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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洪福寺外人来车往。听说天弘大师今日会亲自诵经祈福,不少官家富户的太太小姐都赶来上香,或为自己或为家人,求富求子求姻缘求前程。
关家人几乎全体出动,冷文卿带着关月莲,一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求平安,二是为了父母求长寿康健。关月山带着两个侍妾,求长辈平安的同时亦要求子。关月荷被哥哥强拉着来求姻缘,林蝶衣因着杜老夫人的帖子不得不来,瑹瑀瑄自是不必提,七殿下饶有兴趣的带着顾硕跟来看热闹。
“见过杜老夫人。”
杜家的两个儿子儿媳陪着老太太,姨娘和杜晓晓都没见着。
两家人进了大殿,林蝶衣见她们一个个一脸虔诚的上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你怎么不去上香?”瑹瑀瑄悄声问。
“当初佛祖没有佑我,现在我已无需他的保佑,拜来何用?你为什么不去?”
“我是异邦之人,不信此教。”
杜家、冷家和关家各添了丰厚的香火钱,型尚把他们领进后堂的贵客厢房休息。
“原来是杜老夫人,杜小姐怎么没来呀?”才跨进院子,迎头碰上了一位满头珠翠的夫人。
“晓晓身体不适,在家歇着呢。”杜老夫人强陪笑脸。
“也是该歇歇了,一女嫁二夫,她可真是没闲着呢。”说罢笑得花枝乱颤的离开了,屋里别的夫人小姐听了这话,都低头偷笑,杜老夫人铁青着脸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坐下。
“刚才那人是谁?”林蝶衣偷偷问关月山。
“那是李家的夫人,李家垄断了一种特殊颜色的原料,杜家的布庄完全依靠李家的供货,所以杜老夫人不敢得罪她,即使知道她是故意找碴,也只得忍气吞声。”
“又不是冤家对头,李家干嘛找杜家的麻烦?”
“李家想纳杜晓晓做妾,可是杜晓晓嫌弃李家的儿子长得丑,就是不肯。杜老爷心疼女儿,就把这门婚事给推了,因此就被李家记恨上了。李家把杜家布庄的货给断了,使得布庄不得已停业了许久,使了大笔的银钱去求李家,才总算又重新供货。但是李家似乎仍不解气,处处给杜家使绊子。这次有了一个这么好的羞辱杜家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李家怎么会知道杜晓晓的事儿?”
“杜晓晓想嫁入冷家为妾的事儿,早已不是秘密了。齐夫人与李夫人自**好,齐无柳肯定会把那天的事告诉他母亲。”
“行了,你俩别在那边嘀咕了,杜家的面子早就丢尽了,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会藏着掖着的。”杜老夫人向林蝶衣招了招手,“丫头,过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你。”
林蝶衣老实的在杜老夫人身边坐定,被老夫人盯的不自在:“老夫人,您这是……?”
“老将军可能没告诉你,我的娘家曾经就在关府的旁边,小时候与关家小姐经常玩在一处。只是后来随父母搬到别处去了,等老身再嫁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嫁到京城去了。路途遥远,只能偶有书信往来,本约好等她的女儿大些就回娘家小住,后来回信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断了联系,就连关家也只是了解到她病重,不久后也与她联系不上,左盼右等却得到她病故而且她的女儿已自行离家的消息。”老夫人相当肯定林蝶衣是何人。
林蝶衣心中不解,假如杜老夫人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不指出,如果没认出自己,为何又要对自己说这番话?
“天弘大师即将开坛讲经,请诸位施主移步颂经阁。”
林蝶衣对听经没有半点儿兴趣,与瑹瑀瑄离了众人,准备在寺中各处转转,没想到关月荷主动与他们走到一处,过了没多久七殿下与顾硕也找了过来。
“七公子怎么不去听诵经?”
“本公子听经都听烦了,”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道:“太后和母后总是要本殿下听经,说是要磨磨性子,本殿下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向关月荷问道,“你怎么也不去听经?”
“我本就是被哥哥硬拉来的,求什么姻缘,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见到顾硕嘴角微动,喝道:“你敢笑我。”
顾硕无辜的说:“二小姐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明明看到你笑了。”
“二小姐……”
“顾硕,二小姐说你笑了你便是笑了。”
主子开口,顾硕只能服从:“冒犯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责罚。”
“他让你认错你就认错,让你杀人你就杀人,那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关月荷嘴上骂着顾硕,眼睛却是盯着七殿下,祖父可以不计较,她却咽不下这口气。
七殿下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是皇上赏了关家,便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他这个从出生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还从未有人如此敌视过他,这般指桑骂槐引得心中极为不快:“好大的胆子,敢跟本殿下如此说话,顾硕,掌嘴。”
“七殿下,她是个女子。”顾硕踌躇着。
“女子又如何,掌嘴。”
顾硕硬着头皮转过身,示意关月荷快点儿讨饶。
关月荷也是个固执的,轻蔑的说:“就知道逞皇家的威风。”扬着脸依旧瞪着七殿下。
“快打。”七殿下本想她若求饶就借机教训几句算了,她这般强硬反而让七殿下更下不了台。
“七殿下,还请手下留情。”林蝶衣劝道。
“林姐姐,此事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月荷是我的表妹,这要是当着我的面打了她,我如何跟外祖父交代?而且你若让顾硕打了一个女人,他以后还如何在宫内立足?七殿下有错在先,却还出手打人,打的恐怕是皇家的脸面吧。”
“可是……可是本殿下早已向老将军说明了,老将军也已不再追究了,可她还是不饶本殿下。”那个委屈劲儿,不知道的定会以为是关月荷欺负了他。
“皇上给了那么多赏赐,老将军又如何还能追究。再说,自古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皇上让关大人自杀,关大人也只能照办。”
“所以老将军其实没原谅本殿下?”
