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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清脆的鼓声,执军旗的小将循着鼓点,持着玄色军旗从另一侧跑过,军旗所掠之处,金色帷幔翻为白色。
鼓声阵阵,愈加急促,咚咚咚咚...…暴雨般的鼓点,敲得人心慌乱,正是敌军来犯的鸣鼓。
琴台东侧,一群身着白色军服的兵士,簇拥着一位白甲将军,持刀涌上舞台。
白甲将军持双刀,冲杀砍劈,刀锋直指向西。众兵士跪坐在地面上,仰面前后律动,形态嚣张,带着杀伐之怒。
大魏军队着玄衣,齐国军队着白衣,两国征战几十载,此情此景正是齐国侵入大魏的场面。
鼓声愈发急促,台下众人都屏息凝视着琴台西侧,期待着大魏的军队迎战敌军。
“锵”,金锣一响。
琴、瑟齐奏,配合着有力的擂鼓,气势雄浑,苍凉悲壮,奏正是大魏军歌。
随着一阵齐整地喊“杀”声,红衣将军携玄衣兵士自西面而来。将军持弓箭远射,正中对面的白甲将军。
红衣将军挥舞长剑,玄衣兵士持长矛,回旋舞上台中央,与白衣军队胶着厮杀。
鼓声和琴瑟之声,此起彼伏,互相纠缠压制。在激烈的乐声中,黑衣军渐渐压倒了白衣军。
鼓声渐息,乐声趋缓。
琴音、瑟声不疾不徐,带着沙场归来的悲壮,和秋风冬韵的肃杀。
将军冠发随风而落,正是原先红衣的夫人。
她右手持长剑,自空中回转,徐徐起舞,唱道:
“千山暮霭意寥寥,
孤城万里风萧萧,
精骑一夜寒山度,谁道西风冷。
东邺向晚雪昭昭,
奔墨入海浪滔滔,
箭矢飞流随心落,一役天地崩。
征关一度路遥遥,
饮马黄河水迢迢,
月落星河空无影,谁与共倾城。”
一曲尽,座下众人已被悲壮的词曲感染,不少经历过战乱的宫人早已眼泪涟涟。
良久,台下未出一声。
李太后眼角微红,思绪回到几十年前。大魏与东齐洛阳一战,先皇御驾亲征,她送先皇直到黄河畔,那般破釜沉舟,那番生离死别,种种过往涌上心头。
“宋星河,此词此曲叫什么名字?”
“禀太后娘娘,词曲名曰《倾城雪》。”
“很好,你这小女儿竟有此等志趣。我大魏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征战沙场,也不输男子,这场表演哀家倒还满意。”李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星河,眼前的女孩柔弱的外表下倒沉稳坚韧,不愧是宋家的女儿,她转而点点头,“这一曲还叫哀家,想起了许多往事。”
星河忽然跪倒在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请您降罪!”
李太后本不欲再追究,没想到宋星河竟自请其罪,“你倒是说说,自己何罪之有。”
“臣女适才反思己过,以为有三过:
一是,移于世风,作舞乐之时,未能恪守纲常,有违太后娘娘圣心;
二是,行事莽撞,未多加印证,便自荐御前献艺,见笑于太后和二位夫人;
三是,身为女子,不安于室,心系兵戈,意窥征伐,有违圣训。”
太后仔细考虑着她的话。整场舞乐曲艺上乘,气势恢宏,更有家国情怀,后两者到并不在意。可这舞乐中的故事移于世风、有违纲常倒是真。
“母后,臣妾斗胆一言。这舞乐的故事确实是该罚!一个舞姬让将军神魂颠倒,休弃妻子,故事编的实在有违伦常!”宇文葵似有若无的笑意让星河捉摸不透。
只听她话锋一转,直说道:“可这却怪不得国公小姐!”
“哦,葵儿有何见解。”
“母后恕罪。如今大魏朝局安稳,朝中官员生活渐糜,多有坐拥众多姬妾之人,甚至有败乱纲常,尊舞姬、乐姬为夫人,其中还不乏国之重臣。国公小姐常在京中,自然对世家大族和朝中重臣、官员们这些事情见的不少,信手拈来编个舞乐,实属无心。若真是罪过,只罪在熟视无睹,而造成这局面的正是朝堂上高高在上的肱骨重臣们。”
宇文葵此语一出,星河心中疑惑已解,她有此举动,想必也是知道了侯莫陈家的辛密。
宋凝香神色自若,只轻声应和道:“贵嫔姐姐,句句恳切。请太后明察,轻饶了星河。”
李太后思量着宇文葵的话,当年来历不明的舞姬华依兰得宠于先皇,横行后宫的种种,恍惚间历历在目。一个低贱的舞姬,便把一群世家大族的小姐踩在脚下,迫害她与当今陛下几近丧命。如今这样的事情竟然还在朝中世家里重演,还不乏重臣,深埋心中的寒意再次涌上心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么说来,倒是哀家的过错了。陛下尚未立后,哀家有责任为他整肃纲纪,约束朝臣内院。
永寿宫侍中,传哀家懿旨:
诏曰,感闻大魏朝廷命官内院有不安伦常、纲纪涣散之事。命春官大宗伯李耀、地官大司徒独孤长信主理,春官府、地官府协查朝中各级官员妻妾籍册。有为舞姬、乐姬、娼妓等出身者,凡有诰命者皆予褫夺,凡为嫡夫人有所出者皆降为妾,凡为嫡夫人、妾侍无所出者皆予遣散。”
“太后英明!”宇文葵,宋凝香携众宫人再三跪拜。
“今天的舞乐献艺,哀家十分满意。赐宋贵人三尺昆山玉如意一柄;赐国公府嫡小姐宋星河明珠一斛;赏乐坊金珠千两。舞乐《倾城雪》准由春官府礼乐司修正后继续在乐坊演绎,教化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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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徐,带着日照的余温。
宋凝香站在行宫城楼上,望着远方的落日,一袭长风撩起她的发丝,背影有些孤独寂寞。
“娘娘,所谋既成,请您放宽心。”星河站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纯白的披风。
星河注意到,不远处一身茜色长裙的宇文葵,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正向这边走来。
宇文葵信步闲行,身姿卓卓,雍容高贵,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走到俩人身边,她轻慢地笑道:“宋凝香,好一招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论起阴谋诡谲,我可真是自叹不如啊!”
宋凝香依旧凝视远方,冷冷的回应道:“贵嫔既然如此不屑,何以推波助澜,与我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