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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层层叠叠的围了很多人,让人惊讶的是不仅宋教谕,连宋教谕的夫人也亲自来了。隔壁村也有不少人赶来看热闹——都听说这位新娘就是拒绝过王家的那位,据说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名不副实。
宋教谕夫人这样的大家太太出现在晔湖村自然也是一件大事,她当然听丈夫提起过自家徒儿的未来妻子,亲眼瞧见和只听过语言描摹是完全不同的,没想到今日见着纪蓉,却是这样的美轮美奂,那一张脸蛋如同莲瓣,肤若凝脂,那一幅身姿袅袅婷婷,羞花闭月。
这般的人品,这样的相貌,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哪里像是个村里的丫头,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伺候宋苏夫人的侍女们自诩平素见惯了太太小姐,这会儿全都面面相觑,心里一致的想道,生的这般的好模样,怪不得景公子会心动呢,就算嫁给县城里的公子少爷,怕是也绰绰有余。
纪蓉在屋子里陪着宋夫人说话,余光扫视着外面。她看到人群外围里站着的马红缨和冯月儿母女,冯月儿好像刚刚哭过,直勾勾的看着屋子里的那袭红衣,时不时用袖口擦擦眼睛。
而马红缨呢,她早就骂了女儿不知道多少回,叫她不要再为了一个姓景的赔上名声,既然景飞鸾和纪蓉执意不回头,她倒要看看这对年轻男女到底有什么本事,要舍了自家女儿这样的好人家,两个人凑在一起守着那几亩薄田过穷日子。
总之这一天对于纪蓉来说,从早上醒来就带着某种虚幻的面纱。她身上的嫁衣一看就是费了功夫的,上面绣了精美的图案,纪蓉缝衣服的时候都有某种不现实的感觉,而今衣服穿在身上,屋子里里外外被人群围着,她就要嫁给景飞鸾,当他的妻。
纪蓉有些恍恍惚惚地,她莫名有些惶恐,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看见了海市蜃楼的旅人,不知道自己前方到底是真实,还是一片虚空。
这时候她的耳边似乎又非常清晰的能听到景飞鸾的声音,她上一次离开景家,回到纪家时景飞鸾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残留下的声音。
“别害怕,等我去接你。”
纪蓉笔直的坐着,她的脸上挂着笑,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许多瓣,一瓣忙着应付宋夫人等人,一瓣装着即将嫁人的羞涩和喜悦,一瓣怯懦多疑,一瓣要在自己母亲、姐姐和众人面前坚强的笑,淡定的等。
索性她很快就不必再受折磨,吉时到了,从远处的景家传来遥遥的奏乐声和鞭炮声,一顶红轿子正朝着纪家而来,宋教谕走在前面,景飞鸾、花轿、乐队、浩浩荡荡,鱼贯而至,很快迎亲的队伍进入纪家的院子,放下花轿,纪蓉一身霞帔盖头被人扶着走出来,上了花轿。
门口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时候再也没有人去注意冯月儿哭成核桃似的眼睛,也没人关心纪家母女不自然的笑容,纪蓉坐进轿子里,听见纪瑶在身边对牛榆心抱怨了一句:“娘……我成亲的时候也要坐这种轿子。”
牛榆心小声道:“罗公子当然不会亏待你,你只看着吧。”
纪蓉没有再多的心思去品味纪家母女的话了,她坐在轿子里努力维持平衡,那轿子微微晃了晃,围着的孩子们笑得厉害,纪蓉很清晰的听到冯青青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带着纯粹的欢欣,以她为首的孩子们围着花轿起着哄,让这热闹里的喜气更加真实。
幸好村子不大,坐着轿子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景家。景家也是人声鼎沸,上首位置坐着宋教谕和夫人,村长和族长坐在下首,纪大成和牛榆心也都到了,旁边门前设了铺盖着红布的供桌,上面供着天地君师的排位,供桌后面还悬挂着神幔。
纪蓉下了轿子,隔着红呼呼的盖头她只能微微看到前面晃动的影子,所有人都似乎很高兴,她的手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大手握住,那双手极稳,这会儿带着些平常没有的温暖,带着她走向高堂,走向未来。
纪蓉一只手揪住袖口,她仿佛呼吸到了景飞鸾身上那种令她迷恋的气息,仿佛有这一只手让自己依附着就已经足够,那些嘈杂的人声瞬间在此刻褪去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景飞鸾,这让她产生了某种近似于失真的幸福之感。
什么风花雪月暂时放在一边,他们两人从相识似乎就一直在各种麻烦和困境之中,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去说,就被命运推搡着走到了一起。从今以后,他们将再也不用听那些无谓的风言风语,同舟共济,一起追寻明天。
他们会开启甜蜜的生活。
纪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笃定,这么毫不犹豫和决绝。
她隔着红布望着景飞鸾,有一瞬间的怔仲,然后她很是满足的偷偷笑了。景飞鸾偷偷捏了捏她的掌心,带着她走到正厅前方。她听到有人唱喏:“一拜天地——”
她便和景飞鸾一样一起朝着前方的供牌去拜,在一片肃静郑重的安谧中享受着凡人们最熟悉的成亲步骤。
“二拜高堂——”
纪蓉定一定神,去拜稳稳坐着只知道傻笑的纪大成,宋教谕撵着胡子似乎十分高兴,景飞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宋教谕并不觉得纡尊降贵,而是有种身为父辈的自豪。
“夫妻对拜——”
纪蓉和景飞鸾转过身来,许多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鉴于纪蓉盖着红盖头,那些目光大多数集中在景飞鸾身上。景飞鸾的脸庞在红烛中像是白花一样,长带飞扬,乌发被微微的风吹动,他的眼睛亮的像是六月天上的星辰,落在这渺茫的人世间,落在唯一的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相待的女子身上。
远去的山河已然沉寂,从此生死倾覆,一脉相思彼此相系。
就连纪瑶和冯月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景飞鸾让她们觉得陌生,那像是远山一样的眉和像是水波一样的眼让他仿若谪仙,这样的人不属于她们,而她们因为自惭形秽无力的看着这一场喜事,似乎整个世上能配得上他的只有他对面的那个女子,尤其是纪瑶,她觉得自己之前在半空中,这会儿再也没有力气,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礼成!送入洞房!”
纪蓉深吸了一口气,她跟着喜婆拐到屋子深处,走进里屋,那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鸳鸯枕红萝被,床褥上撒了红枣和桂圆,纪蓉稳稳的坐在喜床中间,烛光燃烧着,她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蜕变成一只美丽的红蝶,所有的克制都在烛光里融化,簌簌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