种莲子花生膈着她呢,再加上那头上厚重的发冠同一日不曾吃过东西,她哪里撑得住,这下不是就晃了晃惹得石坪回神赶紧扶了上去。
“我替你取下来吧!”石坪略带了点嘶哑的嗓音,目光如炬地望着眼前的美娇娘。春草自然是垂头应了一声,也不管他的动作,羞的压根儿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新娘子虽是配合,可那新郎实在没那瓷器活能安安稳稳地将那堆厚重的东西给取下来,折腾了好一阵才把那头冠给弄好。
石坪自然也知道她饿坏了,方才在弄那头冠的时候就给她又捧了点菜式任由她自己吃着,这把头冠取下来之后春草也吃了个半饱,抬眼看着眼前那鬓发间冒出汗来的石坪,不由得抬手擦了擦。
石坪扑鼻一阵粉香,惹得他好像浑身都烧了起来似的,连耳朵尖上也跟着红了不少,赶紧一把抓住那伸上来替他擦汗的手,拉着就是不放。
吓得春草倒是一阵慌乱,连忙说道:“石二哥,我们……”
可她这话还不曾说完就被打断了,石坪挑眉看向春草,眼眸里都是摇曳又克制的光亮,哑声冲春草说道:“你叫我什么?”
春草原先褪下去些许的醉人红晕蹭的一下又漫上脸颊,他那声话语好似醇香的芬芳,撩动着春草的心弦,她不由得顺着他的意思轻声唤了一句:“夫……夫君?”
石坪眼中笑意更浓,看着面前娇艳若桃花的女子,再也压不住自己锁住的野兽,随手将那头冠给扔到一旁,空出来的手又拉上春草的手腕,将她往床上压去,也不忘再腾手将那一床碍事的果子给拨开。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惹得春草惊呼一声,之后便尽数没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如浓墨在纸面洇开,轻缓地攻势迫人。
那巨大的龙凤烛光晕之下重叠的人影,一室旖旎由此而生。
……
春草同石坪成婚以后便又过上了同往昔无二的生活,每日编着拿手的蓑衣箬笠,寻着法子做新菜式,她甚至还出言侃道:“咱们先前这样子就跟直接成了婚似的。”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石坪抬眼看向那忙活着收拾的春草,扬了扬唇笑说。
春草闻言嗔怪地望了他一眼,又埋头去整理那些东西。掌了家里头钱财的春草这才知道石坪这人看着像是一副没什么银子的模样,其实内里头赏银极多,尤其是他替朝廷之前留的那两处房子被影子内部的人收回后,就又多了好几百两银子,着实让第一回见着那么多银子的春草诚惶诚恐。
她斟酌了数日,还是将那些银子给尽数还了石坪嘱咐他好生收起来,拿那石坪教她“坐吃山空”的话来堵了回去,自己琢磨着要怎么挣银子。
两人商量了好久又在洛陵城里头看了一阵子,也不知要做些什么,石坪便由着春草每日兴致勃勃地挣着点小钱,时不时替她去折腾那块被开过荒的地,也算是赶上了乡里头人那些耕种的进度,小日子过得美满而又幸福。
直到那日春草开了一坛子先前酿下的青梅酒,石坪才发觉他这夫人不仅厨艺了得,那酿酒的伎俩也是一样的厉害,便替她去寻了十里八乡的那些叔伯点着这些小酒邀人喝上了那么几回。
春草倒是没想到石坪会这样喜欢这个酒,先前原以为他在房间里头存着好几坛子清酒不喝是因为不喜欢酒,哪里知道是不合他的心意。
那青梅酒她自己也尝过,着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醇香甘甜,芬芳而不醉人。就试着拿了两三小坛子酒往城里头的集市放去,谁知不过开了半坛子让人品尝,就已经惹得满摊子都是人来买这个新奇的酒。
后头春草便寻了石坪让他同她一块到集市里去,扛了两大坛子的青梅酒,尽数分好租了个临时的小铺位拿来卖酒。原先做好了打算,那两大坛子酒起码得卖上好几日的,谁知道不过开张几个时辰还不曾天黑就已经将那两大坛子青梅酒给卖了个精光,看得周遭那些商贩目瞪口呆的。石坪望着她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眼里都是骄傲的光彩,揉了揉她的头。
春草趁势咬牙寻石坪借了点银两,将一家空置下来的铺子给买了下来专门就在这地方酿酒卖酒,生意红火得惊人,倒是让春草赚了个盆满钵满。
后来这酒坊开的誉满天下,洛陵梅子酒倒是一时跻身浩瀚王朝的四大名酒,同那杭城秋露白,上京桂花浆,梨花玉烧春并称王朝齐名。这梅子酒还曾经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刚巧名声大噪,春草偏偏怀上了,石坪便强硬地中止了她的酒坊事业,这酒因为它那突然的销声匿迹显得更加神秘,直到第二年才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后头更有一李姓吟游诗人尝过这一梅子酒后诗兴大发,热泪盈眶地替它写下了颂诗,又经传颂洛陵梅子酒名声更盛,世人皆说那洛陵梅子酒因他而名满王朝。
而那后来酿造了一方名酒的妇人如今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农妇,借着酒坊发家日子过得恬淡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