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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风平浪静,祥和安宁,没有半分处于危机中的紧张感,所有人都沉入自己宁静的梦乡,安然恬淡。
就在这样静怡的环境下,三道人影静静矗立在位于竹林村村口的海岸边缘,闪身在巨石后,只留三道长长的影子拓在沙土上。
影子最长的人当先动了一下身形,站直了身子跺了跺脚,而后又靠回石上,目光深深地凝聚在对面的人身上,闪过一道恍惚。
对面的人也不说话,面容隐在阴暗中,看不清虚实,只有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一如既往的明亮,在黑暗中灼灼生辉。
过了许久,第三个人耐不住性子,终是抢先开口道,“所以,打算怎么办?他没有给你指示吗?”
漆黑眼眸的人动了动,手抚上头发,揉了揉,眼神有些茫然地望向对面身材修长的人,“好好配合迦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停下话头,她定定看向那人,语气转冷,“你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会同意与魔皇合作?”
轻轻笑出声,迦忆眼里含笑,犹如深夜空中遗落下的点点孤星,耀眼得让人想要流泪。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衣女子,眼中有罕见的笑意,使得深蓝色的目光中如轻缓的溪流,哗啦啦地流动着,见对面的女子被瞧得眼里有了些微不耐和怒意,他一勾嘴角,笑着说,“你每次都这么问,我哪里打主意了?”苍白的手指抚上高挺的鼻梁,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我还不是两次都放了你?”
黑衣女子眼色一冷,秀气的眉皱起,黑衣上的金色鳞边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河,咬咬牙,她将手握上手臂,夜晚冰冷的温度从指尖透入,体内的内力暗暗翻涌,她转向另一旁的女子,不再看男子,凛声问道,“进展如何?”
自知讨了个没趣,迦忆也不多言,挑挑眉梢,轻轻笑了笑,便立到一边,笑看着她们之间的对话。
另一位女子撩人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掐在腰上,看着在夜风下此起彼伏的海面,呵呵笑道,“说不上什么进展,只是抓住了一条小尾巴,倒是这位,”她用下巴点向迦忆所在的方向,语气调侃,“真是无愧于浑天教下任少主一位,竟然还能想到用欲擒故纵这一招。”
“欲擒故纵?”黑衣女子微微皱起眉,略带疑惑地看进迦忆眼里,如墨的目光群星汇聚,陡然迸溅出灼亮的光,她神色蓦地恍悟,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见到她的反应,迦忆赞赏地冲她点点头,冷静地说道,“眼下若是立时便对她采取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啸四海若得到消息,也定不会再出现。若想将冲角团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自流,让她尽情地给啸四海传递情报,引出啸四海,再动手也不迟。”说完,他沉下眼,盯着女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眼中一闪光亮,深蓝眼眸明亮如星,“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渡劫教的事处理完了?”
不待黑衣女子回答,另一个女子便抢先开口,口吻讥诮,“就算没处理完,为了看看你,她来了,是吧,秦义绝?”
冷冷地看着她,秦义绝的目光冷冽如刀,整张脸都冷了起来,手心聚力,一团火骤然在她掌心升起,逐渐燃烧,腾着幽幽的火焰。
见她有些失控,迦忆忙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臂,低头紧紧盯进她的眼,轻轻摇了摇头,手上用着柔和的力道,缓缓将一股湿凉的内力传入她的体内,掌心的火团渐渐消逝。
不对···迦忆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从未见她如此过。她素来便是性格淡漠冷静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甚至从未与人发生过任何争吵,便是有人对她恶言辱骂,她也只会温婉包容地笑笑,尔后在回家后,向他诉说发生的事。
向来不与人计较的她,如今又怎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发了怒?
何况,方才那一招,分明就是墨灵火!
她竟愤怒到使出了墨灵火!
一丝抽筋般的剧痛遽然从胸口窜起,闪电般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不自制地一个激灵,点点冷汗从身上冒出。
他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握住秦义绝手臂的手也是在轻微抖动,他咬紧牙,肌肉全部绷在一起,如同一只上了弦的箭,随时随地都会迸发而出。
第一个注意到他不对劲的,便是秦义绝了。手臂上传来的颤颤的微抖,使她有些诧异地看向抓着自己的黑衣男子,却在第一瞬间看到了从他额角溢出的细密的汗珠,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波粼粼的光,让她暗自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反手握住男子湿冷的手,感觉到湿淋淋的手掌贴在自己的手上,大量的汗印到她的手上,她微微用力,紧握住他的手。
他怎么了?心底尚自震惊,却蓦然发现男子另一只手已然抚上了胸口,正用力抓着胸口的衣襟,俯下腰大口喘息着,用手紧捂住嘴,并不时轻咳出声。
浑身一震,秦义绝眼中一道慌乱一闪而过,顾不上其他,急忙倾身扶住男子,却在一个瞬间看见了从男子苍白的指缝间溢出的点点黑色。
“?!”神情忽地有些慌了,没有回头地冲着身后低声惊呼,“幽兰,你快来!”
被一下惊住的女子缓过神来,急急几步上前,弯腰细细查看着男子的情况。
见他一直捂住胸口,她咬咬牙,双手扯住他的衣襟,一使力,刺啦一声,将薄薄的长袍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犹自黑光闪烁的极长伤疤,一股灰黑色的烟雾萦绕在胸口上方,竟逐渐侵染了半个身子!
“这···这是···”幽兰也惊觉地站直,向后退了几步,惊讶地以手掩口,低呼道,“墨灵火之伤怎么会···”
秦义绝也是一脸的怔愕,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不明所以,但她并没有像幽兰那般退开,反而欺身向前,将手覆在男子胸膛已是灰黑色的肌肤上,神情严肃冰冷,眼睛微微眯起,手掌心一道奇异的蓝色光芒生现,化成一滩,柔柔地贴在男子身上。
这样,总该好些了吧···
她如是想着,心里稍稍放心了些,却在下一刻,看见男子猛然跪倒在地,浑身狠狠一震,一大口黑色的液体从口中喷出,溅到黄色的沙地上,深深渗入,形成一片黑色的泥土。
“别乱动!”秦义绝心下一片焦急,慌忙将手又覆在他的背心,从背心透入内力,见男子抬臂晃了晃,她厉声叱道。
“咳咳,”止不住地猛咳着,迦忆却是笑着拂开了秦义绝欲再度贴上自己背心的手,眼中无奈的疼痛一闪而没,“没···没事,只是近些时日有些太累了,不碍事。”
犹如隔年的尘土般被掩盖在最深处的温柔静静躺在那里,深蓝色的眼睛透着明亮的光泽,他轻轻抓住秦义绝想要扶住他身体的手臂,微笑着摇头,转而冲着海岸的另一边抬抬下巴,“已经没事了,先去那间荒废了的海岸小屋吧。”硬生生地压下一口呛在喉咙间的血,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着唇舌间,他忍不住在一刹那屏住了呼吸,胸口似是被压了一块巨石。
本想是在斥责他些什么,不想看到他平静的目光后,心里的激动被冲淡了大半,便也只附和着淡淡点了点头,和幽兰一左一右将他扶到了海岸小屋。
口中虽是不言,心里却仍是困惑万分。
那道伤疤,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过了五年还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竟似是中了蛊毒般富有生命,反噬着他的身体!
等等···蛊毒···反噬···
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秦义绝心下已是一片冰冷震惊,难道···可是又怎么会···
一种她不愿接受的现实从她心底缓慢蔓延,让她再无心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