“关老将军知道你是无心之过,而且关大人没有大碍,所以他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可是月荷不同,她的父亲被你打伤,而你却表现得如同没事人一样,她如何能释怀?以己度人,假如你的父亲被人打伤,你能轻易原谅那个始作俑者吗?”
七殿下低头想了想,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走到关月荷面前说:“二小姐,你别怪责顾硕,是本殿下对他下的命令,本殿下……对不起。”
关月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的说了句算了吧。
“林姐姐……”七殿下扑在她身上,小脑袋在她的怀里不停的蹭着,“等本殿下回了宫,一定让父皇下旨迎你进宫,本殿下要娶你做正妃……干什么……放开本殿下……”
顾硕看见瑹瑀瑄拎着七殿下的领子,将他从林蝶衣的身上扒下来,吓得脸都白了:“玉公子,不能对殿下无礼。”
瑹瑀瑄将七殿下丢到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林姐姐是本殿下的正妃,哪儿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七殿下,我可没有答应你。”
“你一定会答应的。”
七殿下满满的自信令林蝶衣颇为头疼,顾硕到是向着林蝶衣说:“小姐无需担心。”
“顾硕,你什么意思?”七殿下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会这么说。
“请殿下恕罪,属下只是不想令殿下失望,别说是皇上,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七殿下瞪着顾硕,嘴里却有气无力的说:“本殿下知道。”
林蝶衣放松下来,瞥见瑹瑀瑄面色难看,害怕七殿下又贴上来惹恼了他,“别傻站着了,我看着后面的风景不错,去转转吧。”心里却纳闷,自己都没不高兴,兔子精干嘛拉长个脸。
越往寺后走风景越好,可惜没走多远便被拦住,型尚说再往里走是他们的居所,不对香客开放,无奈回了香客居,远远的便看见关月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可是回来了,快去抽签。”不由分说便把他们往大殿里领。
“表哥如此开怀,定是抽了上上签。”
“彩菊和秋娘抽的求子签全是上签,我自然高兴。”
“表哥,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你为何只有妾室没有正房?”
关月山摆了摆手:“不提也罢。”
关月荷乘着哥哥没注意,偷偷告诉林蝶衣:“好几家都盯着哥哥的正房之位,但是谁也不能得罪,所以哥哥干脆谁也不娶,也好堵他们的嘴。”因为刚才为自己解围,心生感激,对她一下子便热络起来。
“真是难为表哥,我只道女子身不由己,不想男子也不能自己做主。”
“你们在嘀咕什么,快过来。”
在关月山的催促下,瑹瑀瑄、林蝶衣和关月荷各抽了一签后,把他们带到天弘大师面前。
天弘大师先是为关月荷解签:生死未知,情义难舍。
关月山一听忙问道:“大师,难道小妹不能有好姻缘?”
“是福是祸,还要看自身的造化。”
林蝶衣为梅姨她们求的平安签,解签语是千树万树桃花开。
“若女施主求平安,自是上上签,若是求姻缘,贫僧再送你四个字,一波三折。”
“表妹……”关月山唯恐她想不开。
“表哥无须安慰,我早已忘了姻缘为何物。”
天弘大师对着瑹瑀瑄念了一声佛号道:“一切皆是天意,施主还是顺应天命为好。若是一味强求,只会害人害己。”
瑹瑀瑄答道:“可是又有所谓人定胜天。”
天云大师含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施主大可怀此执念,按照自己的意愿一路走下去,贫僧只愿日后施主可旧地重游,到时再看结果如何。”
“如以后有机缘,必再来拜会大师。”
大家对两人对话不明所以,七殿下也抽了只签,凑热闹的问道:“大师慧眼,帮本公子也解个签。”
“施主享尽天下富贵,希望你能好自为之。”闭目如同入定,再不开口。
与杜老夫人道别后,冷文卿携夫人回了冷家。其他人回到将军府,老将军听到关月山的妾室求到上上签,也是高兴,他早就盼着能抱到重孙,对于其他人的偈语颇为不以为意,却在听了七殿下的签语后微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