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顾及我

哥哥送来那丰富的饭菜，和断头饭的性质差不多。接下来的好几天，梅安都食不知味了。

“你不是挺爱吃这家的饺子吗？”李瑞思夹了个饺子，硬塞到梅安嘴里。

此刻，梅安还在想苏文静的话：你心里盘算的那点脏东西，我还不清楚吗？

脏吗？我只是喜欢哥哥而已，这样就脏了？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听哥哥的话，一直压着，怎么会被人用脏这个字眼形容呢？

“喂！苏梅安，听我说话！”李瑞思弹了弹她的额头。

只是，要是让别人发觉自己心里潜藏着的那只僵尸，就算是瑞思也会加入打僵尸的行列吧？梅安定定的看着他。

被她直直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李瑞思道：“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听着呢，不想说话。”她恹恹的说着，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小白菜，叶子都晒枯了。

“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这个死样子。”李瑞思特想把饺子全倒进她嘴里，免得看她一个个的慢慢嚼，难受！

梅安自弃的说道：“也没谁了。”

“呃……其实邓凯对你也挺长情的。”

“喔，他出国了。”她咽下一个饺子，无力的回答。

“你俩又不联系了？”

她无所谓，“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看着她要死不活的模样，李瑞思越看越来气，“人家也犯不着总贴着你的冷脸！苏梅安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什么好？凭什么就非得别人主动联系你？”

“我没说我哪里好，联系不联系，也就那样，我不和他联系，还不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要是我俩也天各一方了？你也不会联系我。”

她看着他的眼，手里夹着一个咬了一半的饺子，诚实回答：“不会。”

“你会联系的人是不是只有你哥？”

这回，她没有回答，但谁都看得出，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伺候了！你个白眼狼！”李瑞思端着饭盒走人，也不管她是不是饿着肚子。

把手里夹着的那半个饺子吃了，她慢悠悠的拿着一次性筷子丢进了垃圾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离得远了，我哪里知道自己的联系会不会造成你们的负担？

没有吃晚饭，肚子咕咕咕的响了挺久，大晚上的，她拿了饼干到阳台去啃。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响，同寝室的人还以为寝室里闹老鼠了，起床一看，才发现她在吃饼干。

“李瑞思没喂饱你？”室友打着哈欠，脱口而出。

“他不想理我了。”梅安拿了片饼干递给室友，“要吃吗？”

“不了，我更想睡觉。”

吃了饼干，半饱半饿的，更加难受。梅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肚子扁得像是要黏在一起似地。

人与人之间分分合合，没有谁和谁能一直在一起。她不想留下那么多感情负担，一旦对方绝情起来，什么都是不靠谱的。

可今天的话，确实是伤了李瑞思了……

面对面说道歉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发了条短信过去：【李瑞思，你快原谅我！再不原谅我，我就不理你了ｌ蛋！】一条认错的短信，嚣张得和威胁似地。

李瑞思很快回复了过来：【饿的滋味不好受吧？】幸灾乐祸的感觉扑面而来。

【你还没睡？】梅安见他回复得快，怀疑他是不是一直醒着。

可她等了十分钟都没收到回复，正在编辑短信的时候，才收到了他的回复：【我备着零食等了你好久，到阳台领食物！】

梅安赶忙下了床，拉开了窗帘，见着李瑞思真拿着零食在外面站着，十分惊讶，“大半夜的，舍管怎么放你出来了？”

“我一样样递，你一样样接。”李瑞思从塑料袋里，把零食一样样的拿出来。

为了方便，高三女生都住在一楼，而阳台的窗户还有栏杆围着，不能把整袋零食交给她，只能一样样的从栏杆缝里递。

“你手真冰，我都快被你感动哭了，怎么办？”梅安吸了吸鼻子，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哥哥，就属李瑞思对她最好了，好得她在他面前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

“你倒是哭给我看啊！哭出来了，也算我没白养你。”

梅安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脸，酝酿了一会儿，“呃……哭不出来。”

“你真欠揍！”李瑞思隔着栏杆伸长了手，拧了梅安的鼻子一下，“给我学着和别人好好相处，我又不能一直给你偷渡零食。”

“哦。”手里的零食太多，梅安堆放在了旁边的板凳上。

她乖乖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训导她，“我在认真说，你给我认真的照办。”

“哦。”

“我撤了。”李瑞思把包装袋塞进去，又补充了一句，“别又吃撑了。”

