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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吗?
苏紫只过过一次上元节,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过节了,而那唯一一次的上元节,是被东陵硬拉上马去的,而那一次上元节,她彻底的离开了他,他却紧追不舍的不肯放过她。
私塾没有开,苏紫也就没有事看,夜幕降临时,她走上了喧嚣的街市,沿着路边缓慢行走着,她看着这些来来往往脸上或喜悦或焦急的人们,突然就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跟他们一个世界的人。
她恍惚间响起了许多,她戎马的一生,她浴血的奋战,她不屈的信念,这些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生活,而她过着这样的生活一直没有停过,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远离战争,远离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战报,普普通通的当一个老百姓,偶尔为国担忧一下,也不用去考虑他国的如何。
可是这些她都不可以,她注定了要纠缠于这世界的顶端,承受着旁人承受不来的撕心裂肺与颠沛流离,她渴望的生活成为了一种奢望。
她望向天空,正好停在一棵树下,树上挂着火红的灯笼,透过缝隙她望见了天际一片迷茫的黑暗,这如泼墨般的天空从来象征着阴谋的开始,她从未发现黑暗的美丽。
一股撞击力突然向后撞来,苏紫刚放下头就一个铿锵往前面倒去,手上突然被人拉住,带进了一个宽大薄凉的怀抱之中,随之响起的是一人道歉的声音。
“对不住,对不住。”说完,那人已经行迹匆匆的走了,融入了汹涌的人群中。
这些人群突然汹涌的开始流走,他们静静的停在原地,与所有的人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耳边的嘈杂全都听不见了,似乎这个抱着她的人帮她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喧嚣吵闹,给了她一方安静的土地。
“你是笨蛋?走路不知道看路?要是撞破脸你就等着哭吧。”
苏紫一愣,随后一把推开他,抬眸却成了嘲讽的讥笑,“你们男人就只会在意女人的相貌吗?以貌取人,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他斜睨她一眼,凉凉的说道,“要是你是个丑八怪,恐怕我也不会看中你。”
月七在后头有些汗颜,到底是哪个在旭阳城外徘徊了半个多月都不敢进城找人?又到底是谁明明都追到南陵来了却不敢进国都去找自己男人?这两个人用得着这么别扭吗?
人群因为他们的停驻不前有些拥挤,月七不得不出言提醒,“两位,要是还不走我们就要被群殴了。”
东陵看了眼人群,率先走在前面,苏紫一挑眉,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谁也不看,一个眼观八方却就是不肯看自己前面。
月七低头叹了口气,生死一线把自己女人抢回来了,现在又是闹哪样啊,月七逐渐停住脚步,转身融入了人群,把世界留给了他们。
苏紫的眼睛从江面转移到了前方,前面那个青白色的背影挺直高大,却有着一如往常的消瘦,他变了很多,即使再怎样,苏紫没有看见他眼中一贯的清高,看月七的语气与态度,这几年东陵真的改变了很多。
苏紫望着他的背影,再也没有被任何人撞到,隐隐有些出神,她设想过他们如果相见会是怎样的场景,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可是没有任何一种设想成为现实,他们像是一直都没有分开过一样,一见面就口舌相机,互相挖苦。
他是不是头发也变长了?苏紫抬起眸想看清楚一点,却意外的撞上一双清凉的眸子,斜飞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正勾着兴味的浅笑,双眼促狭的盯着被抓现行的苏紫。
人流汹涌,他停下步子,“要不要一起走走?”
苏紫没有说话,上前几步走在了他的身边,两人走在一起,从东街走到了西街,走过了两岸的拱桥,走进了西区,又从西区到了东街,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人群已经消散了一些,街上的小摊却依旧有许多人在关顾。
苏紫眼眸一转,突然看见了旁边卖灯笼的小贩,她依瞎记得,以前东陵送了她一个灯笼。
出神之际,手突然被人拉住带到了一人的旁边,随后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带起阵阵凉风撩起她额前的发。
他抓着她的手,那么紧,那么近,“你这么莽撞,以前是怎么上阵杀敌的?”
苏紫回过了神,“战场怎么一样,我从来没有上过街。”
“骗人。”
他拉着她继续走,两只手不约而同的没有再松开。
“哪里骗人?”
他嘴角突然勾起了丝丝浅笑,“我以前带你上过街,也是上元节。”
苏紫挑眉,“也只有那一次。”
他们停在了拱桥的中间,双肘撑在石栏上,一时之间无话,气氛却并不尴尬。
下方的水流潺潺而过,粼粼泛着夜光,苏紫在水中看见了他和她的倒影,颤动着扭曲了面容。
“你后来,怎么样了?”苏紫轻轻的问。
他回过身与她一起的动作撑在了石栏上,语气很轻,把所有的艰辛沧桑全都藏了起来,“我被重明海的蛮夷救起来了,他们当时去北漠通商,路过了汨罗江边,我就被他们救了起来,我醒来之后去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没有人知道你是死是活,连尸体都没有。”
“救我的人叫赢渊,他说看见我的时候我身边就没人,但是沙漠中容易有沙陷,我不知道你是被人救起来了还是被沙漠吞噬了。当时我的处境如果出现一定会被处死,所以我留在了重明海,我发现那里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并不像外界说的那么贫瘠。”
“所以我开始接触那里的人,组建了军队,去开发商贸,逐渐成为了他们的王,他们的领袖。”
苏紫偏过头,她看见了他眉目之中的棱角分明与历经沧桑才有的沉静眼神,这是模仿不出来的,她远远明白,这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着怎样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