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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仍旧环抱着双臂,低头盯着眼前的两个小不点,牵动嘴角,徐徐道:“我是,卫景离。.”
卫景离?姓卫?
庙里除少年带来的人以外无不倒抽一口气——卫氏可是国姓啊!
“你姓卫?哪个卫?”五福改不掉那莽撞的性子,脱口就问。
“放肆!我家主子也是你质问得了的吗?”李锏一个箭步上前对准五福的肚子就是一脚,正中五福肋下一寸的位置。这一脚来得又很又准,五福吃痛蜷着身子滚了两圈,连带着一起被绑的其他四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纷纷哀嚎求饶。
“真吵,让他们闭上嘴。”卫景离目露精光,沉声下了命令。
命令一出,卫景离的几名手下当即将五福等五人在庙里众人的惊诧目光中拖了出去,五人连连求饶,嘴里大喊着“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然而哪里有人理会,被强行拖行至树林深处。玄衣人冷颜冷目,手捂五福等人的口鼻,手起刀落,扼其咽喉,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与此同时,庙内的流浪汉、张氏一家早已被神态自若的李锏给了点银子打发掉了。受到惊吓的几人甫一出庙便听见树林深处的求饶声和求救声,不过只是片刻,这些声音便化为呜咽,最后消散在这个寂静的冬至寒夜里。
庙内的久里和奚茗听着小树林里的异响,就是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五福这家伙恐怕是被人坑杀了。两人心房微颤,不由畏惧起眼前这个俊逸非常的公子哥了。
奚茗毕竟是有着二十岁心智的成年人了,看着眼前这名约莫十三、四岁少年处事竟如此果决,不免有些诧异。放在21世纪,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才上初中而已,见到五福这种彪形大汉还应该怯生生地喊一声“叔叔好”呢!
“你说你叫卫景离?”久里警惕了起来,暗中将奚茗往身后拉,挺着小小的胸脯问道,“那么你和卫景乾是什么关系?”
“大胆,你一黄口小儿怎可妄叫皇子名讳!”军人出身的李锏再次展示出了主子至上的原则性素质。
“无妨,”卫景离对李锏抬手示意,继而转过身对久里解释道,“卫景乾是我大哥,我排行老四。如何,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久里此刻显然将卫景离划入了大皇子卫景乾一党,不论钟家灭门惨案是否是卫景乾所为,但至少是皇室所为无疑。凡是与皇家扯上关系,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久里扬起脏兮兮的小脸,瞪着大大的眼睛,和卫景离对视着。二人一个面带微笑,一个眉头紧锁,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身高竟是差了整整一个头。
“看来你是不相信我啊,”卫景离叹口气,又继续道,“其实我这次从上都来到这紫阳城就是专程寻找你们俩来的。”
奚茗和久里面面相觑,凑得更紧了些。
卫景离转过身,背对着奚茗和久里走到庙门口,仰头望空,像是在思索更像是等待。显然,他将这繁琐的解释工作交给了自己的亲信——李锏。
李锏不愧是深谙卫景离性情的心腹,径直走到奚茗、久里的面前,款款解释道:“你们可听说过半年前南坊钟家被灭的前后之事?你们不用回答,且听我说,权当听一个故事吧。这钟家被灭的当晚,我家少主收到线报说大皇子门下有异动,行动目标的就是紫阳钟家。而满朝皆知这钟家是二皇子的门人,若是钟家出了事,二皇子可就地位不稳了。”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奚茗指着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卫景离问李锏。
“呵呵,小丫头你还真是耐不住性子,”李锏伸手抚了抚奚茗的头,继续说道,“我家少主与二皇子虽然不是一奶同胞,却是兄弟中感情最为亲厚的,当中关系自不必多说。我家少主得知钟家有难的消息后便连夜通知了二皇子,让二皇子早作提防,谁料当我们紫阳的势力赶到钟家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你们是怎么会有我们的消息?那公告上……”奚茗又想起一个问题来。
“那公告上不是写着钟家七十三口全门被灭?呵呵,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少主。当日我们的势力赶到钟家后发现了七十一具尸体,与二皇子所说的七十三口不符,就按照二皇子提供的名册详查,才知道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跑走了。所以……”
“所以你们就找了两个孩童顶替,还一把火烧了尸体毁灭证据?”久里狠狠地说,从心底里,他对焚烧自己家人的行为感到愤怒。
“聪明,但也不全对。我们可不是随便找了两个孩童,我们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从西坊的墓地里转移过来的!”李锏像是受了委屈一般,解释道,“你叫苍久里是吗?你不必对此事怀恨,要知道,若不是我们想出这么一个偷梁换柱的法子,怎可保得你们周全?就连那些刺杀钟家的刺客也被我家少主和二皇子的人截杀了,就是不想让图谋不轨的人知道你们还活着。”
久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回到草垛上,紧咬牙齿,狠狠地挤出三个字:“卫景乾!”
