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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远办事利落,第二日就送来了重新拟定的契约,景飞鸾和纪蓉装模作样的带着契约出去了一趟给“墨先生”过目,实际上最后还是景飞鸾签的字,只说墨先生让他出面打理一切事务。
二人这般行动,路清远虽然也疑惑过是不是这位墨先生其实就是景飞鸾本人,但景飞鸾毕竟年纪太小,没有足够的阅历经验写出《西厢记》这样老练的文字,因此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拿着签好的契约回书局办理出书事宜了。
至于真正的作者纪蓉,她因为身为女子,反而没有被怀疑。纪蓉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局限而给她隐藏身份减轻了难度,想到有了收入,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改善生活条件,但陡然拿出这么多钱,村子里肯定会八卦满天飞,只好忍一忍慢慢来。
招待过路清远,景飞鸾还要忙着读书,纪蓉不打扰他准备回家。才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女孩儿站在自家门口说话。
走近了才看清,那两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冯月儿、冯青青两姐妹。冯月儿一见到她来了就道:“纪蓉姐姐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冯青青见她回来了,倒是一副十分尴尬的样子,低着头并不说话。
纪蓉看着眼前的妇人和两个姑娘,一肚子的烦闷。她对冯青青没什么恶感,小姑娘身上衣服都脏兮兮的,不像冯月儿娘俩,打扮的素丽干净,也不知道冯青青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人。
纪蓉不想理她们,幸好有纪奶奶出头解围。屋子里头纪奶奶爽朗的笑声传出来:“我们家蓉蓉回来的怎么这么快,不在飞鸾那小子那多玩一会儿,莫非是闹别扭了。”说完眼角似乎不经意的看到冯家母女,这才道:“我耳朵背,居然没听到屋子外面有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敲门?”
虽然确实等了一会儿了,冯家母女倒是好脾气没多说什么,那位妇人开口道:“我们也没来多久,想着乡里乡亲的来串个门的也好,这才刚到呢,正好你们家二姑娘就回来了。”
“娘,外面冷,咱们进去说吧。”冯月儿似乎没有察觉纪奶奶和纪蓉脸上的不快,转头问纪奶奶:“奶奶,您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纪奶奶扯了扯满是皱纹的脸皮:“怎么会呢,快进来,别守在外面了,该冻着我们家蓉蓉了。”
纪蓉垂下了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家奶奶段数挺高呀,直觉告诉她,冯家母女这一回来准没好事,不过眼下她还是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为好。
几人进了屋子,纪老汉和纪大成都去田里了,纪瑶也带着纪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至于牛榆心定然是歇在自己房间里,平时不愿意见客。
本想着就这样在屋子里暖和暖和说说话罢了,谁知妇人熟门熟路的直接找到牛榆心的房间,纪蓉想拦都没来得及,就听见那妇人对牛榆心道:“姐姐,是我来了,我是红缨啊。”
牛榆心似乎愣了一下才认出她,缓声道:“红缨你怎么来了。”她语气和平素大不相同,像是和这马红缨关系亲近。
“我带月儿和青青姐妹俩来看看你,你病了这么久了,也不出门和我们聊个天说句话的,姐妹们都想着你,就让我来看看。”马红缨,也就是月儿娘很是热络的样子。
“我都挺好的,难为你们想着我,快坐吧。”牛榆心看似是个温吞实在的人,但心里似乎也有点儿旁的想法,明知道纪蓉不乐意,却偏偏一反常态的下了床,和大家一起到了外间。
纪蓉连忙去给炉子里加了两块炭,把小炉子端近到牛榆心身边。
她并不知道马红缨在暗暗注意自己,她只是低垂头想着这炭,三文钱一斤的炭,往日里纪家都省着用,这个冬天好歹她要先把炭备足了,不叫牛榆心冻着才好……她,至少是这身体的娘吧?是亲娘吧?不是后妈吧?
纪蓉的思想忍不住有些跑偏。
她这小小的动作看在马红缨眼里,就变成了诧异。都说纪家的二女儿跟个娇蛮公主一样,平时连杯水都不要自己端的,怎么今天忽然弄起火盆儿来了。
心里疑惑,马红缨脸上仍旧端着笑,和牛榆心随意说了几句家常。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就拽着冯青青起来,诚恳道:“其实今天我来一是为了看望姐姐,二是带着这个不懂事的丫头来道歉的。”
纪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看着一脸温良的马红缨,等着她要说什么。
“我们家青青年纪小,不懂事,居然跟着村子里那群孩子一起胡说,得罪了你们家二姑娘,这不,我怕你们误会,借着来看姐姐就拽着她过来了。青青,你还发什么愣,快给纪蓉道歉!”
纪蓉眼睛闪一闪,瞟了一眼神色不善的纪老太太,还有眯着眼睛一脸果然如此的牛榆心,有点儿上火了。
“这……什么得罪,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纪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孱弱的儿媳妇,这个媳妇啊,心事重,身体弱,一句重话都听不得,这回怎么变了,向来纪蓉就是她的心头刺,这回可好,纪蓉被人说了这么一大通,她这个当娘的却没有一点表示。
“就是那天青青他们跟着村里人一起胡说呗,说你们家二姑娘,咳咳,说一些不大好听的话,都是村子里的闲话,你们可别往心里去。”马红缨像是就等着纪老太太问了,连忙说道,偏偏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一副温良恭谨的样子,让纪老太太这样的泼辣人一肚子气都没法撒。
纪蓉被村子里人传闲话的事,纪家人不是猜不到的,不过这些闲话从来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过,晔湖村就算有人嘴巴碎,但是没人这么傻,专门惹到纪家人脸上,再怎么说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弄僵了谁面上都不好看。
不过因为纪蓉刚刚和王家退了婚,所以纪老太和牛榆心心里都有这病,正所谓秃子怕人说和尚,方才听马红缨一番话,显然村里把纪蓉说的很是不堪,这就让她们瞬间觉得不舒服了。
但这不舒服又各有不同,牛榆心的不舒服里带着解气,仿佛她的二女儿就是如此,被人说也是应当的。
“娘……那些都是昏话,我们都是瞎说的,咱们回去吧,纪姐姐其实很好的。”冯青青鼓起勇气拽了拽马红缨,她心里记着纪蓉的好,在家里马红缨和冯月儿商量的那些事儿都不是好事儿,她不想让纪蓉生气。
“孝子家家知道什么!”马红缨瞪了冯青青一眼,看看傻傻笨笨的女儿颇为不满意,推了她一下说:“你说说,村里都是怎么编排纪二姑娘的,前儿还听你唱的欢呢,这会儿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