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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医者,不能干涉病人的决定,程慕安不远不近的跟着刘括,刘括来到一棵大榕树下,站住转身,程慕安确定他的身边没有暗卫,才出现在刘括的眼前。
程慕安不疾不徐的走向刘括,在距离刘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古榕树那弯弯的树干撑起巨大的树冠,敲像一把巨型的绿色大伞,罩住了大片地面,茂密的树叶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只洒下细细圆圆的光斑,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像跃动的精灵。
周围寂静无人,偶有飞鸟掠过。
刘括身着光亮华丽的紫色贡品柔缎,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舒适飘逸,刘括慵懒的形态优美极了。
反观程慕安,大概是长衫在谷底被刮得褴褛不堪,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套灰色的粗布麻衣,短身的打扮,加上易容的肤色黝黑,乍一看上去就跟种田的农民没什么区别。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
“温姑娘不幸去世了。”刘括首先开口,语气中有一丝遗憾。
“谁干的?”程慕安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如同针扎般的难受。
刘括双手背在身后,“听说你怀疑朕?”
“草民不敢。”程慕安打从心里也不愿意这是刘括的所作所为,若是那样,他和刘括的关系真的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
刘括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慕安,“草民?”习惯的将尾音抬高。
“程慕安已暴毙,世间再无此人了。”程慕安淡淡的说道,刘括听了就不舒服。
“屁话,”刘括忍不住扔出一句与身份不符的两个字,“要不是你抗旨拒婚,朕会昭告天下你暴毙?你想过驸马不见了,朕该怎么跟天下人交代吗?说实话,驸马逃婚?那朕和泰顺公主的颜面还有何存?除了暴毙,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刘括越说越生气。
程慕安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转变了话题,“苗苗现在在何处?”
刘括一听这个话题气焰立刻消了一半,他对于这一点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程慕安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太后派出的侍卫杀手已经招供,温姑娘中了鹤顶红,被扔下了悬崖。”
“太后?不可能。”程慕安找遍了整个儿谷底并没有发现温小苗的踪迹,听闻是太后派人刺杀,他有些难以置信,程家素来与太后没有任何联系,他与太后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太后已经承认了,侍卫也招供了,朕已将太后打入冷宫,并除去太后的名号。”刘括心里很清楚,太后这么做是为了讨好泰顺公主,讨好了泰顺公主也就等于讨好了他。
程慕安着急去找温小苗,对刘括一抱拳,“草民尚有急事在身,先行告退,皇上,”程慕安顿了一下,也许从此不再相见了吧,“多保重。”
刘括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你给朕站住,朕让你走了吗?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草民,你诚心的吧?”
程慕安低着头不说话。
"还是我派人帮你吧。"刘括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欠他的,这个皇上当的真是憋屈,自己说的不算,还让手底下的人牵着鼻子走。
程慕安感激的看着刘括。
"别用那个眼神,看着别扭。"刘括没好气的说道。
程慕安笑了笑。
程慕安在刘括派出的人手的协助下再次搜寻谷底,但是仍然一无所获,后来干脆将本已押入大牢的侍卫带到现场,把那天的情形重新演示了一遍,甚至找了一个重量相当的替代物扔下悬崖。
其实,按照这样看来温小苗是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的。
后来下了一场雨,原来的痕迹都找不到了,程慕安扩大了范围,不放过任何一个山洞,任何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温小苗的踪迹。
顾皓俊见这个情形,好几天都过去了,温小苗就算运气好没碰到野兽,现在没毒死也饿死了,他对程慕安说道:"老程,我看你就别找了,肯定是被大家伙的野兽叼走,活不了了,你理智一些吧。"
"见不到终究还是不死心。"程慕安说。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任谁都明白这个理儿,你怎么就转不开这个弯儿呢?"顾皓俊摇摇头。
程慕安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行动上还是往最好的方向努力。
