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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陆仲德欣慰地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陆怀,满眼感慨:“方才透过车窗看到你,差点都没敢认。哎,一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成了如今这般谦谦君子玉树临风,二叔则老啦,连追你几步,都要气喘了啊。”
“不不,二叔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陆怀满眼热泪地紧紧握着陆仲德的手,好半天心情都是无法平复。良久,才想起侧身拭了拭泪,微赧地看向陆仲德:“小侄真是失礼,这么多年再见的头一面就让您见笑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二叔是外人吗多,多少年没见了,你这样是说明你心里有你二叔啊!二叔高兴,你看二叔多少年没掉过泪的人,不也是一样吗。”
陆仲德也紧紧地握着陆怀的手,颇为持重的面孔上溢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一双含着锋芒与世故沧桑的眼睛却在暗中打量着陆怀,见他眉目一如小时那般沉静温和,看起来并不刁钻精明,对某件事的担心就放下了一半。
他环顾四周,也低头拭了拭泪,仿佛并不曾有十多年没见了一般,亲热地同陆怀道:“左右也到了茶楼,咱们叔侄俩也多年没见了,就到楼上喝口茶,好好叙一叙吧。”
“好好好!”陆怀连连应声,与陆仲德相携着走上二楼,直到进了临窗的雅间,才松开彼此的手。
待两人在位置上坐定,陆怀要了些茶水点心,便与陆仲德聊起了这些年的生活,两人相谈甚欢,一直说到日头近午,陆怀才想起问他:“二叔怎么忽然来了京城?”
他已在信中提到,不久便会回去接他娘亲,到时便能见到面,陆仲德匆匆前来,必定是有十分紧急的事。
“难道是我娘她……”陆怀一想到某种可能,就是脸色一变。
“不不不,不是的,你娘身体康健得很,不要担心。”陆仲德见陆怀想错了,连忙否认。他一直在等陆怀问他为何来此,此刻陆怀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他否认之后却是两眼一垂,手握起茶杯又放下,做心里有言口难开状。
陆怀知道娘亲无虞便放下心来,再看他这般表现,想来是有事相求,便立即道:“二叔但说无妨,不论是什么事,小侄都一定尽力相帮。”
“这个,二叔不是有事要求你……不过,说出来肯定是要给你带来麻烦了。”陆仲德又做了一番为难的样子,在陆怀再三劝说并确认无妨的情况下,才叹息着对陆怀道:“你娘并不知道你入宫为官了。”
“您说什么?”陆怀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仲德看着他满眼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手心里就是直冒虚汗,眼神躲闪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直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道:“你没听错,你娘不知道你入宫为官了。”
“这怎么可能……”陆怀看着陆仲德,半天都没能再说出话来。
陆仲德一看他此刻心乱如麻,赶紧将准备好的解释对他说了出来:“你被带走得突然,你娘身子不好,我哪里敢如实对她说。教她问起,就只推说你被路过的京中贵人看中了,要走去做了人家贵子的伴读书童,来日定是飞黄腾达前途光明,才能哄住你娘心宽无恙。”
他觑着陆怀神情,看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一紧,连忙又道:“你可莫怪二叔啊,二叔也是为了你们娘俩好。你想你是你娘唯一的儿子,也是你父亲一支唯一的后人,要是让她知道你先天的情况,又知道你被选进了宫,终身见不得面,她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她若是活不下去,你在宫里又能好吗?”
陆怀只觉得此刻耳边有无数虫子在嗡嗡地飞,陆仲德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心里去,抬手打断了他,深呼吸了一下对他道:“二叔,先让我静一静。”
“这……唉……好。”陆仲德隐蔽地叹了口气,虽然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万次,陆怀突然得知此事一定是心乱如麻方寸大乱,绝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但手心里的汗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怀在对面越安静,陆仲德就越坐立不安。
他知道陆怀自幼聪颖,心思缜密,担心被他窥破端倪,质问起来露出破绽,想了想,咬咬牙又道:“大侄,二叔知道你很难相信,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你不知道二叔为了瞒住你娘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血,就是为了能让你娘有盼头地好好活着。也真是苍天有眼,让你能出得宫来,与你娘亲团聚。其实你娘不知道也是好事,你也要想开啊,你们母子能够团聚就强过一切啊!”
“不。”陆怀此刻心中虽乱,可到底是在深宫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头脑再乱,什么事一定可以做,一定不可以做他还能分辨得出来。
他娘既然不知道他入宫为官,又已经被瞒了这么多年,那么他们相见不如不见。万一见了面,哪里有了破绽再让他娘发现了,暴露了真相,那便真是要让她的世界天崩地裂,绝了她活着的念头了!
此事事关娘亲日后的安乐生死,陆怀不冷静也要冷静下来,心里飞快地理清思绪,便起身向陆仲德跪了下去,恳切地对他道:“二叔,我娘既然不知道此事,那么我与她就万万相见不得。否则若是相见之后被娘亲窥破真相,那么她必寻短见无疑,那我非但没能尽孝反而还害了她!”
