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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册封为皇后的宛儿毫无喜色,仍是淡淡凉凉、郁郁寡欢的模样。
只有她单独跟瑾儿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时而会出现会心的微笑。
可这日瑾儿被他皇祖母派人接走了,说她不见孙儿寝食难安。郦允珩也不阻拦,交待了来人,亲手把瑾儿抱上了马车。
宛儿没事,就独自往后面的御花园里散步。
馥郁的馨香飘过来,甘醇浓烈,满院的空气都被染成了芬芳的气息。
这是桂花的香气。古人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所言不差。
桂花的香气是很有穿透力的,而且这香气,应该来自一片不小的桂花林。
宛儿循着香气的浓淡,去找馨香的来缘——桂花树。
宛儿记得御花园里种植的有桂树,可这里还是皇宫内院呢。
宛儿越往前走,越觉得奇怪。她记得,她正在走的脚下的路,是通往馨兰宫的。
馨兰宫什么时候种了桂树吗?
道路一转,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繁花茂叶的桂树林呈现在眼前。
这个地方,应该是以前的馨兰宫——安柔居住的宫室。
可如今,馨兰宫却被一片如金似锦的桂树林取而代之了。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简总管领着几个内侍从这里经过,看到宛儿,赶紧施礼问好。
简总管微笑着解释道:
“这座馨兰宫老早就拆掉了。陛下不让再建宫室,全部都种上了桂树。陛下说等皇后回来了,要亲自给您烹制桂花茶呢。”
宛儿不语。
简总管欠欠身告辞,带着人离开了。
宛儿仰头眺望着桂花林。
“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碧玉般的叶片,黄金般的花朵,层层叠叠,团团簇簇,陶醉了人的眼。
痴望了一会,宛儿不觉前行,走进了桂花林深处。
寂静清幽,只有鸟声鸣啭。
淡黄色的花无声地绽放,无声地飘零。
空中纷纷扬扬,若片片雪花飞舞;地上落英斑斓,似颗颗玉珠洒落。
这里美得炫目,这里也空寂得落寞清冷,像宛儿幽闭的心。
清雅的芳香,让宛儿想到了南宫聿以前给她烹制的雅香醉人的清茶。
聿公子……
那个身着洁白锦袍,仙姿玉容的清雅公子,也不知现在如何。
他……可好些了?
宛儿幽幽地想了会儿心事,抬头望着黄绿交杂的桂树,叹道:“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宛儿忽然看到前面的桂树林中,有一个秀挺的人影漫不经心地赏花而来。
他不疾不徐地走着,偶尔在树前停下,探头去嗅桂花的香气。
现在,他就在不远处驻足,摘下了一簇桂花,拿在手里把玩着。
郦允珩?
这里桂树的枝条繁密,遮挡了郦允珩的视线,他应该没看到宛儿。
宛儿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蹑手蹑脚地往桂树园外面疾走。
还好,她没被郦允珩发现。
宛儿在走出老远之后,才轻舒了一口气。
她定定神,寻找出园子的道路。
这里到处都是卵圆形的桂树的树冠,每棵桂树都是那般无辨识度。
宛儿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才慌不择路,乱跑一通,迷失了方向。
举目望去,满眼都是桂树,无穷无尽。
“该往哪里走呢?”宛儿没了主意。
馨兰宫占地面积很广,宫后面还有花园。现在全都种上了桂树,若找不到来时的路,那么她走一天,也未必出得了这个桂园。
好在——
宛儿自小就练就了爬树的本领。
高大的榉树、榧树、香樟,宛儿都能轻而易举地爬到梢头,何况这相对低矮的桂树呢。
因为偷偷爬树,宛儿不知被慈爱的养母责骂过多少回。养母若知晓这一本领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功效,宛儿的童年生活能好过很多呢。
宛儿环视四周,瞄准了一棵最高大粗壮的桂树。她来到树下。
紧紧抓住枝条,宛儿身子轻轻一纵,灵活地登上了低矮的树干。
再往上攀登却走不了,宛儿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低头一看,裙子的边缘不知怎么缠在下面的枝条上,她试着拽了几下,没能拽开。
宛儿索性将外面的裙子脱下来,挂在一根枝条上。
她继续攀登,树枝椅震荡着,树叶被碰触得“沙沙”作响,金色的桂花沾了宛儿一身。
终于,宛儿上到较高的枝条上了。
她紧紧抓住枝条,拨开树叶,向远处眺望——
远处还是桂树浓绿的树冠,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如苍绿色的小山似的。
再远处,就是邈远的天空了。
看来,宛儿爬得还不够高,需要“更上一层楼”。
宛儿正准备重整旗鼓继续进发,却被一串警告的脚步声定格了。
有人正悠闲地走近。
看样子他心情不错,口里吹着口哨,手中拿着花枝,闲散地东瞧瞧西看看,朝着宛儿这边走了过来。
宛儿赶紧屏住气,一动也不敢动。
她准备等来人从树下经过,走远了,再悄悄地做自己的事。
“一步,两步,三步……”来人走近了。
他从容地从这棵树下经过……
确切地说,他是打算从这棵树下经过,可是,桂树园这么大,他走了这么久,也走累了。
因此,在经过这棵粗壮的桂树时,他停了下来,姿态悠闲地靠在树干上,看来准备歇歇脚了。
宛儿心里暗暗叫苦: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满园子的树,就我挑中的这棵好么?!”
大概是宛儿气呼呼地出气,惊动了树上的桂花。
两朵娇嫩黄润的桂花离开枝头,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了下去。
宛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真怕树下那人会抬起头来察看,发现窘迫不已的自己。那实在……太尴尬了。
还好,树下人并没有注意到楔,他手里有金灿灿的一大簇呢。
他将花枝当成了很有趣的玩具,用一根手指拨弄着,在空中转圈。那花枝便像陀螺一般,听话地转一圈又一圈,将璀璨的金黄耀得宛儿眼花。
“玩够了没有?快走哇!”
宛儿心里催促着。
她还在枝头上不上不下地架着,一动不敢动呢!
那人却乐此不疲地玩着,像个贪玩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