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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秦先生告白求婚,佑佑摔出门外,两人看向佑佑。
尔后,佑佑直视安老师,极其自然地,以咏叹调的方式出声:
“吾~携神旨~而降——神说,答应他。”
最后一句语气恢复正常,配上佑佑那一本正经的小脸,真是怎么看怎么逗。
“噗!”安老师低头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先生又将视线落回在安老师身上,仿佛天地间只看得见她一人似的,那目光柔得要溺死人。
安老师抬头。
四目相对,是谁点亮了谁的眼?
“好。”
安老师只吐了一个字,却让秦先生眉眼瞬间生动起来,灼灼其华,恍若花开,灿若星辰。
他迅速上前伸手将安老师搂进怀中,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佑佑,对她笑了一下。
佑佑完全没接收到该离开的信号。她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刚刚真是吓坏宝宝了!
缓过神来,佑佑无视眼前醉人的一幕,自顾自地在心底思量开——
顾千扬,盛佳凝,安佳佳,秦晚寅……
和秦晚寅腻歪了一会儿,安老师——哦,现在应该说,盛佳凝——将男人推开,朝一旁全程围观的佑佑走去。
佑佑明显不在状态,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来人,表情略蠢。
盛佳凝半蹲在佑佑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是伸手狠狠地在佑佑脸上搓了一把。佑佑一惊,眨了眨眼,轻轻地喊了一声:
“盛老师?”
盛佳凝手下一滞,眼神暗了暗。她直起身子,抿了抿嘴唇,随手揉乱了佑佑的头发。
佑佑仰着头看她时,只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渗人。佑佑瞥了一眼刚求婚成功就被遗弃的秦先生,心不在焉地想着,
师父八成是不想和她解释了。
不知道为什么,佑佑感觉胸口闷闷的。
是氧气供应不足了吗?
“以前是叫这个名字,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就暂时改成安佳佳了。”
头顶意外响起的声音让佑佑呼吸顺畅了许多。她很识相地没有再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正和她又没多大关系,不是么?
*
佑佑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手死死地拽着盛佳凝的衣角,一声不吭。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师父的脸,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没什么好哭的!
不许哭!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乱窜着,从腹部升到咽喉,期间还去心肺逛了一圈。佑佑用舌头死死地抵住上颚,几乎听不见周围人的说话声。
“佑佑,我该走了。”
盛佳凝蹲下身子,看着泪眼婆娑的佑佑,握住她的手,语气愈加轻柔,
“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叫我一声盛老师,我就得回去把之前留下的问题解决了。”
佑佑低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收不回来的泪珠就这么直直地落在地上。
啪嗒。
有多少人听见了?
“佑佑,”盛佳凝将佑佑搂在怀里,锢得紧紧的,“好好念书,以后去京城上大学……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佑佑闭了闭眼,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佳佳,我们得走了。”
顶着周围一圈如有实质般凶狠的目光,秦晚寅毫无压力地开口催促。
佑佑偏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秦晚寅挑眉,心里暗自称奇,面上却丝毫不显异样。
佑佑推开身前的人,盛佳凝也顺势松手。佑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恢复正常了,才出声道别:
“我会去的。你一个人小心一点。不要被骗了。不要被欺负了。再见。”
盛佳凝扯了扯嘴角,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笑不出来。
果然么,心里还是很看重佑佑的呐……
“没有人能欺负我的。佑佑也是,不要被人欺负了。有什么事,就去找院长,他会帮你的。”盛佳凝细细地嘱咐。
这话又让佑佑想起当初的事情。她,这么早就打算离开了?还是说,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
“你走吧。”
佑佑后退一步。
盛佳凝终于笑了笑,她想再说一句,傻徒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我走啦。”
话语落,犹有余音,佑佑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
佑佑揪下一根草,捏在手里,在林子里闲逛。
师父说的也没错,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都是过客么。
再说,谁会没事改名字呢?改名换姓——那肯定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那她就更不可能会轻易地回来了。起码得先把麻烦的事情解决掉。都说是麻烦的事情了,肯定还要
当时话是那么说的,可谁又知道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再见呢?不过是用来哄孝的话罢了。
佑佑背靠一棵树站定,抬头望着天。一阵风过,枝丫交缠着颤动,分解不开。
秦先生走的时候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让她的小金库的存款直接往上翻了三倍。
这算不算是他拐走师父的补偿?
其实也是意外之财吧。师父既然有事,那她迟早会走的。只是眼下刚好有个机会和秦先生一起走罢了……
佑佑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那个时候居然掉眼泪了,真是太松懈了。会被师父笑话的吧?
记忆里,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哭呢……
哈!谁在乎呢?
佑佑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本心有所念,所以对身边的人或事都不大在意,只有寥寥数人能牵动她的情绪。这也是她为什么屡次被骚扰,却只在最后烦不胜烦的时候才将那些找事的熊孩子一次性收拾了的缘故。
现如今盛佳凝放弃了“安佳佳”的名字,恢复原来的身份,丢下这里的人和事跟未婚夫走了,甚至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只怕佑佑会更加冷心冷情。
何必拿俗事烦己又扰民?左不过日升月落年华自将去。
佑佑敛眸。
风吹叶动,哗啦啦如流水,声若波涛,润养着孤身飘摇在其中的小人儿。四周寂寥无人语。
*
阳春三月,新雨过后,佑佑踩着水淋淋的落叶,带起轻微的声响。
雨后的小树林里混杂着泥土和各种菌类的气息,偶然晃动的枝条甩下一阵小雨,逼得一只半空中的甲虫侧着身子倾斜了翅膀。空气尤其干净,显得香樟的叶子柔软而明亮,令人赞叹不已。
小江老师此刻正在给其他人上课,佑佑却满不在乎,径自往林子里去了。
如今也没人敢拦她。
佑佑的性子么,原来就有些不服管教,自打盛佳凝走后,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小江老师几乎只有在饭点或是午睡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不过老师们发现他们好像确实没什么能教她的了,再加上院长的特许,现在佑佑不想上课的时候连招呼不用打了,还把看着她的人给赶走了。
反正她肯定是待在林子的某个角落里,院长估摸着佑佑是因为盛佳凝走了心中不好受,所以他才大手一挥批准佑佑的自由身了,希望她能快活一点儿。
可眼下院长也走了。
虽然说院长走了意味着她想做什么事这里基本上就没人能拦得住了。但是呢——
佑佑的步伐稳稳当当,不紧不慢,面上也是一贯的平静如水。
院长是去参加他儿子的婚礼了。
佑佑想起无意间听到的八卦,手指微屈。
院长儿子?不就是秦先生么?
师父要结婚了啊……
佑佑的眼里终于多了一丝怅惘,却是转瞬即逝,无人看见,唯有路过的清风知晓。
“嘎吱~”一个奇怪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