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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人姗姗来迟,来的是梁父跟两个儿子,梁父是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两个儿子像极了梁父,在他们娘面前,连腰杆都挺不直。
常年被梁二婶子压制,父子三人甚至有些怯懦,对上卢家人,三人哪里敢说话,他们求救地看着村长,希望村长能帮他们说说话,让他们将人抬走。
晚了说不定就没命了。
“卢二郎,梁二婶子虽有错,可也错不至死,这被你们打也打了,此事就算了吧。”有东留村这么多村民看着,村长还是要有些作为的,他沉声说。
毕竟不是自己村子,他又带着家里几个女人,卢二郎也不想把事情闹的更大,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梁家父子三人。“以后看好她这张嘴。”
梁父干笑地点头。“是,是,我以后管好她。”
梁家父子这模样,卢二郎满心的怒火愣是发不出来,不过仍旧不忘阴狠提了一句,“她要是再嚼我小妹的舌根,我见一次打一次。”
梁家父子三人缩着脑袋,连连点头。
村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三人,挥手,让三人将梁二婶子抬走。
人已经晕过去了,梁二婶子最终也没给冯轻道歉。
不少看热闹的人过来安慰方蒋氏,村里人大多数都淳朴,梁二婶子在扯东家长西家短的时候,大家也就听个热闹,没几个人当真。
当然,要是有心人故意闹大,所谓三人成虎,流言也会害死人的。
方蒋氏要的就是在众人面前撕开这件事,她要让全村人都明白,都是梁二婶子是在嚼舌根,他老方家三媳妇好着呢,看以后谁还会拿扫把星说事。
“亏得被打了,要不然我也饶不了她,看她以后还敢乱嚼舌根。”方蒋氏朝着梁家的方向呸了一声。
“方嫂子,她就那样人,你看看咱村还有谁没被她嚼过舌根的?”一个平常跟方蒋氏交的妇人说。
另一个土黄袄子的年纪稍轻些的妇人跟着撇嘴,凑到两人面前,小声说:“冯姐,你可不知,上个月她还跟我说村西金家媳妇去年夏天跟人钻了玉米地,之后就怀了孕,说这孩子不是金家小子的。”
“柱子媳妇,你说啥呢,三郎媳妇还在,可别污了人耳朵。”冯姐作势拍了柱子媳妇一下,她说:“她的话还能信?可别再让人金家小媳妇听到,她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柱子媳妇缩缩脖子,朝冯轻露出一抹友好的笑。
冯轻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我看今天她被打的还是轻的,整天啥事不干,专做搅屎棍。”要不是卢家人动手了,方蒋氏是打定主意要收拾梁二婶子一顿的。
冯姐跟柱子媳妇又跟方蒋氏唠了几句,各自挎着篮子离开。
临走前,柱子媳妇还招呼冯轻,“三郎媳妇,有空来我家玩啊!”
冯轻笑了笑,没回应。
路上就只剩下方家人了。
方蒋氏松开冯轻的手,跑向牛车,“大郎,你咋样了?身上还疼不?娘昨天就去张屠夫家买了两根大骨头,现在熬的正好,咱回去喝点。”
“娘,我没事,已经不疼了。”方大郎安慰方蒋氏。
这边,冯轻缩回手,看着方蒋氏疾走的背影,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维护,突然觉得这小老太太有些可爱了。
“先回去吧。”不知何时,方铮站到冯轻身后,他手上牵着正吃红豆糕的方文浩。
“小婶,我刚才去——”虽第一次见,方文浩很喜欢这个给他买糕点的小婶,有些秘密他想跟小婶分享。
方铮捏了一下方文浩小肉手,“擦嘴,不然娜娜家的汹会来抢你的糕吃。”
娜娜是邻居家小姑娘,平常跟方文浩一起玩,汹是娜娜家的土狗,个头比方文浩还高,有好几回,方文浩吃东西的时候都被汹追着抢。
小手立马将糕点全部塞进嘴里,还使劲用袖子抹掉嘴边的糕点屑。
“乖。”方铮温和地夸赞了一句。
方文浩小狗似的蹭着自家小叔的胳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卖了好几回。
三人往家走。
方老头今天也没下地,他到底是个男人,哪怕心里再急,也不好表现在脸上,远远看着方铮跟冯轻,方老头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狠狠吸了口旱烟,背着手回院子了。
牛车紧跟着到了家门口,家里现在没一个力气大的人,还是赶车的汉子将方大郎背下来的。
临走前,方铮多给人一个铜板。
其他人不好进方大郎跟周楔住的内室,方蒋氏便让周楔进屋照顾方大郎,她去了灶房将骨头汤再热热。
“文浩,你小婶才到咱家,你带她熟悉熟悉,再带上文雅。”方铮指着冯轻的背影,对方文浩说。
在方铮鼓励的眼神下,原本还有些害羞的方文浩鼓足勇气,上去牵住冯轻的手,“小婶,我有很多好看的糖纸,你要不要看?”
“要。”冯轻回头瞅了瞅方铮。
咳咳。
方铮拳头抵在嘴边轻咳。
等一大两小去了堂屋,方铮在院中站了片刻,转头去了灶房。
“三郎,快出去,这里烟大。”刚到灶房门口,方蒋氏着急催他。
古语有君子远庖厨,这话哪怕在偏僻的山村同样被奉行,方家几个男人极少踏进灶房的。
方铮没动,他掏出油纸包,递给方蒋氏,“娘,这是娘子买给你跟爹的,昨天幸亏娘子在,她还用自己的嫁妆钱给我买了药。”
不管哪个时代,婆媳问题始终是一道大难题,但是有些婆媳却能在生活中找到微妙的平衡,让日子过的还算和乐。
这其中多是少不了男人的作用。
方蒋氏神色松了些,“她是个好的。”
所谓多年媳妇熬成婆,那些年轻时受婆婆磋磨的妇人成了婆婆,便想将多年的憋屈全部撒到媳妇身上,因为孝道,哪怕婆婆再不在理,媳妇也不好明面上说什么,整个村里,多少小媳妇被婆婆随意打骂。
相对来说,方蒋氏对三个媳妇不算苛刻。
顿了顿,她又说,“罢了,等大郎喝完骨头汤,我再去张屠夫家割点肉,让你们明天带去。”
明天就是冯轻归宁的日子。
“娘,回礼不用太重。”方铮说了句。
媳妇的回门礼轻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新嫁娘在婆家的地位,不过冯家连冯轻这个女儿都不重视,恐怕回门礼再重,冯崇夫妇都看不上的。
“娘知道。”方蒋氏显然也想到了,她对冯轻不免有多了一丝心疼。
真的如方铮所言的一样,方蒋氏真的没做午饭,她只让三个男人各喝了一小碗骨头汤,秦淑芬怀孕,也喝了一碗,剩下的三个女人跟两个孩子,各喝了半碗。
刷了碗,冯轻小心拿出线跟棉布,又跟周楔借了绣绷,针跟剪刀,就坐在西屋门前,开始分线。
刚学刺绣时,都需要先在棉布上画出图样的,线的配色也常出错,常常三天也绣不出一个满意的荷包来。
如今的冯轻很轻松。
她一边分线,一边在脑中勾勒出要绣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