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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青梧瞳孔缩了缩,复而恢复。
在宋杳看来,温青梧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知道?”宋杳看着一脸平静的温青梧,问道。原来她是知道的么,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如此,倒是算不上还人情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温青梧不答反问。
本以为自己可以告诉她一个对于她来说不知晓,却很重要的秘密。却不曾想人家早就知道了。宋杳再开口时语气便随意了许多。
“你落湖的时候,我正巧去尚服局领衣裳。”宋杳看着温青梧,道:“那日雨许大,即使撑着伞,我走到半路也快淋湿完,便停在凉廊里面等了会儿。”
凉廊在自雨亭的西北处,约莫十丈远。凉廊四周有花丛和藤蔓,自雨亭旁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塘清湖。
于是站在凉廊上看自雨亭,倒是清楚地很。
温青梧没有接话,看着宋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会儿你在自雨亭跳舞,我看了一会儿。正要走,便看见你晕倒了。”宋杳也不卖关子,在她看来既然对方知道,那就把自己所知道的,言简意赅地说完便可:“晕倒之后,才掉入清湖里面的。”
并不是外人所说的踩在苔衣上。温青梧抬起眼睑,目光擦过宋杳看向她身后的朱墙,眼色深深。
“我吓了一大跳,便差丫鬟唤了远处另一条道上的公公去捞你。幸而你掉下去的时间很短,公公们不大会儿就捞起来了。”宋杳道:“不过后来你捞起来之后我就走了。”
温青梧收回看着朱墙的目光,看向宋杳:“除了救我的公公们,那日湖边宋御女可看到了其他人?”
醒来之后,她便觉得许多不对。
却又因为所知甚少,无从去摸索到哪里不对。
这会儿宋杳的话让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一些。
“其他人?才人指的谁?”宋杳问道。看样子,这温才人果然知晓些什么。
“那日宋御女除了公公之外,所见到的任何人。”温青梧道。
看着温青梧的样子,宋杳偏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忽而转头看向温青梧:“对了,还有大福宫的高才人。”
温青梧在大福宫的恶名早已传远了。宋杳自然知道,也顺带知道了她身边唯一一个关系好的姐妹。才人高琴琴。
“高才人啊。你看到她时,她在作何?”温青梧低头,弹了弹袖子上沾着的灰。
宋杳听着温青梧的话,直觉自己似乎捅破了什么。于是好好回忆了当日的情景,说得尽量细致:“我在凉廊上,一开始并未见到她。后来我叫的公公们去湖里捞起了你,片刻之后另一边的左道上也来了一群公公,那群公公后头,跟着来了高才人—”
宋杳说及此处,更慢了些,认真地回忆,不放过一个细节:“她跟在后头,手里拿着一见大氅,面色很焦急。跟着众人疾步来,然后又指挥着那群公公叫医官的叫医官,抬人的抬人。
看着有人救护你,我也就没有再出来,那会儿雨小了些。便绕道离开了。”
半晌,温青梧才抬头,看向宋杳:“你跟我,便是想说这些么?”
宋杳愕然,而后恍然这些大概都是温才人所知晓的,除了当日一些细节。想来自己这长篇大论对人家倒是没多大用处。
这是嫌弃自己浪费她时间不耐烦了么?
宋杳有些窘迫:“后来因为落水这事儿牵扯了其他,闹大了。常常听宫里的人都议起。但我却奇怪为何都说你是踩苔衣滑下去的。
我来告诉你,只是觉得,当日你根本不是滑到,而是晕倒。若是意外便罢了,滑倒晕倒都无二般。若不是……不是意外的话,我想我来告知你,总让你心头有个防备。”
温青梧听得仔细,待宋杳说完,认真点了点头:“多谢。”
看到温青梧这样认真道谢的神情,宋杳又觉得将才觉得对方不耐烦是错觉。这温才人的反应怎这般不同常人……
“没什么好谢的。都是才人知晓的。”宋杳摇了摇头:“既然你都知晓,我说的这些也就不足为重了。”说着,宋杳偏着头想了想:“我似乎也没什么再能帮衬你的。不过若你以后有差遣,尽可吩咐我。”
温青梧嘴唇翕合,想要拒绝。宋杳已经赶紧开口截过话:“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说罢,咬着唇向温青梧行了礼,转身离去。
“御女,你跟那温才人说了她落水的事么?”宋杳的贴身宫婢户儿跟在宋杳身边,开口问道。她转头看了眼身后还站在原地的温青梧。又赶紧回过了头。
宋杳点了点头:“嗯。”
“那她承你的情了么?”户儿又问。
宋杳抿着嘴摇了摇头,小声道:“人家知道呢。”
户儿一愣:“她竟知道么?”
宋杳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手骨节,上面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咝了一口气。很快缓缓吐出那口气:“是呢,都知道。”说完,宋杳有些失落。
户儿看着自家御女的模样,道:“那无谓的。以后总能找到帮她的地方。”
说着,户儿停了下,再道:“往日乘此去结交倒还行,不过如今,御女暂时还是少去那边。”
温青梧被贵妃和皇上厌弃的事儿宫中几乎都知晓了。盯着贵妃的厌恶去结交一个才人,终究是不划算的。
“你这是什么话。”宋杳嗔了一眼户儿:“她毕竟是救了我的。”
“那也不是成心的,不过是听到林宝林她们要欺辱她,顺便过来罢了。”户儿道:“再者,那日落湖中,御女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一命抵一命,也就没甚恩情了。”
“人家如何是人家的事,护住了我是的确的。”宋杳走着,抬起了自己左手,踩得已经破了皮,上面渗出血渍。捏着手绢轻轻按了按:“再者,那日救她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喊了人过去,捞的是公公们,指挥差遣的是那高才人”
说及此,宋杳声音戛然而止。
“怎的了?”户儿奇怪地问道。
宋杳抿着嘴摇了摇头:“暂时也没办法去找她。”
户儿听到宋杳如此说,开心地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目前来看,御女离她远些总是好的。”
宋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如今我自身都难保。若跟她距离太近,跟她有仇的,或是看不顺眼我的,大概都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宋杳轻轻揉着自己的骨节,眼中泪光隐约。
“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去帮她吧。恩总是不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