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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对方,自动自觉地站到了陆怀身后的三个位置上,将陆怀护在了中间。┏x4399.┛
吴大与吴二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
在他们的腰带里,系着用粗麻布裹起来的防身匕首。
陆怀听到背后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吴大吴二吩咐:“莫动铁器。留在这里的,都是饿得走不动路的老人和孩子,不会有什么威胁。你们现在就去告知张管事,这里可以设置一个粥棚,请他速带人来。”
张管事是唐正延指派的,全权负责处理施粥之事的管事人。
吴大吴二点头领命,取下一把匕首,交给路平之后,便立即往城里赶去。
陆怀随即走到了与他距离最近的一个年老灾民的身边,握住了年老灾民伸向他的枯槁的、沾满了污泥的手,关切地安抚道:“老人家先坐在这里,不要动,不要浪费气力,粮食不久就到。”
年老的灾民殷殷地望着陆怀,干枯浑浊的双眼里,乍然亮起了一片光亮,好似突然有股清泉注入了他的眼睛里,让他充满凄苦与颓败的面容,都重新透出了生机。
“真,真的吗?”他慢慢地张开干瘪的嘴唇,虚弱而含着希望地问。
只是说这一句话,就让他干瘪的嘴唇上,又增添了两道深深的裂口。
“是真的,您放心,这里半个时辰后,就会设置一处粥棚,让大家都能吃上米粥。”陆怀双手握住老人的手,耐心地安抚。
完全没有因为老人面容的枯槁可怖,与身上的脏污,而有分毫嫌弃或避让。
老人的脸上,快速地绽开了一个大喜过望的笑容,嘴唇因此裂开渗出的血迹,都仿佛充满了欢欣的气息。
“菩萨呀!救苦、救难的、菩萨呀!”老人虚弱而兴奋地小声重复着,单手撑在地上,就要给陆怀磕头。
其他距离近的人,也都听到了陆怀的话,跟着老人一起,给陆怀叩头。
离得远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人,为什么要给陆怀磕头,但都感觉到了一种希望的氛围,好像只要跟着磕头,便都能活命,都摇椅晃地,撑着身体,给陆怀叩头。
“大家切莫如此,我与友人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先一个挨着一个坐好,不要耗费太多力气,一会儿粥棚设立起来后,大家都能分到吃食,到时按照顺序领,不要混乱争抢。”
陆怀扶起老人,又去扶其他人,让他们安坐在地上,静等食物的到来。
路平在陆怀后方,也弯腰去扶身旁激动叩头的灾民,他用余光瞄着陆怀忙碌的侧影,心间不由掠过几许复杂的情绪。
陆怀的为人,好得远超他的预料。
这样好的人,若是早死,也是太可惜了。
可惜陆怀的命运,他也决定不了。
路平轻叹一声,不再去瞄着陆怀,也不让自己再莫名地动什么恻隐之心,专心将灾民全都扶了起来,让他们按顺序坐好。
距离山坡不远的灾民,看到、听到这边的情形后,也都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山坡处,一个挨着一个地坐好,殷切地望着城里的方向。
大约三刻钟后,吴大吴二带着张管事与其他人手,粮食,一并赶到了山坡处。
张管事办事老练,听了吴大吴二叙述的现场情形后,除了带来了设立粥棚与救济之所的用具、人手外,还直接用板车调来了一大桶熬好的粥。
以灾民的饥饿程度看,若是没有现成的吃食,恐怕米一到,还没等锅架起来,就要被一抢而光了。
米被抢,还是小事,灾民饥肠辘辘饿了这么久,肠胃早就不行了,生米下肚很可能会把肚子直接胀裂!