陆仲德连忙去拉他起来,陆怀却不起身,在他的拉持之下,依然对他叩拜了下去,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言辞恳切地对他道:“小侄知道二叔一家多年代为照料我娘,辛苦不易。小侄于宫中多年,颇有积蓄,愿倾囊交与二叔聊做补偿,惟愿二叔能帮我继续照料娘亲,并瞒住此事。来日二叔若是有何处需要帮忙,小侄定当全力以赴,决不推辞!”
“贤侄啊……”陆仲德也紧紧地拉着陆怀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无奈地颤抖了起来:“不是二叔不想帮你这个忙,只是……唉!都怪你婶子多嘴,也怪我教导下人无方,让你要去接她的消息走漏了出去。你娘念你成狂,知道了你在哪里,就再也等不住了,已经在过来与你团聚的路上了啊。二叔舟车交替日夜奔波地赶在她前面来见你,就是想提前通知你一声,让你好早做准备啊!”
若非如此,距离陆怀回家还有一段时日,他只需修书一封,让那书信慢慢悠悠送到陆怀手中,将他挡下来就好了,何至于受苦受累跑这一趟。还因为他信中所言住处里的女人说他会过来,就在那附近不吃不喝不睡地守了将近两天。
陆仲德说完,见陆怀还是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否谅解他,知道他自幼重孝尊亲,便也作势要给他跪下去。
陆怀一见,果然去扶他,陆仲德顺势便将陆怀拉了起来,然后满面愧疚,几欲流泪地对他叹息:“二叔对不住你啊……你娘要来见你,二叔根本拦不下来啊!那年你离开得突然,这么多年了村里闲言碎语早就摞成了山。以往你娘不知道你确切住处也就罢了,如今她知道了,二叔若再阻拦她与你相见,那都不用族长出面,村里的唾沫就能淹死你二叔一家啊!贤侄,莫怪二叔啊……”
事已至此,陆怀不愿去追究无谓的对错,更何况陆仲德说得也有道理,当年若将实情对他娘亲说了,也许后果不敢设想。
陆怀本就对陆仲德一家代为照料他娘亲的情义之举充满感激,此刻也不忍陆仲德为此而伤心内疚,将他扶到位置上坐下,好言安慰:“二叔莫要如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您的错。万幸您提前奔波至此告知了我,让我还有准备的时间,我谢您都还来不及,怎会怪您呢。”
“只是……”陆怀忧虑地看着他,“不知道留给我准备的时间还有多久?”
陆仲德低头想了想,对陆怀道:“我走之前已吩咐了管家陪你娘一同上京,他会在路上尽力拖些时日,你大约还能有十二三天的时间去准备吧。”
十二三天。一共只有十二三天时间,陆仲德还耽误了半天才说。
陆怀感到有些无力,即刻便想告辞先去准备,又怕遗漏什么,不放心地又问:“我娘可曾问起过带走我的人家官居何职,官至几品,在哪里住吗?或者,可有什么其他细节是我需要注意的?”
“对对对,她问过。我这着急忙慌也没想起来提醒你,呵呵,还是贤侄想得周到。”陆仲德不好意思道:“我对你娘说,带走你的贵人是将军府的幕僚,还弄了一块岫岩玉说是他所赠的信物。哦,对了,我还提到过你也做了将军府的幕僚,因为献计有功,将军还赐给你一名小妾相伴。”
眼看陆怀脸色变黑,陆仲德只好再解释:“我也是没办法,你想你几年前就二十了,好歹也是将军幕僚。亲长不在身边,不娶妻也就罢了,可若是身边连个侍妾之类的女子都没有……岂不是叫你娘忧心生疑吗。”
他振振有词,陆怀听着只能扶额。过了片刻,陆怀才能从自己已有妾侍的荒诞里缓过来,冷静地问他:“您没再给我安排点别的什么吧?”
陆仲德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才吞吞吐吐地道:“这个,那个……距离我编出来你有小妾也有几年了……不生个孩子又不娶妻也说不过去,可是要娶妻,你娘就要找你来。我没办法……也只能说……这个,呵呵,你们还生了个孩子。不过我说的是生了个女孩!你娘不喜欢女孩儿,所以生没生,现在有没有,都不重要,你可以说你就把那小妾遣散了,或是卖了嘛。”
陆怀听到此刻才真的无语了。小妾是能遣散或者卖给别人,可他还能卖一个搭一个,连自个儿的孩子都不要了吗,这本身就是一处极大的破绽。
合着在他娘亲的眼里,他不仅男性功能正常,还有妾有女,而留给他准备一切的时间就十二三天。
陆怀忽然觉得头有点大,看陆仲德又要开口,赶紧摆了摆手,制止道:“二叔……您先别说话,我想静静,就让我先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