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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烈听着少司南的回答,眼睛一刻不曾离开少司南的脸,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丁点细微的变化,但是看到她脸色沉静,吐气均匀,终于才放下心来。
“看来你还记着为师的话!”柴烈满意的点点头,唇边牵起一丝冷笑,“以后你不但要盯着宁远侯府荒园的动静,还要盯着慕二仪的日常。一个乞丐能有高人相助必不寻常!”说完伸手从地上拉起少司南:“崇义的儿子没有抢到绣球,那也是卓吟风自己不走运!但是此事是太子交待,如果没有一顿惩罚是不好交差!你自己明白的!”
少司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徒弟甘愿领罚!”细长入鬓的眉毛微微一皱,脚下迈出去一步却没有第二步。
“怎么了?”柴烈发现少司南的为难。
“卓芊芊似是不满意南宫侯安排的婚事才要自己绣球招亲的!今日在翠微楼里我听到他和卓芊芊起了争执!”
柴烈嘲讽一笑:“若是真满意他就不会求到我们这里来了!”
“即使是争执,可是那也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少司南神色一动,冰冷的脸上竟是失落的神色,“可是少司南却只有师傅!关于我的身世?”
“你是师傅在路上捡到的,那一日你正发着高烧!”柴烈脸上露出不悦,却依然沉住气说道:“那一年你七岁,师傅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师傅把你带回给你治病,教你武功。关于你的父母,为师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但是没有任何音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少司南还想问什么,却被柴烈厉声打断,少司南刚刚才从地上站起看着柴烈脸上骤然而起的阴郁复又跪了下去。
“身为冰御门的人无牵无挂,无父无母无手足,更要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只有这样才能以一个杀手的身份活下去。我们做了那么多抄家灭门的事,若是有太多的牵绊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柴烈盯着地上的少司南咬着牙训斥着,说出的话就像是四壁里黑沉的青石一样冰冷无情。
少司南一双杏眼刚才还含着柔情,蒙着一层氤氲,被这么一番训斥如同寒冬里大雪飘飞一般,目光被渐渐冻着,最后凝聚成了一道寒光,“师傅教训的对!是弟子根基不稳,又乱了心性!少司南一生都只有师傅一人,以后绝不在动任何妄念!”
柴烈唇角扯起一个阴冷的笑,满意的点头说道:“绣球招亲今日你本就已经失手,你心性却还是如此不稳,如若不惩戒只怕你自己永远都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自己下去领罚吧!”
“多谢师傅!”少司南唇角一动,脸色愈发苍白伏在地上一拜,起身便退了出去。
纤弱的身影渐渐退出门口投下的那一片光面隐进了黑重的夜色之中。柴烈双眉紧皱,眼睛本是望着幽深的黑暗,却是闪出一道精光像是要划破不见底的黑暗探寻到最后的真相。
冰御门幽暗的地牢里终年不见天日,横贯在地牢中间的一条通道被称作引魂路,一手边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牢房,因为潮湿是各种虫蚁和老鼠滋生的乐土,每天在湿滑污秽的岩石地板上来回穿行,将散发着恶臭的浑水四处拖带,同时也散布着幽暗密闭的空间所带来的恐惧感。
这里看守犯人的不是柴烈直管的杀手,杀手们只负责杀人,在这里的多是朝中的的酷吏,虽然不会像杀手那般直接取人性命,而他们做的却是摧人心智,毁人体肤的各类刑讯逼供。
杀手们手起刀落干净利索,他们却是钝刀割肉,并且乐此不疲,皇命所授,每坐实一桩冤案都会得到不菲的赏赐,对于穷凶极恶心狠手辣的他们来说有何不可呢。
而那些沦落于此的人脱下一身的富贵衣衫,或是哭泣,或是呆滞,或是狂嚣却无法做任何的反抗,任由着酷吏带上枷锁,拷上铁链牵来拉去。
胆子小的望着牢房一头里罗列摆放的刑具,光是看到上面的血迹就已经跪在了地上认罪只求尽快一死;骨头稍微硬一点的二十六道刑具用上一两个也便屈打成招。
冰御门有来无回,只有一死,引魂路确实如此!
引魂路的另外一边是一件幽暗的砖房,门口挂着黑色的牌匾,写着罗生堂。这里不是用来关押犯人的,而是用来惩戒冰御门犯错的人。罗生堂光是看名字就已经让人胆寒,而里面时不时发出的如同鬼魅一般“呜呜”悲鸣更让头皮发麻。很多刚来的犯人还没有开始审讯,光是听这声音就已经是一头汗。
罗生堂的门口很少有人把手,只有柴烈手下的杀手犯了错要被惩戒的时候,才会通知人下来。
少司南领命后便一路朝冰御门的后院走去,黑色身影拐进一座假山的山洞后便消失不见,其实假山里有暗道直通地牢。
记忆之中少司南不知道已经来了多少次罗生堂,有时候是因为练功不够刻苦辜负了柴烈的期望;有时候是因为言语冲撞了师傅;有时候是因为在执行任务之中对刀下的人残存了一丝善念。
在长长的十多年里柴烈对她的要求就是冷血无情,断情绝义。但是人啊哪有什么天生的恶人,纵然自己在七岁的时候因为高热失去所有的记忆,意念如同初生那也有善念在心啊!
杀人于一个七岁的女孩来说是多么残忍,这十多年来的成长路程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永远都只有自己才知道了,想着想着身上多年来积下来的伤痕隐隐作痛。
今日自己隐藏在翠微楼外看到卓吟风父女激烈的争执不禁心神一荡: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呢?仅仅只是说了个开头想从师父那知道一点关于自己幼年的生活就招来师父的怨怒被罚下罗生堂。
闻着引魂路上的恶臭,少司南轻轻的摇了摇头,晃眼瞥见一件牢房里关押着一个犯人,应该是刚刚受了刑,两条腿的腿骨戳破了皮肉白森森的露在外面,几只老鼠该是饿极了竟然围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啃噬着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