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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逃出生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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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年庚呀?”

“丁酉年生。”

“十七,正好正好,年纪相当。”独孤莫云嘀咕着,慎重地记在手中的小册子上。

“家里父母兄弟身体如何啊?”

“父母身体康健,两位兄长正值盛年。”

“好好好!”独孤莫云一一记下。

“兄台可有婚约呀?”

“尚无。”

“甚好!甚好!”独孤莫云满意的在册子上添了几笔。

正要继续问,看到杨玄风不耐烦的眼神,他连忙说:“最后一个问题!”

杨玄风翻了个白眼,这个宫衍神神秘秘,连亲戚们都是如此奇怪。

他的兄长昨天为了一罐蜜糖大发脾气,无论如何不肯再给他和着药吃;大表哥男生女相,整天和他兄长腻腻歪歪;二表哥倾国倾城冷艳非常,话却极多,一直抓着他问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星河款款地走了进来。

杨玄风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高声说道:“宫衍你可来了,我正有事情要与你谈。”

“莫云,你在这做什么?手里拿的什么?”星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册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她捧着册子,大声念道:“爱吃烤羊肉,喜欢喝汾酒,最喜欢的颜色是玄色,喜欢的动物是鹰......睡觉不打呼、不磨牙.......”

“你搞什么名堂?”星河握着册子,一拳打在独孤莫云胸口上。

“噢!你又不敬兄长了!怎么办,我的肋骨肯定断了。我还不都是为了......”

不等独孤莫云说完,星河赶紧捂住他的嘴,连推带打地把他轰了出去。

刚坐到杨玄风的榻前,对方冷不丁的俯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星河吓了一跳,两臂迅速挡在胸前,心跳骤停了一瞬。

他手臂很长,肩膀有点宽,怀抱还有些暖,星河脑中乱成一团,呼吸急促凌乱,慌张的不敢动弹,如此呆呆的让他抱着。

杨玄风用手拍拍她的后背,旋即松开了。

“宫衍,真对不起!因为你生柔美,之前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实在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杨玄风面上有些难为情,双手扶着星河的肩膀,“见了你二位表哥才知道,美人不一定指的是女人,说你们倒更为恰当。”

星河尴尬的笑道:“呵呵,可不是么。家中长辈都说我们长相太阴柔,缺乏阳刚之气呢。”

“都是愚兄品行有差,以貌取人。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光明磊落,诚信有加。我们生死之交,你又与我有救命之恩。往后你再不要叫我将军了,直接叫我兄长吧。我虚长你几岁,唤你一声阿衍可好!”杨玄风拍着星河的肩膀,一脸的兄弟义气。

星河本想解释,听他品行、诚信这么一说,心里反倒虚了,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无奈的点点头。

“阿衍,燕鸣和其他四位将士已经到了。明日你冒险送我们出城,若有差池,我们不幸被俘,自会说是混进你们之中的。到时你千万不要再冒险救我们。”

“将......杨兄......不必担心。明日一行人马众多,你们乘车混在其中,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现身。倘若有事,我们自会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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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儿,娘怕是不能再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去找你哥哥回来。你们要守护好彼此,将来若有心有力,当守护整个家族......”

宫沁带着对儿女的不舍,咽下最后一口气,与星河紧紧相握的手轻轻垂了下来。

“母亲!”星河从梦中惊醒,脸上挂满了泪水。

这几个月来,她时常从母亲去世的噩梦中醒来,虚脱、彷徨又无助。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红叶用温热的湿巾为星河擦着脸上的泪和额头上的汗。

“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刚刚卯正。”红叶一边服侍星河洗漱,一边说道:“昨夜三老爷回来了。老爷身边的谨言来传话,要小姐一起去用早膳呢。”

“贵人那边巳时才会出发,还有足足两个时辰,用早膳倒也不耽误。只是好端端的,三叔怎么会回来?”星河觉得很讶异,以往除了一年三节,三叔宋之贤几乎没有回府过,近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他竟然回来了。

母亲丧期中,她一直都是素色和浅色的衣裙。但太后素喜热闹、鲜艳,今日她伴驾贵人赴咸阳,特意在纯白的襦裙外加了一身嫣红的芙蓉锦袍,配合着梳了灵动的飞仙髻,细细描上精致的木槿色红妆,周身洋溢着春天的明媚与可爱。

匆匆赶到膳堂,幸好父亲和三叔都还未到。

“星河丫头!”一声爽朗的呼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三叔。

“三叔!您回来了。”星河轻盈跑到的宋之贤面前,拉着他的衣袖,亲昵地说道:“最近家事多,没去太史院看您,三叔越来越神采俊逸了。”

