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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握了握手腕,租了一辆马车,在去往写意轩的路上,仔细思索了一下,一个计划大致成型。收藏本站┏x4399.┛
到得写意轩,侍者通报之后,陆怀被引领至年华阁。
年华阁位于洛神湖以东,与凌波亭遥遥相对,斗角飞檐,古朴精巧,乃是唐正延招待贵客之所。
陆怀被引领至此,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正思量着,便见唐正延神采奕奕微笑着从二层下来相迎。
陆怀联想到什么,心中当即感觉不妙。
唐正延看到陆怀疑虑的表情,便知陆怀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用意。
他微微一笑,也不避忌,对陆怀道:“陆老弟,今日阁老与几位大人俱在,便让为兄为你引见一下吧。”
唐正延知道,陆怀不欲显山漏水,可是他不愿意将陆怀出的好主意据为己有。更何况,陆怀有陆止那样的高徒,既然已决定投入程阁老的阵营,便该得到程阁老的重视,也该得到应有的风光。
陆怀叹了口气,微微皱眉,问唐正延:“堂兄可是将我愿意献计,以及与内庭的关联,说与程阁老了?”
“不错,为兄知道你不争名利,但实在不忍让你埋没,方才已同阁老说了,一会儿你见了阁老,万不要再谦虚隐忍。”
陆怀飞速思索了一下,点头说了声:“好。”
唐正延见陆怀依从,得意一笑,拉着陆怀的手臂,快步登上了阁楼二层。
阁楼二层布置简洁清雅,临窗处设有一张红木桌,四位气度不凡之人围坐桌边,面前各放着一杯清茶,似在清谈。
依座次而言,坐在首位,蓄着短须,眉目舒朗,气度雍容而端肃的人,便该是程阁老。
陆怀估量,其他几人应当都是程阁老的心腹党羽,否则程阁老断不会当着几人的面,见他这个前内廷之人。
他先行拱手,程阁老等人微笑颔首,算作还礼。
唐正延随即为陆怀一一介绍。
不出陆怀所料,在场的其他三人依次是吏部左侍郎沈晙,左佥都御史王一辑,以及大理寺少卿方有固,三人皆为程阁老所倚重的党朋。
陆怀入座之后,与他们互相寒暄了一番。
以程阁老为首的四名朝臣人,自陆怀踏入他们的视线,便在暗中观察着陆怀,寒暄之时,话里话外,也都有所试探。
让他们失望的是,被唐正延描述为身负大才,难得一见的陆怀,面对他们的试探,显得颇为紧张,应对也毫无从容之感。
这让陆怀的能力,和可利用的价值,都在他们心里打了一个折扣。
如果陆怀自身的能力,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那么陆怀的用处,便只在于唐正延口中的,与内庭的关联了。
左迁都御史王一辑借着品茶的动作,与大理寺少卿方有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共同看向了程阁老。程阁老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王一辑随即缓缓地放下茶杯,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方有固于是奇怪地看着他,故意装作不解地问:“子理兄何故叹气啊?”
王一辑情真意切地叹息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朝风不正,我身为御史却无可奈何,痛心,痛心啊!”
方有固听了,仿佛被他感染了一般,也是神情惆怅,连连摇头地叹息道:“无怪子理兄如此,我有时亦感到力不从心。看着某些人结党营私,败坏朝纲,欺蒙圣上,实是难过啊。”
他说着,话锋一转,把话题落到了陆怀的身上,“陆小友有高徒职司秉笔,定然也对朝中的情形有所了解吧?”
他这是在给陆怀一个展示的机会,让陆怀可以在程阁老的面前,显示一下可利用的价值。若是陆怀的头脑还算聪明,还算灵活,便该也趁此机会,以清流抵住之类的言辞,恭维程阁老一番。
陆怀听了他的话,却是拘谨地笑了笑,摇头道:“徒儿自入内书堂学习,便鲜少与我联系,我亦不敢僭越过问外庭之事,是以并不清楚。”
陆怀这般说,教在场之人,俱是一惊。
方才唐正延说,陆怀与徒儿关系亲密,探听消息全无难处,怎么现在,陆怀却说与徒儿鲜有来往呢?
且自古以来,外臣结交内官,与内官议论朝政,皆是大忌,他们现在是为了给陆怀一个做自己人的机会,才这般以对朝堂风气的忧虑出言试探,陆怀不借机展示一二,表表诚意,反而以僭越定论他们所谈之事,是何用意?
这叫他们如何还能往下说?如何还能敢将陆怀当做自己人?
