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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堇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字。
怨吗？
或许曾经怨过，但怨了又有什么用，自己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自己的人生就算是过程了一团糟，还不是要笑着活下去。
“此生最大幸福，便是来到姑娘的身边。”
云初霁平视着这双坚毅的双眼，心神恍惚，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女子对着自己嘤嘤下跪。
“此生最大幸福，便是来到姑娘的身边。”
盈盈素女二八年华，在那百花怒放中显得尤为渺小，但就是这个身影，直到岁寒渐渐走向不归路，也不曾撼动一份自己的心。
此生愿做岁家奴，来生还投岁家来。
这是一个女子对着另一个女子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对着这芳菲四月，随着风不止飘向了哪个远方。
“青堇，还在这里等着姑娘回来。”
漫天雪地中岁寒头也不回的向着深处走去，青堇就直愣愣的跪在外头不肯起来，任由刺骨的寒风在单薄的身体上肆虐，脸都冻僵了，身旁是厚厚的积雪，头上肩上都噙满了雪花，也没能让她离开。
这个固执的人，此生都守在了她的身边，至死都没有离开。
这便是青堇啊，同那小小的花儿一样，为了思念的人便一直盛开，天荒地老也要等到她的归来。
竟然是这样！
云初霁显然是不相信浮现在自己脑中的画面会是真的，面前这个抱着紫菀的女子，也不过比紫菀大了两岁，需要承受的却是那般的沉重。
与紫菀不同，青堇有足够的智慧令她能够好好的帮助云初霁分析问题，又能够十分恰当的维护这紫菀，不论是要面对的生活是快乐还是苦涩，她从来不会抱怨，只要一个简单的笑容便能将她治愈。
上天也并不是都会有好生之德，对于这个女子，从来没有手下留情。
紫菀可以肆意的放飞自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法承受身份所带来的痛楚，便可以选择逃避。
她从来都是做最真实的自己，无论是现在的紫菀，还是曾经的元桥月。
云初霁从不轻易流泪，此时此刻却想像紫菀那样哭泣一番，昭告自己的脆弱，昭告上天为何要这般不公平，可他现在能做的，只能够将这些心思全部都埋葬在内心深处，就连一句“辛苦了”也不敢对着青堇说起。
这样的人，怎舍得？
马车行的越来越慢，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貌似已经进了城，青堇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不让云初霁发现，哪里知道一丝一毫都没能够逃过。
“姑娘，若是以后......”青堇停顿了一下，重重的咬了自己的嘴唇才说道，“若是以后，紫菀恢复了她的身份，那么姑娘便让我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吧。”
云初霁并没有想到青堇会说出这句话，心中大骇，不知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为何？”
为何会选择这时候离开自己？
为何她最终，想的依旧不是自己？
“青堇翻看过一本书，上面虽未提及姓名，但明白，那边值得是姑娘。”青堇说的很是从容，之前因着那几样东西，恰逢两人在不在殿内，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是在偏殿，连同她手中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丢。
那时的她心里害怕，却敢独自打开那尘封已久的案卷。
上头画的是一个女子，轻纱拂面，眉间梅花额记清晰可见，一眼便能认出这便是自家姑娘。
边上满是百花绽放，唯独身边站着的一个女子，并不相识。
“姑娘身旁以后必定会有合适的人出现的。”青堇非常肯定的说道，见着云初霁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接着道，“紫菀这脾性是改不了了，就算是将来恢复了身份，也不过是想自由的过一辈子，这样的性格哪里能在云波诡异的大家族中生活下去，若是将来我在她身边，或许她不会孤立无援。”
青堇的话十分诚恳，中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似乎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才能够一口气说出来。
这是她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干预。
云初霁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知应该是去挽留，还是去安慰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抵是这马车太过明显，外头已经有“恭迎祭司大人”的话，络绎不绝，一阵窸窸窣窣，应该是百姓们跪地，官兵们放下兵器的声音。
临川，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此生我必定护你周全。”云初霁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青堇直接就傻眼了。
“姑娘？”青堇小心的问出一句，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在隐隐发作，但她又不知道这种没来由的难受是从哪里来的。
这日子过得久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冒出来。
这话若放在一个男子身上，女子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这话若是放在女子的身上，对方也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
总而言之，这话从谁口中说出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唯独是自家姑娘说出，那就不算是什么平常事了。
昭王之女，云家孤女，临川祭司。
三种身份随便抬一个便能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青堇何德何能，让这高高在上的女子为她说这句话？
何德何能，能够入了她的眼？
青堇每日都会问几遍这样的话，说给自己听，为了这一番信任，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你是个心善的。”云初霁不再多说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让她自己揣摩，她很怕自己万一说漏了嘴，那便是再也刹不住车了。
就青堇的性格，只会默默的独自忍受一切，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
即便是朝夕相处的紫菀，也不能够理解青堇的所作所为，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去反驳。
“年长的总要比年幼的多几分担待。”青堇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紫菀，眉头并没有一点皱起来，自然是一个好梦。
这样的安稳觉，多久没有过了。
就像云初霁想的那样，青堇将所有的事都藏在了自己的心底，不会用任何人说。
她也明白，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一直都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