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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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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会心疼赵晏的人了。

仪瑄心中压抑的难受。下了炕走到屋外,冷风吹得她一哆嗦。

冷。赵晏该有多冷?

同样都是皇子,为何他生来低人一等?为何他的努力换不来先帝的一丝嘉许?为何他这帝王之路,走的如此心酸?

她心疼赵晏。

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会心疼赵晏的人了。

双儿走出来,给仪瑄披了件斗篷。

王府的人都认得她,即便豫王不在也并不阻拦。仪瑄假装在王府里逛了会子,让双儿去厨房那里打听。

“这么重要的东西,赵玉柔为何现在才拿出来?”仪瑄冷笑问。

赵慎笑了下,神情微妙,“左阁老怎会找了你来?你真是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人骗我的时候,也总是这副神情。”

其实双儿一直疑惑,为何仪瑄会直呼和靖长公主的名讳?而且语气总是带了点敌意。不过主子的事,也不是她能管的。

“那两个婢女说,公主胆子小,收到诏书后一直不敢公诸于世。后来先帝就驾崩了。皇上登基,人心惶惶。她更不敢在这时候跑出来唱反调。而且皇上封了萧氏为太后,也晋封她为和靖长公主,她便将此事彻底压了下去。”

“这回将诏书拿出来,是因为驸马。长公主打算用诏书和豫王做交易,让豫王放了驸马。”

蠢货。

赵臻从来不屑和人做什么交易。最终的结果,就是赵玉柔供出诏书,驸马仍然要被流放。

仪瑄气的跺了跺脚,回头吩咐双儿:“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长柏叔叔。”

“娘子——”双儿不敢答应。她原本就是温长柏训练的人。虽然,温长柏叫她来服侍娘子,但也叮嘱了她,娘子有任何事都要回禀,不可隐瞒。

仪瑄的目光冷冰冰在她脸上打转,近乎审视。双儿被这目光重压着,低垂下脑袋。

“邦无道,危行孙言。您已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又何必赌这一时意气呢?”

她一直有种感觉,温仪瑄根本不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在人前装的懵懂可爱,人后却总是副看透一切的冷淡模样。

“不管你从前的主子是谁。你既被派给了我,就只有我一人能驱使你。如若不然,你就走罢。仍回长柏叔叔那里去。”

她讨厌背叛,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双儿惊了一下,跪地向仪瑄叩首:“娘子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这回将诏书拿出来,是因为驸马。长公主打算用诏书和豫王做交易,让豫王放了驸马。”

仪瑄极浅的笑了笑,“当真?”

有趣。

“娘子若不信,废了奴婢的喉咙便可。”双儿抬头,表情坚决望着仪瑄。

“瑄儿。你跟着我,不会只是个普通丫鬟。”赵慎慢慢说道,“你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被埋没。”

沉默须臾,仪瑄扶她起来,“你明白就好。过两天咱们再去一趟王府。”

*

仪瑄特地选了一个赵臻不在的时候去。

王府的人都认得她,即便豫王不在也并不阻拦。仪瑄假装在王府里逛了会子,让双儿去厨房那里打听。

“娘子。每日午时,会有丫鬟去给康宁郡王送饭。”

送饭的只有两人。刚好,仪瑄让双儿把这两人在耳房打晕,她们俩换上丫鬟的衣服,提着大红雕漆的食盒,低着脑袋往梅林后的那处别院去。

一路上二人都很紧张,生怕身份被识破。还好暗卫们无心观察两个小丫鬟,竟被她们混了过去。

仪瑄的目光冷冰冰在她脸上打转,近乎审视。双儿被这目光重压着,低垂下脑袋。

仪瑄到时,赵慎正在屋中练石刻。赵慎的一手金错刀堪称妙绝,还要归功于他从小练习石刻,练就了超乎常人的臂力。赵慎的笔墨很少赠人,只送给先皇多幅,她也有幸得到过两幅,应该还留在原来家中。

赵慎束玉冠、穿月白道服,身形颀长秀美。听见动静也未抬头,仍专心致志于手底石刻。

仪瑄把食盒放下,走到赵慎面前轻声道:“请郡王用饭。”

“这回将诏书拿出来,是因为驸马。长公主打算用诏书和豫王做交易,让豫王放了驸马。”

赵慎身子一僵,抬头颇为惊愕的看着仪瑄。

这偌大的王府,只知他是赵臻的一名友人,全都唤他“公子”,怎么这个婢女,竟知道他的身份?

他放下刻刀,走到仪瑄面前,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脸。他想起来,这是那日在梅花林中的少女。

他的心,忽的窜动了一下,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仪瑄眼角的泪痣,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瑄儿。”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仪瑄愣了下,难道王府下人都不知他是赵慎吗?怪不得她方才唤他的时候,赵慎的表情那样惊愕。

有趣。

她垂眸思索片刻,忽然下了决心,抬头对上赵慎的视线,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我是来救郡王的人。”

救他?

赵慎笑了,放开仪瑄走到桌边。他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转动着手中的杯盏,语调轻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且不论他想不想出去。豫王府戒备森严,到处都有暗卫监视。他连出这所别院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从王府逃走。

更何况,他根本没想过要逃。

仪瑄走到他面前微笑:“我先服侍郡王用饭吧,否则,会遭人怀疑的。”

救他?