“今天我和少主无意间找到你们,是想接你们随我们一同回上都,也算还了钟炳存的愿吧……毕竟,他一直都是二皇子的得力门人。你们,可愿意?”李锏问。
“只要有机会对付卫景乾,怎么我都愿意!我愿意去上都!只是……茗儿你……”久里不能让奚茗也趟这仇恨的浑水,而对这样一个十岁的孝来说,能够去上都就意味着拉近了和卫景乾的地理距离,那么还何愁大仇不报?
“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奚茗拍了拍久里的肩膀,鼓励似的回答。
“好,不愧是钟家后人,有几分胆识,也不枉我卫景离担着风险保你们周全。”卫景离回过身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两个孝。
“只不过,你们不能在我皇兄身边待,这钟家惨案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你们若是出现在皇兄的身边难保不会再生变故。我已和皇兄商量过,将你们二人收入我门下,从此隐姓埋名为我效力如何?”
“不好。”奚茗想都没想就答。
卫景离蹙了蹙眉,问道:“这是为何?”
“我与久里从此做你的门人倒是没问题,也算是是我们报答你数次相救之恩,但是这隐姓埋名我做不到。”
“你可知你顶着钟家后人的名头存活于世本就是件充满危险的事?”
“我知道,大不了到时候就解释说同名同姓啊,大陵姓钟的不少,我又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又会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名字?各人皆有命,若是日后被人指认出来,那也只能说我钟奚茗命里有劫,老娘已经是死过……死里逃生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甚?再说,‘钟奚茗’这三个字不仅只属于我,还属于久里。”奚茗说完,看了看身边的久里,浅笑一下,若桃花盛开。钟奚茗,就让我代替你继续过下去吧,以你的名义。
卫景离不禁震动了一下,不仅为那抹浅笑,也为那慷慨的陈词……还有那句略微显眼的“老娘”二字。
久里听了最后一句话,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亦说:“我叫苍久里,是茗儿的久里。”
卫景离不知为哪般,看到这其乐融融的祥和场面竟微微有些恼火,从来没人对他说是他的谁,他也从来都不是谁的谁。他从来都只是一条孤影。可是他却不能将这寂寥的精神表现出来,他有使命、有抱负、有仇恨,他必须从各个方面都做到极致却不能彰显。他只得佯装如常,在奚茗、久里前站定,仍挂着那抹莫测的浅笑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卫景离的门人,从今往后以我为尊,只可为我效力,你们可懂?”
奚茗伸出小手,探出小指,一边的久里自是心领神会,主动用小指勾住奚茗的。卫景离迟疑着,却不料奚茗一把抓过卫景离藏在袖中的手,挑出他的小指,和自己、久里的勾在了一起。
“这就算是我们签字画押了,说好了我们三人不离不弃一百年不许变啊,变的是小狗!”奚茗不由分说地在久里和卫景离的大拇指上盖了个章。
那一刻,奚茗忽略了卫景离大陵王朝的四皇子,有着皇家尊严,他只当他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那一刻,久里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要和奚茗分离的担忧。“不离不弃”这四个字,竟是有如此诱人的魅力。
那一刻,卫景离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听到“不离不弃”这样的承诺了,也许有自己的人生一样那么久了。
卫景离嗤笑出声,他道:“不离不弃?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词了……你这个小丫头做得到么?我不需要你不离不弃,我只需要你以我为尊。”话虽如此,但卫景离的心还是不由颤了颤。他想,母后是否也曾对他说过“不离不弃”呢?人生太长,还是少做承诺。
奚茗挑挑眉梢,朝卫景离猛翻一个白眼,心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们走吧。”卫景离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