到丑,张管事一边组织人手,搭起粥棚,架起锅,一边让两个人,直接从桶里盛粥给灾民喝。
陆怀与路平,也加入了盛粥分发的行列,很快,来到山坡的灾民,就都喝上了米粥。
一旁,粥棚也很快搭了起来,生起了火。
暖暖的火,和下到锅里,跟着水流不断翻滚的米,看得人重新充满了生的希望。
陆怀看山坡和山坡附近的人,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便重新走向了庵堂的山门,从路平那里拿过了匕首,一点点割开缠绕在山门上的藤蔓。
吴二也帮着他一起割。
这些天来,陆怀每天外出探访的时候,但凡见到可用的房屋,不管是破败的庙宇,还是废弃的大户别苑,都要查看一下,清理一番,将这些地方,用作安置病弱灾民的所在。
路平见多了,也习惯了,看陆怀和吴二割开了藤蔓,就帮着把断开的藤蔓扯开。吴大也一并帮手。
他们花了不少的功夫和力气,才终于将庵堂的大门,清理得能够打开了。
陆怀推开大门。
大门“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向外人诉说庵堂多年以来的空寂。
陆怀踏入门内,目力所及之处,皆长满了茂盛的草木。
他又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清出了一条窄窄的路,来到了庵堂内的第一处大殿前。
路平、吴大和吴二,这些天跟着陆怀忙过来,也都知道了陆怀的习惯。但凡找到可用的屋宇,陆怀必然是要先进去查看一圈,然后再根据情况做以规划。
在陆怀想好要怎么安排之前,他们都要等在此地。
闲着也是闲着,路平、吴大和吴二互相看了看对方,干脆开始除草。这样一会儿把设置救济之所需要用到的东西,搬进大殿,也能轻松一点。
张管事空出的人手,也都加入了帮忙除草的行列。
陆怀站在殿前,打量了一番,而后推开了破败的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蛛网遍布,积尘满地,地砖石缝里,许许多多的杂草倔强而生。除了殿内一角,有一只残破的蒲团外,殿内再无一物。
陆怀在殿内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异之处。
后方的大雄宝殿、经堂、客堂等,也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最后一处院落,似是专门为某一居士修建的清修之地,布局十分简洁,一进三间。
陆怀走到房屋门前,不由感觉有些奇怪。
这处庵堂几乎处处长满了青苔,各类虫蚁随处可见。可是这处清修之地的梁与柱上,青苔却很少,虫蚁蛀咬的痕迹,更是完全没有。
梁柱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的材质,并不是能够防虫防腐的一类,为何能在这草木茂盛之地,保存得这般完好呢?
陆怀有些费解地推开了稍有些残破的屋门,屋内虽有一些积尘,却并无丝毫杂草与蛛网。屋内的桌案陈设也都摆放有序,完全不似其他殿宇、法堂那般破败空旷。
屋内正厅的中轴线上,供奉着一尊七尺高的落地石雕杨柳净瓶观音像。
石雕的材质平平无奇,观音法相却栩栩如生。宝相庄严,法目悲悯,仿若真身显圣,便在眼前。
陆怀看这观音像一眼,便觉心神震动,敬畏陡生。
他素来不信神佛,见此观音像也不由得双手合十,诚心念了一声佛号。
这座庵堂,只有此处没有被人搬空,想来也是因为这尊观音像,令窃贼心生畏惧,不敢偷盗的缘故。不知此处梁木保存完好,是否也与观音显圣有关。
陆怀带着虔敬之心,到正厅旁的左右次间查看了一下,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算上今日这处庵堂,陆怀已经踏访了十余处地方,然而却一无所获,这不禁让他有些心焦。
他扶着门柱,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开始思考起,若是无法找到可用的密道,该如何安置家人来。
在他松手准备离开时,木料发出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怀轻轻地扣了扣门柱,“哒哒”的轻响,似乎略有杂音。
这有些奇怪。若是一体的实心木料,传出的响动,应该是闷闷的,毫无杂音的“叩叩”声才对。
陆怀想到什么,马上绕进一旁的房间里,在门柱并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将锋利的匕首用力地扎了进去。
“嘶咔”一声轻响,木料被扎开了一道将近半寸深的裂痕。陆怀将裂痕撬宽,平平无奇的半寸木料下,竟是泛着金丝的楠木!
楠木纹理形如凤尾,于暗处仍显得流光溢彩,乃是极品一等的材质。
难怪这处屋宇的梁柱上基本不长青苔,也没有虫蛀鼠咬的痕迹。金丝楠木终年不腐,水不能浸,蚁不能穴,异香经年累月渗透到外层包裹的木料上,自然防虫防蛀,少有青苔。
能用得起凤尾纹理金丝楠做梁柱的人,或者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或者是大权在握的权贵重臣。
为什么要如此费心藏富,在这个并不起眼的庵堂里,修建一个清修之所?