“我没蠢到那种地步。”再次被提及黑历史，梅安反驳。

苏木喆懊恼的发现妹妹的手机号入了自己的黑名单，他没发现妹妹和姑姑的通话记录，下意识的以为是手机出了毛病。

他发短信和妹妹说了这事，妹妹的回复很简洁，一个字：嗯。

再问妹妹在做什么，妹妹说在和李瑞思跑步。哥哥就没再发短信了。

李瑞思挺好的，他们在一起也挺好的。像是自我催眠，哥哥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了妹妹学校放月假，哥哥整个人都变得生机勃勃的了。一想到李瑞思，哥哥又纠结了。

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怎么那么轻易就跟着别人了呢？

“哥。”和李瑞思并肩走出校门的妹妹特别淡定。

要是以往，她都是飞扑上来的，再不济，也会蹦跳着过来。哥哥深沉的看着李瑞思，究其原因，就是这个人的存在啊。

“木喆哥。”李瑞思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礼貌的喊道。

苏木喆想过的千言万语都没了，就剩了一句，“对我妹妹好点。”

“嗯。”李瑞思先前看他那么严肃，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闹了半天就这句话。这话，木喆哥你早就三令五申的说过很多次了好吗？

不想夹在兄妹俩中间当炮灰的李瑞思，聪明的挥手说再见了。留下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哥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本来不相信苏文静话语的梅安动摇了，他这奇奇怪怪的样子，该不会真订婚了吧？

“挺突然的就订婚了……”梅安稍稍提了一句。

苏木喆诧异道：“你知道了？”

“那么亲近的人，我能不知道吗？”她反问。

“也是啊，你知道也不稀奇，我们还想着今晚吃饭的时候当你面说。”

今晚还要一块儿吃饭么？梅安眼神发冷，“当面说显得郑重？”

“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觉得我会有惊喜？”感情我以前和你表露的感情，你都当孝子过家家了？

“等一下，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哥哥觉着妹妹的情绪不对劲，很是疑惑。

梅安不肯先提，“你先告诉我，你说的是谁。”

“我说的是佳佳姐啊，她怀上了，已经订婚了，再过几个月该结婚了。”哥哥皱了皱眉头，抓着她先前的误会追问，“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没谁。”她不打算和苏文静真正的撕破脸，两人闹不和已经让哥哥够揪心的了，要是再让哥哥知道苏文静说她心里盘算脏东西，哥哥才闹心呢。

“别瞒着我。”

梅安闭上了嘴，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低头玩起了手机……

苏木喆瞥了一眼手机界面，“在和李瑞思聊？”你俩不是才分开吗？就这么想聊天？

“回复邓凯的留言。”她低头打着字。

“你不是说他要出国了吗？还没出国？”

“出了。”

“他出国前都没见你联系他。”哥哥挺诧异的，自家妹妹那闷闷的性格，通常都是事前不搭理别人，事后后悔。

她翻看着邓凯近期的消息，漫不经心的回答：“瑞思让我多交朋友，主动和朋友保持联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类似的话，哥哥也说过，可那时，妹妹是怎么回答来着？

——“有哥哥在，我总不至于孤家寡人。”

现在李瑞思稍微提了一句，妹妹就转性子了？李瑞思成了扎在哥哥心头的刀子，拔了见血，不拔碍眼。

妹妹找个好归宿，不是我心中所愿吗？现在这样是因为……不，我妹妹还太小了，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苏木喆清了清嗓子，思考着要怎么和妹妹说，即使谈恋爱，也要守护好最后一道防线。

“红灯。”梅安提醒道。

苏木喆刹车，看到了前头闪亮的红灯，来了灵感，“这个……你谈恋爱也和开车一样，要小心驾驶，不能闯红灯，不能酒驾，不要轻易开夜车……”

她把视线从手机界面上移开，望着哥哥，“你是让我不要在婚前和男人喝酒、**么？”

哥哥被妹妹露骨的话镇住了，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学校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开放，妹妹怎么学会说这种话了？谁胆子那么肥了，教我妹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

“绿灯了，哥。”妹妹语调平静，好像她刚才并没有说出让他惊骇的话。

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里，这是佳佳姐和她男友的新房，早就装修好了，只等两人结婚。这个小区梅安第一次来，看着环境不错，周边有幼儿园、小学，将来孩子上学方便。

“你很惊讶我会说出那样的话吗？”梅安率先走进电梯。

按了数字五，看着发亮的按钮，苏木喆感慨道：“你已经过了让我惊讶的年纪了。”

“是啊，我这个年龄，知道那些事情很正常。”梅安笑笑，“我们都长大了……哥哥都那么开明的不阻止我谈恋爱，哥哥……谈恋爱、结婚……也不用顾及我的。我以前就是闹孝子脾气，有点任性……”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苏木喆喃喃的重复着。她的妹妹与他开诚布公，这该是他乐见的结果，可他觉得妹妹的话像在剥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