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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北淮独自一人走在桑海城中。这样想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走在江南厚重的青石板上了。江南的温柔缱绻在这个水乡小镇里体现地淋漓尽致。城中的免渡河早早就有乌篷船穿梭其中,传荡着悠悠摇橹声。
他沿着免渡河走着,身边熙熙攘攘的行人大多都徐徐慢行,很是恬静闲适。越北淮也不知不觉地慢下了步调。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酒家,酒家旗上写着阴阳玖仟坊,他便踏步向酒坊走去。
他坐在了一个能看见免渡河的临窗位置,然后在怀中取了一根梅花枝,放置在桌上本空着的白瓷瓶中。越北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便托腮看着窗外美景。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惊呼声。越北淮低头看了看行人都停住脚步,指着免渡河对面的客栈。他心中好奇,便顺着他们所指看了过去。
河对面的一个客栈房檐上站着两人。左边单脚立于瓦上的是一个着蓝衣的翩翩公子,右边的则是一个身背双锏的蒙面人。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动作之快让人眼花缭乱。若是不懂武功之人,定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越北淮吹了吹茶面,然后笑着看着两人过招。
蓝衣男子的剑都未出鞘,蒙面人像是使了全力都无法占得上风。越北淮眼力过人,他看见那男子所使双锏的四棱上还有倒钩。真是卑鄙,这改造后的锏便和暗器无异。
蓝衣男子像是玩够了,突然一个闪身躲开几尺,然后瞬间拔剑出鞘。他行云流水地接了对面之人几招,趁着蒙面人恍神之际,立马转防守为攻势。
越北淮放下杯盏,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蓝衣男子的剑招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在越北淮思索之时,蒙面男子已经身中数剑。他见颓势难改,便从袖中扯出一条长长黑色绸缎。蓝衣男子毫不犹豫伸剑刺去,却不料此人就这样消失在布后,而那长长绸缎就落于蓝衣男子的剑上。
越北淮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把绸缎扯落,然后运功飞至免渡河水面。越北淮眼睁睁看着此人居然踩着水面过了河,然后就消失在了越北淮的视线中。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梅花枝。
这时,一个男子伸出两指拿起梅花枝,然后坐到了越北淮对面。
这个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年纪,但是眉目硬朗,不怒自威。越北淮给此人也倒了一杯茶,说道:“在下越某,这么早来打扰喻大哥,实在抱歉。”
那人笑得很是和气地说道:“哪里哪里,越兄的光临让我们这处小地方蓬荜生辉啊。”
越北淮笑了笑,指了指窗外,问道:“喻大哥可知道刚刚那个蓝衣男子是何人?”
喻尉庭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一向淡漠的越北淮会向他问起此人。他说道:“越兄,真是好眼力,此人真是我们夫诸派的四大首领之一,名为凌下跖。”
“哦,他是你们夫诸派的人?”越北淮有些困惑,他怎么会对一个夫诸派刺客的武功感觉到熟悉呢,他应该从未和这帮人有过瓜葛。
他也不再纠结,便和喻尉庭商谈起正事。在两个人刚正事谈完,就听见一个男声说道:“喻大哥我来找你玩了。”
喻尉庭转头看着蹦蹦跳跳向他走来的男子,皱眉道:“小跖,你怎么总是没个正形?”
越北淮循声看去,看见此人就是刚刚的蓝衣男子。他愣了一下,然后恢复自然开口道:“跖兄,初次相见,还请多多包涵。”
此人有些不雅地掏了掏耳朵,说道:“你谁啊,说话文绉绉的,听起来真不舒服。”
喻尉庭生气地一拍桌,训斥道:“小跖不得无礼。这位是朝廷重官——越大人,还不快快行礼。”
凌下跖有些随意地行了个礼,戏谑地说:“参见越大人。”
越北淮挑眉笑道:“跖兄不必多礼”,他又转头看向喻尉庭,拱手道:“越某还想拜托一件事。”
“越兄请说。”
“皇上命我微服私访,还请诸位帮忙掩藏我的身份。”
喻尉庭自然点头,然后顺意说道:“越兄初来乍到,我要小跖陪你在阳城逛逛,如何?”
越北淮笑着看了眼四处打量的凌下跖,便回道: “谢您的美意,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喻尉庭最后交代一句:“小跖,好好照顾越兄。”
结果凌下跖伸出手,有些无赖地说:“叫本大爷陪玩也行,少了银两就免谈。”
喻尉庭一脸无奈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元,然后慢慢放在凌下跖手上说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凌下跖吐了吐舌头,然后就扯着越北淮离开了。
两人闲逛了一天,转眼间就到了日落之时。暮色中的阳城,灯火阑珊,城中人影散乱,有淡淡奢靡釜之感。
凌下跖领着越北淮走进最近的一家酒楼,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凌下跖开口道:“打尖。”
越北淮点点头,踏步进店,观望整个酒楼已是坐满了人,扫了一眼,走到为数不多的空位旁边。
“怎么这么多人?”他用虽是疑问句,但因为语气平淡,给人一种他其实并不想知道的错觉。
凌下跖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我说,越大人京城不过观莲节的吗?今天可是农历六月二十四。”
“我不知道。”
一句话简单明了,明显不想多谈,再配上北淮凄冷的语调,让人中不觉的升起一股冷意。
凌下跖咽了咽口水,这男的好像挺恐怖的。但他也没在意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就说道:“我肚子有些饿了,越兄就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银子。”
越北淮有些忍俊不禁:“还是请跖兄点吧。”
凌下跖也不多跟他客气,然后招呼小二:“小二,要一份绿荷包饭,一份玉井饭,一份莲籽粥,两份莲糕,一坛上好荷花酒,在上些其它小菜。”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剑放置桌上。
越北淮定睛一看,这把剑似是一把水寒。
凌下跖没有注意到越北淮的视线,还伸出手拍了拍北淮的肩,说:“等下越兄要多吃一点,你们那里肯定吃不到,这些都是我们江南的特色。”
越北淮眸光闪了闪,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水寒剑,蓝色衣服,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微微回神,然后客气地回道:“跖兄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吃得走不动路吧。”
凌下跖用略带醋意的声音说:“越兄真聪明。越兄你长得这么好,平时盯着我看的美女都看你了。你吃撑了,我就可以甩下你这个包袱跑路了。”
北淮面如冠玉,却有一股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又透着王羽之气,剑眉之下的一双桃花眼又透着闲散少爷的散漫感,从他说话能够与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来看此人定不简单。
“越兄,你没过过观莲节,今日体会一下如何?”凌下跖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店门。
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熟悉,越北淮微微勾起了一丝笑,说: “好,承南橘姑娘美意。”
凌下跖表情有些僵硬,心里想着: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就是木南橘的。自己易容术过人,还是没骗过他。果然这越北淮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他笑着掩饰道: “越兄,是把我当成你心爱的姑娘了吧,只不过也是,佳节之夜是容易想起故人。”
越北淮指了指凌下跖的配剑,语气平平地说道:“可能是吧,南橘姑娘也有一把和跖兄一样的水寒剑呢。”
凌下跖,也就是木南橘觉得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便拱手说道:“越兄真厉害,实在是佩服。只不过我应该感谢越兄,没在喻大哥面前说破呢。”
越北淮又恢复了平时的礼貌却疏离的语气:“南橘姑娘过誉了,过人的易容术哪那么容易识破?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