陆怀感觉十分蹊跷,同时,也感觉到了希望。
他去关上了院落的大门,然后,关上了屋门,重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房间内的每一个位置,可还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把目光集中到正堂内的观音像上。
这观音像是全屋内最令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所在,若真有什么暗道存在,那也就等于,这里是开启暗道的机关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陆怀围着观音像,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一点接缝和破绽的所在。
难道,是要将观音像整体移动?
陆怀抱住观音像,用尽了力气,也没能将观音像挪动一丝一毫。用力去推,也全无效果。
这尊观音像,也不过七尺高,他用尽了力气,不该分毫都无法动摇才对。
陆怀蹲下仔细查看,才发现观音像与地面,根本就是一体的。是能工巧匠用高超的雕刻技巧,令人在视觉上出现了错觉,以为两者是分离的。
并且整个正厅的地面,应当也都是一体的,那些缝隙,也都是能工巧匠刻意雕琢的结果。
难怪这房间里,一根杂草也没有!也不知道,脚下所踩的这块大石,是有多厚。
陆怀更加肯定,这个房间里有古怪。
他绕着观音像,又转了几圈,目光慢慢落在了观音像手中所拿的石雕杨柳与石雕净瓶上。
他试着,推了一下净瓶里的杨柳枝,没想到,真的推开了。
原来净瓶与里面放置的杨柳枝,并不是一体的!
这是观音像上,唯一能够活动的地方了。
陆怀将杨柳枝拿出来,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他观察了一下杨柳枝的形状,就是最寻常的样式,不像是能与房间里的哪个地方契合的样子。
陆怀想了想,用杨柳枝在净瓶里,以不同的角度,戳了戳瓶底,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陆怀拿出杨柳枝,又琢磨了一阵,将杨柳枝在净瓶里,沿着瓶身内层,一圈圈地滑动,终于,在临近瓶口的某个地方,感觉到了一个凹痕。
净瓶与观音像是一体的,瓶口很窄,人根本看不到净瓶里面的样子。
把机关设在临近瓶口的高处,的确很难被人找到。常人就算怀疑净瓶有问题,也不会把杨柳插在距离瓶口这么近的地方试探。
陆怀感觉希望又多了一分,充满期待地,将杨柳枝的根部,贴在了凹痕上,可房间里,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来。
陆怀不觉得泄气,屡败屡战地拿出杨柳枝,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工匠把真正杨柳枝上会有的一丝丝的纹路,和点状的树结,都精心雕刻了出来。
这些纹路上些微的差别,也许就是打开机关的关键。
陆怀耐心地一遍遍尝试,额头与鼻翼,都因为过于专注,而冒出了细汗。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无果之后,陆怀终于听到了令他心动的“咔哒”声。
下一瞬,有铁棍挪动般的声响从地下传出,陆怀脚下的堂屋地面,竟连着一体的观音像,以房间的中轴线为轴心,开始倾斜了起来!
陆怀原以为触动机关,只会在哪里出现一个小小密道入口,没想到,这入口一开,竟然要地覆天翻。
声响虽然不大,可万一这个时候,有人过来,那就将彻底暴露这个密道的所在!
地面连着观音像,倾斜了将近一半的角度,才终于停下。露出了一个与正厅同样大小,半个身子高的坑。
坑的左侧,赫然有一个长方形的密道入口。
陆怀松开佛像,跳入坑里,扶着坑边的石头,半蹲在密道入口处看了看,可以看到,从入口下去,密道就变得开阔了,而且修整得十分规整,似乎很长。
不论这密道是用来贮藏银钱的,还是通往外界的某一个出口的,都可以用来修建他所期待的逃生之路!
陆怀扶着入口处的石头,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家人活命的希望,心里紧绷的情绪倏然松懈了大半,瞬间的狂喜,与心情的跌宕,让他激动得透出了一身的惫。
地面忽然开始回转,陆怀微微蹙了蹙眉,抓紧攀上了坑边的一侧,翻到了次间的地面上。
短短时间之后,正厅地面彻底复位,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异样都不曾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一般。
若非身上手上,到处都是跳上跳下沾染的灰,陆怀几乎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