宋之贤一直未成婚,也无子女,对侄子女们都很是喜爱。

宋临川出世那夜他正当值,在黄河边的观星台夜观天象,偶得一句:“临川遥望星河起”,便送给二哥的子女为名。

此等因缘,星河自幼便于三叔十分亲近。

当年,宋临川因为佛谶一事被逐出家门,家中人人畏不敢言,唯有三叔据理力争,奈何父亲与家中叔伯终不肯纳,后来他便渐渐同家中疏远了。

“你这丫头,也不算算多久没去帮我测星、衍历了。这阵子天气好,我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你父亲何要紧事,急匆匆地非要我回来。”

宋之贤理了理衣冠,拉着星河一起坐下,又滔滔不绝说起最近自己新创的一套推衍时历的方法,可以让农桑稼穑的时令更加精准。

不多会宋之孝也到了膳堂,宋之贤和星河连忙起身行礼。

他并未虚让,径自坐到上位。

见二人茫无所知的样子,索性直言道:“贤弟,找你回来实有一事相商。”

宋之贤和星河连忙正襟危坐。

宋之孝继续说道:“去年,大冢宰宇文直大人向我提过,想为嫡子宇文昭求娶星河。近日,宇文烈将军再提此事,宇文家想待星河及笄之后,正式上门议亲。”

“二哥,此事并非小事,还需从长计议。尤其是大哥和贵人那边......”宋之贤一向不问家事,但宋家和宇文家一向交集不多,尤其是宋贵人和宇文贵嫔势同水火,两家议亲说起来感觉像是无稽之谈。

“去年,我曾书信禀报过兄长。他回信说,与宇文家结亲虽非上策,但也不至辱没了国公府,再者两家关系越是盘根错节,将来越能加以牵制,也并非不可。贵人也未反对此事,她还说与其是宇文家与其他权贵门阀结亲实力更甚,不如与我国公府结亲,我们还能加以牵制,宇文昭也不至有不臣之心。”

星河见父亲意向已明,起身跪倒在地,“父亲、三叔,这门婚事,星河不敢听从!”

“一则母亲新故,女儿重孝在身,此间议亲实在是大不孝;二则宇文昭他飞扬跋扈,野心勃勃,宋家一门忠烈,万不能与他苟且,恐祸及一门;三则贵人不想宇文家与其他权贵结亲,可父亲虽是文臣却是国公之尊,更是朝中汉官之首,宋家在汉民中威望甚高。宇文家一直主战,北伐的态度坚决,对汉民人心尤其在意,此次主动与结亲,怕是另有所图。”

闻言,宋之孝陷入了沉思。

三人沉默了半晌。

宋之贤见兄长神色有所松动,赶忙直言劝说:“二哥,我也觉得十分不妥。大冢宰年事已高,内侄宇文烈可是春秋正盛,宇文昭那小子有勇无谋,将来能不能掌控宇文家,实在难测!结亲,恐怕会引火烧身。”

“你们说的这些,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这些理由能拿去回绝宇文家么?”宋之孝虽贵为国公,但宇文家在大魏只手遮天,没有充分的理由,他也不能断然拒绝对方的议亲。

星河俯身额头触地,“父亲,如果女儿志在疆场,一心报国,投军赴义,天下不定,终身不嫁呢?”

“荒唐!世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即使是驻军南秦的元栖公主,只要陛下一道御旨,都是要卸甲归来安于室家的!”宋之孝重重的拍在桌上,一脸怒气。

“父亲,如果执意而为,为了家族安危,女儿只能以死相抵!”星河抬起头,明亮深邃的眼眸对上宋之孝一双怒目。

“你!哪有儿女以生死威胁父母的!不像话!来人啊,请家法来!”宋之孝没料到她这般坚决,一时怒不可遏。

宋之贤赶紧上前阻止,他紧紧抓住宋之孝的手臂,“二哥,星河说的也没错。而且大哥和贵人只想着权衡之术,却没考虑过星河的幸福。她是你和嫂嫂唯一的嫡女,你也不忍心看她后半生都过着祸福难测、提心吊胆的日子。”

“还有啊,昨夜我触机而算,为星河衍了一卦:风天小畜,巽上乾下,风行天上,阴而不雨。一切时机未到,还有待积蓄,诸事不宜过急。”

宋之贤执掌太史院多年,观星衍卦出神入化,陛下也甚是信服,社稷大事多有倚仗。听他如此一说,宋之孝的气倒是消了大半。

“贤儿,你既然这般维护星河。那你说,要怎么做?”

“嗯……星河的办法就不错啊!朝廷一直征收女将,名门贵女将兵在外的也不少。我大魏兵马立国,星河若投入军中,大冢宰一向重大局,亲事自然可以推脱掉,将来觅得良配再嫁也不迟。”

“胡闹!这丫头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星河你去佛堂跪足一个时辰!”宋之孝言尽,拂袖而去。

宋之贤赶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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