搜寻了几天,程慕安也放弃了,他是不忍心再让大家陪着他做着无用功了。
他明白,他已经失去温小苗了。
在程府梅园的湖心亭中,程慕安擎着一坛酒,独自坐在栏杆上,喝着闷酒。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程慕安一大口一大口的灌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喝得急了呛了一口,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挤出来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酒水,被他一把抹净,接着又开始灌酒。
王管家在远处不放心的张望着。
"苗苗,苗苗。"程慕安最后趴倒在石桌上,不停的呓语着,他想起从初识相见,到那天晚上温小苗惊艳到他的音容笑貌,还有轻盈的舞姿,这些都成为往事云烟,他再也见不到了,那宁静灿烂的微笑再也没有了。
程慕安揪着胸前的衣服,他觉得心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夜里露寒,程慕安喝得醉死过去,王管家将他送回屋内。
温小苗一睁眼,滚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她呆呆的坐在床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温小苗走到竹楼外面,看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坐在门前拿着杵臼磨药,另外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正蹲在地上晾晒草药。
“哎呀,玉姐姐,她醒了。”桃儿看见竹楼门口的温小苗,兴奋的告诉林素玉。
林素玉站起身来,将手洗干净,拉着温小苗坐到椅子上,“来,我把把脉。”
“我是谁?”温小苗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子,她也不记得她了。
林素玉不说话,将手搭在温小苗的腕间,闭上眼睛。
桃儿朝温小苗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动静。
温小苗闲着没事只好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地方倒是美的像是世外桃源。
竹楼庭阁,小桥流水,虽然朴实无华,却宁静致远。
林素玉睁开眼睛,问道:“可还记得自己?”
“不记得了,你认得我?”温小苗因为不记得自己,心里很不踏实。
“我也不认识你。”林素玉摇摇头。
“你是玉姐姐采药的时候顺便救下来的。”桃儿在旁边插嘴说道。
“救?我怎么了?”温小苗愣愣的问道。
“你被你孩子的爹派人下毒扔下悬崖,因为你阻挡了他的前程。”林素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就总结了。
温小苗被林素玉强大的信息量砸的晕乎乎的。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温小苗是失去记忆,并没有失去判断力。
林素玉赞许的看着温小苗,说:“嗯,这些是我听那个杀你的杀手说的,至于孩子嘛是我把脉把出来的。”
温小苗皱着眉头,照这么说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了身孕,丈夫却为了前程不容于她和孩子活在这个世上,所以痛下狠手。
“我怎么不记得我是谁了呢?”温小苗问道。
“你中了鹤顶红,为了尽量减少对孩子的伤害,毒是从头上排出去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留下了后遗症,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命大了。”林素玉也是无可奈何。
桃儿忍不住插嘴说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除了玉姐姐,恐怕再没人能救得了你,神医谷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温小苗摸了摸尚还平坦的肚子。
“这个孩子不论你留与不留,我都能给你办到,但是结局你一定要考虑好,只要你不后悔就行。”林素玉对温小苗说道,即使这个孩子很特殊,她很想留下孩子,但是她首先是个医者,不能干涉病人的决定。
“那就留下吧,跟我还是个伴儿。”温小苗显得无所谓,说实话,她听得林素玉的话就像是说别人一样,可能是因为失忆了吧,她达不到共鸣,甚至所谓的那个致她于死地的丈夫她都没有感觉。
林素玉一笑,“我叫林素玉,这是桃儿,神医谷里还有穆爷爷和杏儿,谷里人丁不旺,就这么几个人。”
这倒是出乎温小苗的意料,没想到这么个大的地方居然只有四个人住在这儿。
“如果你想要寻找你的家人,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这个孩子是打娘胎里就带着毒的,若是你不着急就在谷里待着等到孩子出生。”林素玉建议说道。
温小苗点点头。
“玉姐姐,给她起个名字吧,总不能喂喂的叫吧?”桃儿将捣好的草药倒进罐中。
“你希望我们叫你什么名字?”林素玉先征求温小苗的意见。
温小苗想了一下,对桃子说:“你是桃子?还有杏子?那我叫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