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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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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使了力,从她脚底抽出了花络子,递给身后的灯笼,转头再看向裴七,有些莫名,不明白她过来要做什么。

跟在她身后的,是裴青峰。

“陈乐山,哟,如今行情改了,怎么连你,也要沦落到,捡我脚底下的东西了?”

乐山皱了皱眉,“裴七,此处人多,别闹事。”

这话自然没用,乐山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前世里与这人结了什么怨,她却是百般看她,百般都不爽。

“你还有怕的时候?”她与她的梁子结的太大了,“你家三妹,回去可有哭鼻子啊,劳你给她带句话,都是女儿家的,别只她的脸皮厚得跟什么一样,好歹要点脸,想想自个儿是什么身份。”

若不是碍于身边有个小姑娘,乐山哪会听她数落,知道与她说话没用,她沉脸,喊了一声她身后的裴青峰,“裴七,看好你七姐呀,别三句两句就站街骂人,有损她的清誉,”再说,“倘若她再多说两句,我脾性不好,一不小心,失手就伤了她,你知道的啊。”

“呸,陈乐山!”

裴九拉住她,“七姐,陈乐山说的对,此处人多,”轻声与她说话,“韩王殿下,恐怕正在里头。”

不能与他二人多说,乐山拉着小姑娘的衣襟,“走,找处静地说话。”

这络子撒了一地,脏的脏,定卖不出了,乐山从兜里掏出碎银来,“我见这络子好看,就全买了,你卖吗?”

“这……”

乐山接过她的行囊,打了个结,拎在手里,“行了,今日活计干完,你便可早些回去了。”

“贵人姐姐,谢谢你,你要是不买,娘亲就白辛苦了一天,拿着这些钱,娘亲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小姑娘,忒懂事,“你母亲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能下床了,母亲说,要让姐姐多谢你,记得还你的情,贵人姐姐,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乐山笑了,“你说是那便是了。”

“嗯,那我回去了。”

“路上当心些。”

“好。”

拎着一兜子去廊上,转眼,没瞧见郭曙人,往廊下的船仓里看看,也没见到人。

沿着长廊走了走,此处人多,三两只船舶擦过,乐山抬头看,定是上楼了。

萧萧风声,流水急促,乐山一眼望过去,站住脚,细细听了听,今日刮南风,廊上的挂席却朝北吹。

“陈乐山!”

不是裴七,是裴青峰。

乐山疑惑,怎么连裴九也要来找她的不爽快了,“嗯?”

还不是那块玉佩,裴九收在手里,日夜总难寐,“你那块……”

冷风袭来,一个光影间,裴九话没说完全,身子已被人护在了身下。

剑锋凌冽,幸泽拉了裴青峰一把,否则要伤到了他的脸,绝不是什么好事。

从天边飞来的人,一招一息,刀光剑影,二人皆是衣袖飒飒,剑法超绝。

乐山松了手,起身站到廊弦上看,啊,江湖人士,正在比剑呢。

这穿白衣的,她不识得,但穿青衣的,她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金陵剑客流光君,千金难买此一剑,江湖之间,剑法无人能及,少时师从白山,亦曾在琅琊门府待过一段时日,剑客流光,潇洒异常。

哪里知,这人,后来给她看了半辈子的门。

她贴身侍从,流光呐。

现在还不是。

廊上的人流因着方才那一下,皆吓得魂飞魄散,早下了去,裴青峰自然也是,心里还没有回味过来,刚才,刚才那人拉了他一把,整个身子都挡在了他面前?

廊上已无一人,唯恐被这刀光剑影的残锋伤到,所以裴青峰定眼去看时,她竟还站在廊上,剑锋吹的她衣袖飘飘,他心下怎么能不惊奇。

正想喊她,她一个起身,踩到船舶上,三两下,忽就上了楼,再喊什么,她已听不见了。

那两剑客,打着打着已出了这片楼。

乐山跟去,站到楼道里同驻足的人,一起观看。

流光是个惯用左手的人,今日他使剑,却只用右手,且招招被压制。

乐山看出来了,流光的左手,受了不轻的伤。

那白衣男子持剑命中脉门,一个回旋,流光脱了剑,从空中,跌进了乌篷顶上。

乐山摸了摸腰间左侧剑柄上的纹穗,使了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倘若他再不起身,难不成,给她看门的人,从此就这样少了一个。

白衣男子持剑飞来,流光无剑,跌靠在船顶上,只能认命。

吐了一口黑血,流光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剑锋闪来。

刹那间,乐山突然想起来,流光似有个怪脾气,无剑不君子。

这不是好机会吗,她得手快一点,从腰间迅速拔了剑,使了不少力,朝空中掷去,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弯曲向下,上头的纹穗亦随剑划了弧,剑插到船顶,纹穗的摆动也停了下来。

“君子之道,不责人所不及,接剑!”

剑来,危急存亡之际,流光一个翻身,就拔了乐山送来的剑,倾身而上。

水被翻涌上廊,几个回合间,二人交杂,转眼就不见了。

人是走了,看的人却意犹未尽,评的评,说的说。

便是那船家,嘴里还在骂着,好端端地坏了他一艘船,有道理没道理啊。

乐山下了楼,去找那船家,摸摸口袋,对客主说,“可否偿还?”

“一两银子不到,怎么够赔啊,”客主自然不能放过她,“就是你,一把剑,你瞧瞧,给我的船顶,插了这么大一个洞,你可得赔全账。”

“自然。”只是银钱不够,店家又担心她跑了,正为难间,身后有人说,“多少银钱,我替她赔了。”

润朗入耳的嗓音,一如他这个人,清雅如尘林上松。

韩王李迥,为人行事,有泽有德,他出面助她赔一艘船,那恐怕不是几两银子的事。

“乐山,”郭曙跟在韩王身后,方才那场景他瞧见了,现在走到她身边,甚是好奇,“你那剑,不就被人拿走了吗?”

他估摸着,她那把剑不是什么好剑,却还日日佩戴着,赶明儿就给她找一把尚好且能拿得出手的剑去。

问她两句话,她的面色崩得很紧,郭曙仔细瞧了瞧,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转头便与韩王说话,“殿下,几两银子的事,”他从兜里掏出一淀金子来,扔给了那船家,“我赔就好。”

乐山面色不显,但心里诧异,这郭曙,竟然看得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殿下。”乐山与他见了礼。

“不用拘礼,”既在外头,礼数不用太讲究的好,“姑娘,可是与郭七是旧相识?”

“泛泛之交,”乐山复见礼,“乐山粗俗,这就不扰殿下出游的雅兴了,先行退下。”

“好——”

乐山甩了行囊,搭到背上,转头就走出了人群。

留一行人在原地,郭曙暗跺了一声脚,这个陈乐山,翻脸就说泛泛之交。

纵然想追着她去了,但还是留了下来,她都那样说了,好歹顾着点她的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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