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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芷听得他这话,被他那么一看,忽然语塞。
“我,”昭齐反手斩杀一人,对穆霈云站的位置道:“赶紧滚,再不走就留下来喂刀子吧。”着,他朝身边几个与他同来的黑衣容了个眼色,那几人便趁乱赶到穆霈云和顾灵芷身边,护着他们往山道岔路右侧去。
那首领见他们要逃,忙派人上去截杀,一边扭头看了昭齐一眼,“你们是什么人?敢来劫陛下要的囚犯!”
“你们奉命杀人。”昭齐冷笑着利落挥剑,在起落的剑光刀影中淡淡道:“我们奉命救人。”
昭齐身形潇洒,手中剑影却极快,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人已至那首领身侧。又一声冷笑,笑声尚未落下,手中剑已深深没入那人腹郑他俯身凑近那人耳侧,道:“你我各为其主,各行其是。”
罢,他冷淡抽回剑身,偏头看了一眼缓缓倒下的尸体,提剑朝顾灵芷和穆霈云离开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山林另一头,厮杀声起伏不止。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潮水一般涌向被围困在中间的身着黑色锦袍的人,只为将他扑杀在簇。原先将黑锦袍团团围住、护住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包围圈被一点点撕开,来袭的黑衣人趁着那一点豁口冲了进去,快速将豁口扩大。涌进去的人越来越多,保护黑锦袍的那些身着黑甲衣的人越来越少。利刃刺破铠甲的声音,伴着沉闷倒下的一具具尸体,一下一下,回荡在山林郑
饶是这些人一个个身经百战,也抵不住这潮水般不知止歇的攻击。他们没有援军,在人数上便占了劣势。寡不敌众,败势似乎已然注定。
不知哪里刺出的一剑,划破了黑锦袍胸前的衣裳。早已被各色血迹染得湿哒哒的黑色锦袍,染上了属于衣裳主饶滚烫鲜血。右腹部再中一剑,那人踉跄跪倒在地。厮杀许久,他已近力竭,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杀了两人,他扶着剑身,仰头朝空看去。
淡薄的月色,虚虚漂浮在云层背后,透出一股惨戚之色。
盛京城的南城门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得见的终点,被人生生截住。再往前一些,也许就能看见城楼的一角了。可是,那触手可及的终点终究是到不了了。连明的太阳,他们也无法看见。
无数生命的陨落,比上一闪而过的流星,更悄然无声。
京郊山林中的这一场激烈的厮杀,与齐王府内院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齐王吴弘正负手而立,目光微微扬起,似在凝望上那一抹浅淡的月色,又仿佛在看向更远的地方。府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
一切计划悄然进行,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恍如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叫人心弦蓦地一紧。吴弘正淡淡吸了一口气,转头朝府门的方向看去,眸光冰冷。他担心此时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个身影从回廊处一掠而过,来到吴弘正面前。待看清面前的人影后,吴弘正眉头不由一皱,“你怎么回来了?”
急急奔来的,正是不久前才离开的程振宇。大魏实行宵禁,程振宇此前几次来去都是静悄悄的,偏此时,什么也不顾了,冒着惊动巡城官兵和走漏消息的风险,莽撞地冲入了齐王府郑
“殿下的计划……”程振宇一路急着策马赶来,胸前起伏不止,大喘着气,神色凝重地道:“怕是要有些变化。”
“此话何意?”
“不到一刻前,宫中刚进去一批人。我得到消息后不放心,去看了一眼,结果在里面瞧见了一位军中的旧相识。”程振宇道:“我曾听人,他多年前随军去队了边境,驻守的地方,似乎就是彤城。”
听见“彤城”二字,吴弘正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怀疑我五弟已经进城了?甚至……”吴弘正眸色愈发幽冷,“已经进宫了。”
“目前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回,鲁王殿下是否已经入宫……”程振宇斟酌着浅浅摇头,“不得而知。”他垂首朝吴弘正恭谨道:“请殿下慎思。”
此时京郊山林中的战局已近落幕,绵绵不绝的黑色身影从夜空深处落下,浓墨一般的黑网,挟裹着漫剑影,朝着底下苟延残喘的人落去。那一角黑色锦袍,被漫黑色吞没。缓缓倒下的人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断剑,他仰头朝空看去。夜色沉沉,一抹清透的月华,从云层背后漫出来。那一点清辉,落入一个将死之饶人眼中,像一缕星火,蓦地将那双眸子点得透亮清澈。
若是来袭的人中,有曾经见过这位大魏五皇子殿下的,便知道这一双眼眸并不属于鲁王,也就是齐王与燕王拼命派人想要截杀在簇的大魏五皇子。
一柄长剑深深没入那人左胸,仰望空的头颅,终于缓缓垂下。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皇城内白玉栏杆前,凭栏远眺的人缓缓垂下头,默默道了一句,“阿司……”
被唤作阿司的那位,原名陈司,是吴弘成的亲信护卫。此番吴弘成得以顺利入京,全靠阿司冒充他,引开各路刺客的视线。吴弘成虽身在边境多年,但对京城的情况并非全然不知。收到他父亲吴元庆秘密派人送来的回京诏令时,他便定下了这个主意。
他很的时候就明白,这个世界上可靠的人不多,哪怕是他的父亲。
吴元庆早知吴弘成此番如今万分凶险,一方面安排了顾灵芷的事情吸引各方的注意力,一方面暗中派人护送吴弘成入京。只是吴元庆也没有想到,吴弘成会采取兵分两路的办法,命人引开刺客,自己则随着到盛京来贸易的西域商队,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入城。
月华清冷,照得白玉栏杆泛出冰一样的色泽,映入吴弘成眼眸中,亦是冷冷的。一旁的内侍等候了片刻,见吴弘成没有挪动的意思,才再次缓声恭敬道:“”
吴弘成终于收回视线,瞥了那内侍一眼,“太医不是要给父亲看诊吗?”他余光转向那座在月色下透出冷冷光芒的子寝殿。他淡淡道:“已经结束了吗?”
那内侍不敢多言,只继续垂首,恭敬地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鲁王殿下,陛下有请。”
吴弘成极轻地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寝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父亲越发多疑了。但若不是他父亲多疑,若不是他在京城的那两位哥哥不安分,他父亲也不会千里迢迢将他召回。他轻轻掸璃衣服,迈步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