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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泠月点了点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里头床上熟睡的夏夜清,心中却懊悔不已,医生说夏夜清的命保住了,可是他中弹的手臂却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以后连枪都用不了了,这对夏夜清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以后的人生。
“我知道我这次的任性,让你们担心了,也让清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气,一路从京都追到这里,你也不好受,要说要骂都可以,我绝不还口。”宋泠月闷闷的说道。
唐风叹了一声,有些话,他不忍心说出口,可是一想到昨夜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栗,宋泠月如果真的遭遇了不幸,他不敢想象会做出什么,说不定会和夏夜清一样丧失理智,只身冲进日本人的阵营,把他们撕个粉碎。
虽然气她的任性和莽撞,可责备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半晌,才又说道:“夏夜清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他们这一小队也是跟踪着日本人的踪迹来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遇到他们,也不会那么巧的把你救出来。”
宋泠月却摇了摇头,言语中充满自责,“不,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失去理智,一个人就冲进了日本人的阵营,虽然那一队日本人死了个精光,可是清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后都恢复不好了,还连累你们都受了伤,这都是我的错。”
唐风见她这样自责,心里也不好受,甚至也开始懊恼起来,如果不是他强行留住她,惹得她半夜逃跑,兴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说来说去,也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更多,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小月,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夏夜清这样,前线肯定是不能再待了,至少要回去休养一年半载,你打算跟着他吗?”
宋泠月点了点头,“嗯,我以后会照顾他的,他因为我负了伤,我要负责,一辈子对他负责。”
唐风愣住了,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脑海里很多话转来转去,可就是说不出来,宋泠月这样就愿意陪夏夜清一辈子,这让他很难受,他也知道,这时候他说夏夜清的错处,显得小人之心,可是让他就此放手,祝福宋泠月和夏夜清,他真的办不到。
“小月,我都说了,夏夜清的伤不是你的错,你这个时候做这种决定有些冲动,还是等夏夜清伤好了,你再好好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宋泠月却显然听不进去他的规劝,只说道:“这件事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等清哥病情稳定些,我们就一起回京都,我会跟着他去夏家,以后的路,我陪着他一起走,绝不后悔。”
“可是……”
唐风急了,想要再说些什么,夏夜清这时候却动了动,喉咙里**了一声,宋泠月再无心听唐风说什么,起身连鞋子都没穿,赤脚跑进里间,守在了夏夜清跟前,小声地询问着什么。
唐风心里像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堵的他喘不过气,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成全宋泠月,可是真到了跟前,他却无比后悔,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真的愚蠢至极,感情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可是看着宋泠月那般紧张夏夜清,他又纠结犹豫起来,哪怕宋泠月说一句想要离开的话,他立刻撇下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她没有,她连一丝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夏夜清有她的心甘情愿,而他一无所有,又凭什么去争?
“小月,我去叫医生过来,有什么事情,你随时来房间找我。”唐风说了一句,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宋泠月没有听到他的话,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一眼,目光一直紧盯着夏夜清,直到他缓缓睁开眼睛,把目光转向她,露出温暖的笑容。
“清哥,你总算醒了,你总算醒了。”宋泠月喜极而泣,俯身过去,一把抱住了夏夜清。
夏夜清的脸色依旧苍白,笑容却掩饰不住,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睁眼醒来就能看到宋泠月,虽然眼下是受伤的状态,可他依旧觉得很幸福,伸出另一只胳膊,抱住了宋泠月。
“好月月,想死我了,你这傻丫头,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要不是我们这一小队跟着日本人去了嘉定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夏夜清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温柔。
宋泠月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应声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都跟在你身边,不离左右。”
这对夏夜清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都不敢相信,再三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离开我,真的要跟随我左右?”
宋泠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是真的,过几天我们回京都,我跟你去夏家,再也不离开了。”
上海这场战事短时间无法平息,可夏夜清的身体不允许他继续留在这里,为了他的安全起见,最后几人商定,唐风和冬子还有张副官继续留在上海,宋泠月和夏夜清带着玉生和忠叔先回京都,为防夜长梦多,夏夜清病情稍一稳定是,三人就匆忙赶回了京都。
没有去夏公馆,夏夜清派人各自去家里和宋府报了个平安,就先带着宋泠月住在了夏府,有医生隔三差五过来为他护理伤口,海关的事情又有张副官去料理,倒也算平静。
这天一早,夏夜清让玉生开车带他出了门,也没说去哪儿,只告诉宋泠月他外出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宋泠月惦记着家里,回去待了半晌,小雨和容太太被清宁照顾的很好,铺子里和公司的生意有吉诚盯着,也出不了差错,唐风的船厂自有忠叔盯着,不必她费心,她倒是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夏夜清。
晚间回到夏府,夏夜清已经回来了,似乎是白天外出扯动了伤口,又来了医生在客房为他清理伤口,宋泠月不被允许进去,只能和玉生一样等在门外。
估摸着半个小时过去,屋子里传出来说话声,似乎是医生在叮嘱什么,夏夜清起初只是闷闷的“嗯”几声,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夜清突然狂躁的喊叫起来,还伴随着打砸东西,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的声音,乒乒乓乓,听着很是吓人。
宋泠月急忙起身推开了房门,“清哥,清哥,你怎么了?”玉生也紧跟在后头走了进去,一进门,两人就被眼前的状况吓住了。
屋子里被砸的乱七八糟,两个医生吓得蹲在地上抱着头,夏夜清神色异常,手上握着一把枪,努力尝试着要扣动扳机,却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受伤的胳膊根本等同于废了。
“啊!”夏夜清怒吼一声,丢了手里的枪,挥舞着另一只胳膊,开始撕扯屋子里的帷幔和珠帘,像是疯了一样。
“清哥,你冷静一下。”宋泠月跑过去,从后头抱住了他,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玉生也过去帮忙,和宋泠月一人一边,又哄又劝的好半天,才让夏夜清暂时平静下来,把他摁在了床上。
医生见夏夜清终于冷静下来,对着宋泠月招了招手,又急忙收拾好药箱,带着宋泠月悄悄出了房间。
三个人走到门口没人的地方,医生才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对宋泠月说道:“宋小姐,夏总长无法接受手臂残废的事实,根据以往接触的病例,他恐怕会性情大变,以后他的情绪会非常糟糕,你们一定要小心。”
宋泠月对医生的做法很是不满,语气里就有了责备的意思,“我不是说过,先不告诉他这件事,你们怎么能私下说出来呢?这太不负责任了。”
医生无奈的耸了耸肩,“宋小姐,并非我们想要告诉,夏总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手臂状况,换药的时候他尝试着活动一下,却没想到无法用力,他是个聪明的人,是瞒不住的,迟早要知道。”
宋泠月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心内五味陈杂,她也知道瞒不住,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他知道,看今天的状况,未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医生看她这样,只好拍了拍她的肩头,叹声安慰道:“宋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夏总长的伤痊愈之后,会比现在好一些,但是这只右手想要用枪,怕是再也不能了,希望你能开解他。”
宋泠月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医生点了点头,“多谢你们,恕我不远送了。”
医生理解的笑笑,“宋小姐留步,愿上帝保佑你!再见!”
宋泠月送别医生回到客房,玉生也出去了,只剩夏夜清一人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哥,玉生怎么出去了?”宋泠月没话找话的说道,想要分散夏夜清的注意力。
夏夜清侧过头看向她,对着她伸出手勾了勾,“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宋泠月听话的走到了床边,才想弯下腰听他说什么,夏夜清却一把揽住她,把她摁在了怀里,嘴巴贴着她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我要你跟我回夏公馆,今天就走,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