程阁老眸光微沉地看向唐正延,唐正延也没想到陆怀竟会这般作答。
早在互相寒暄时,唐正延便觉得陆怀的表现不对劲,及至此时,他已可以完全确定,陆怀就是故意的了。
可是当着程阁老等人的面,唐正延只能当做不知,笑着打圆场道:“陆贤弟你从前是内庭中人,自然要谨守规矩。不过如今你与内庭已无瓜葛,今日也仅是以我故友的身份,来此交友清谈,不必太过拘谨。”
唐正延这是给陆怀递一个台阶,陆怀若是四两拨千斤地接过去,及时表态,向在场的人展示诚意,便可解除之前的尴尬,也可继续得到被程党视作自己人的机会。
可是陆怀只是微笑,并没有任何表示。
气氛在陆怀的沉默中,渐渐凝滞,沈王方三人与程阁老互相交换着目光,眼底都既有疑虑,又有不悦。
唐正延的手,慢慢在袖中捏紧,心底,也浮上了几分不快。
片刻之后,程阁老微微笑了笑,仿佛从未有过其他情绪一般,以温和的口吻,结束了空气中的尴尬与沉重:“既然大家都是以私人身份来此清谈,那今日便不谈公事了吧。”
“是是。”
“不错不错。”沈王方三人随即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点头附和。
气氛立时又变得融洽,仿佛从未发生什么不妥。
但接下来,程阁老等人彻底避开了政事,只围绕古人古事和纸上谈兵的空洞道理,来回谈论。过不多时,程阁老忽然想起来还有公事要处理,这次的清谈小聚也随即结束。
同时终结的,还有陆怀被引为程党自己人的机会,以及这些朝臣对陆怀自身能力,人脉关系的期待和信任。
唐正延送走四人,和陆怀返回年华阁的一路,都生气地沉默着。
回到年华阁里,唐正延看着依然不发一言的陆怀,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不快发作了出来。
“陆老弟,你刚才实不该那般表现。我告诉阁老,你是诚心诚意地献计相助,且有足够的本事,受他看重,阁老因此对你也很重视。方才几位大人几次给你机会展示自己,你都故意毁掉了。你何苦要一定那样避忌他们,而且你那样做,又是置我于何地呢?”
陆怀等他说完,才低声道:“唐兄,这实不能怪罪于小弟。早前出主意时,小弟便与你说过,小弟不想牵涉朝堂争斗,也无意富贵。为你献计,只是为报答你查明小弟所受冤屈,相助复仇的恩情。你也答应过小弟,不与阁老一方说起这些。”
陆怀说的句句有理,唐正延只能越来越无奈地看着他。
“好,是为兄错了,可为兄对你总归是一番好意。你刚刚那般反应,让为兄以后在阁老和其他大人面前,还有何面目呢?”
陆怀略感歉疚地垂了垂眸,而后,有所妥协地看向唐正延,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什么来弥补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但马上,他又摇摇头,仿佛放弃了什么似的,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可,成了固然好,不成,岂不是……”
唐正延却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他有种感觉,陆怀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好计策,想要弥补之前对他造成的不利影响,但又不知道因为顾忌什么,忽然不肯说了。
他马上问陆怀道:“贤弟,你可是有什么好计策,想要告诉我?”
陆怀勉强点了点头,有点为难地看着他:“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此计我想的仓促,若是施行得当,也许可以助程阁老在极短的时间内斗败苏阁老,若是不得当,只怕是会让程阁老一方有所损失,那样,岂不是又害了你?”
“你先说来听听,不管是什么计策,我们一起推演一下,也好更全面地评判优劣。”唐正延立即道。他很相信陆怀的谋略,不管陆怀有什么想法,他都认为,说了肯定比不说有益,再不济,也肯定能给他有益的启发。
陆怀便是希望唐正延如此期待他说出来,表现得有些苦恼地思索了一阵儿,然后才将自己已然完全成型的计划,以不太自信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的想法有些大胆。我以为,程阁老如果放弃与苏阁老相斗,反而会对他有利,他放弃得越彻底,便能越快地令苏阁老一派瓦解。”
唐正延仔细地思考陆怀的话,如叶长眉也跟着慢慢皱起,但怎么也没有想通陆怀的意思,不禁对陆怀道:“贤弟能说的再透彻一些吗?”
陆怀点点头,左手食指指尖抵住双唇,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的比喻一样,双眸一闪地看着唐正延道:“唐兄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在你手下,有两个同样出类拔萃的人,时刻能威胁到你的位置,但你想要维系如今的地位和财力,又离不开他们,你会怎么做?”
唐正延自幼随家人经商,从一个外县小商人,打拼到如今在京城之中的位置,自是用过无数能人,对控制他们的手段,并不陌生,略一思索,便道:“这不难,许诺一个他们都渴望的好处,让他们为了这个好处,互争互斗,彼此牵制便好。”
他回答了之后,顿时明白了陆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