有趣。

赵慎赞许的看了仪瑄一眼,“好。”他在桌边坐下,仪瑄为他布菜。

“瑄儿。你跟着我,不会只是个普通丫鬟。”赵慎慢慢说道,“你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被埋没。”

“郡王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豫王殿下的意图。”仪瑄循循善诱,“郡王心性高傲,怎甘心做他人上位的垫脚石?豫王野心深重,权势滔天,与当今圣上已成水火之势。您若聪慧,就该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隔岸观火才是最妙的。郡王心志高洁,不屑沾惹朝堂尘埃,又何必被人唆使回到这污浊之地来?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权势?”

先帝时,左怀生是内阁首辅,支持赵慎。赵晏登基之后,念在左怀生是两朝元老,没有追究他过失,只是让他退居群辅。

“若为仇恨,当初算计你之人已死。若为权势,一旦豫王功成,这庙堂之上,亦不会有您的立足之地。”

仪瑄说完,都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她这是明目张胆的触怒赵慎啊。他若一气之下,将她扭送给赵臻,那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邦无道,危行孙言。您已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又何必赌这一时意气呢?”

可事已至此,只有兵行险招,才有可能博得一丝翻盘的可能。

她就赌,赵慎绝不可能甘心被赵臻利用。

再怎么仁厚纯善,也是深宫之中磨砺成长起来的皇子,不至于任人宰割。

场面一度寂静。赵慎无声息的咀嚼着菜肴,良久才把筷子放下,目光精深盯着她问:“你是谁的人?”

“我家主子是左阁老。”仪瑄面不改色。

先帝时,左怀生是内阁首辅,支持赵慎。赵晏登基之后,念在左怀生是两朝元老,没有追究他过失,只是让他退居群辅。

她说自己是左怀生的人,赵慎不一定会信,但至少会认真考虑她提议。

“邦无道,危行孙言。您已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又何必赌这一时意气呢?”

赵慎果然不信,“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仪瑄微笑了下,吐气如兰,声音幽微:“郡王是否记得,四年前,郡王离京之时,左阁老对您说的那番话?”

赵慎瞳孔骤然紧缩。

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会心疼赵晏的人了。

“邦无道,危行孙言。您已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又何必赌这一时意气呢?”

她执掌北镇抚司,这些情报,她都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

赵慎眸色微沉,他笑了一下,点头,“左阁老费心了。”

“郡王明白就好。”

赵慎重新举起筷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用力捏了一下,试探仪瑄:“我没见过你。左阁老为何会派你来?”

“因为我聪明。”仪瑄很自然的笑答:“想混进王府不被人察觉,不是件易事。我比其他人要机敏一些,左阁老便派我来了。”

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赵慎忍俊不禁,目光柔和看了仪瑄一会儿,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她当然知道赵慎口中的“故人”是谁。

“郡王是说嘉柔皇后?常有人如此说。我一介卑微之躯,怎敢与皇后相提并论?再说……郡王所遭受的屈辱,也都是因为她。郡王放心,我是左阁老的人,也就是郡王的人,绝不会像皇后那样害郡王。”

她演戏演惯了,表情真诚天衣无缝,很难让人怀疑。

赵慎无声笑了笑,看着仪瑄的表情更温柔了几分,“你叫瑄儿,对不对?”

“是。”

赵慎轻轻握住她的手,男人的手心是恰敲的温度,干燥温暖。仪瑄不知所措起来,仿佛被烫着了似的,往后一缩,身子也后退两步,低头不语。

赵慎并不生气,弯起唇角道:“你既是左阁老的人,就留下来服侍我吧。豫王那边,我会和他说的,他应当不会吝啬把你赐给我。”

……

搞什么?

他是疯了吗?她是他的大仇人啊大仇人!

“郡王。”仪瑄的表情有些生硬,“按照阁老的意思,我会带您离开王府。之后您就回封地,我回阁老处复命。”

“对呀,我回封地。你随我一起回去。”赵慎温和道。

“……”她拒绝。

“郡王。”仪瑄下跪,非常真诚的致歉,“恕奴婢无法从命。郡王府中,多的是会服侍人的丫鬟。奴婢粗苯,怕服侍不好您。郡王府虽不少奴婢一口饭吃,奴婢也不愿作为丫鬟度此余生。不如让奴婢留在京城,为左阁老和郡王做事。”

她是绝对不能去的。

赵慎脸上的笑意已经褪去,目光微寒。看着身形纤弱的女孩儿跪在地上倔强的模样,双眼冷静且决绝。他眯了眯眼,回到书桌前重新执起刻刀,刻下了一个“慎”字。

仪瑄很少对人下跪,膝盖已经有些酸疼了,她轻轻把身体往左侧倾斜,抬起右膝缓了缓,再是左膝……

折磨人的嗜好,赵慎和他妹妹赵玉柔还真是一模一样。

“瑄儿。你跟着我,不会只是个普通丫鬟。”赵慎慢慢说道,“你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被埋没。”

赵慎无声笑了笑,看着仪瑄的表情更温柔了几分,“你叫瑄儿,对不对?”

“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有坐上那个位子的机会?”

“奴婢不敢。”

她当然不相信。

她能用三言两语就蒙骗过去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

赵慎笑了下,神情微妙,“左阁老怎会找了你来?你真是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人骗我的时候,也总是这副神情。”

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会心疼赵晏的人了。

仪瑄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怀疑?仪瑄压抑住自己抬头看他的欲望,垂着脑袋闷声道:“奴婢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赵慎向窗外睨了一眼,笑道:“豫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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