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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百味杂陈,现在最紧张的只有尤项霖自己。
林悠钰说完自己该说的,就随便找了处沙发坐下,打量起四周环境。
这里的布置处处精巧,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角落处的盆景看着寻常,但是叶片上面一丝尘埃都没有,想必是有人精心打理的结果。
茶几上的茶具通体洁白,一丝深色也无,在阳光照射下隐约呈现出几分透明的质感。
一套的价格应该就是寻常人家奋斗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财富。
尤氏虽然是个娱乐起家,但是却不专攻一处,商业网格四下蔓延,将许多息息相关的产业都纳入麾下,形成了一个无可撼动的商业帝国。
况且其深厚的底蕴,就是简氏无论如何都及不上的。
看到最后,视线却落在了左边的一架屏风上面。
林悠钰摇摇头,许是自己眼花了,居然在那边地上看到一个黑影。
冉立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时不时地这摸摸,那看看,但却动作小心,生怕弄坏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贴在林悠钰耳边来了一句:“你在看神马啊,我也想看!”
那个小尤总样子凶巴巴的,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和他待在同一个区域还是有些困难,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闺蜜哥哥的份上,冉立莹早就撒丫子溜了。
“没什么,看花眼了而已。”
那边尤项霖立在办公桌边许久都没有动静,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林悠钰忍不住发问:“你不是要打电话吗?”
“嗯。”尤项霖闷闷的回了一句,滑动手机屏幕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僵硬。
长舒了一口气后,找到自己家人的电话号拨了过去。
电话没有拨通的间隙,尤项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却无果。
“尤清是你母亲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他姑姑的事是尤家的秘密,这么多年他们遍寻无果,却没想到她居然连孩子都有了,林悠钰直接找上门来,这件事如果是真的。
那么尤清的身份就十分微妙了,失踪多年的人忽然成了简苍的情人。
尤项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所谓的事实,当然,他也不相信自己姑姑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先和你说清楚,站在我的立场上,我绝对不会相信姑姑和简苍那个老东西有什么牵扯,所以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虽然想到林悠钰可能是他表妹,心里隐约还是有几分欣喜。
但是,他记忆中的姑姑是一个多么明媚开朗的女子,绝对有识人的眼光,怎么可能会和简苍有牵扯?
一想到这里,胸口就是止不住的抽痛。
和他一样,林悠钰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简苍,不过事实如此,做再多的狡辩也没用。
尤清是她母亲只是猜测,不过她和简家的关系,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不管我和尤家有没有关系,既然简苍生前认识尤清,那就说明他们家的人也许知道尤清的下落,我自己一个人久了,有没有家人对于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你放心,如果我和她没关系,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和第二个人说。”
听着这些话,尤项霖心脏有些不舒服,这股异样的情绪直到电话拨通都没有缓和过来。
尤其是目光触及林悠钰脸上沉静的神色,眉宇更是紧紧皱在一起。
办公室里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东西掉到地上的巨响。音源正是刚才林悠钰认为可疑的那架屏风后面。
三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没成想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正是尤建国夫妇。
像是做些秘密的事情被发现,现在想要遮掩也来不及。
尤建国脸色微僵,看向自己妻子,“我就说不该来这边,你偏要过来。”
徐穗这时候却不打算搭话,直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连手里的蛋糕都放在了茶几上面,一把拽住沙发上的人,打量许久。
脸上散发出异样的神采。
“老公,你快过来看,是不是很像!”
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让林悠钰有些不知所措。
尤建国缓步走过来,也开始认真观察林悠钰脸上每处细微的表情。
“难怪我从前就见着孩子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到底像谁,现在这样一看,可不就是……像小清吗!”
小清。
林悠钰揣摩这个称呼,应该就是尤清了。
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徐穗的手上,“阿姨,世界上这么多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也不奇怪,想必刚才我们的谈话,您都听到了。”
夹带着几分疏离的言辞让处于激动中的人稍微冷静下来,随后才坐下来。
尤项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复了一遍。
尤建国和徐穗面色都有些绷不住,前者更是从沙发上坐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出门。
他顿时换了个人,即使穿着普通的西装,身上那股只有军人才会形成的肃杀之气却充斥了周身。
“简家的人居然敢这么欺负我妹妹,是不想活了吗?”
林悠钰冷静道:“尤董,简苍三年前就去世了。”
这句话起的作用不大,尤建国面色略微狰狞,像是自己手中的珍宝被旁人觊觎,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找那人算账一般。
林悠钰忍不住提醒,“我也许不是她的女儿,但却和简家有些扯不断的关系,今天来这里只是想探究真相而已。”
不同于尤项霖的些许猜忌,尤建国夫妇的态度却是出奇一致。
“你就是她的女儿,某些东西就算不用刻意去验证,骨子中的气韵和这长相是骗不了人的。”
徐穗的脾气一向火爆,这时候却十分平和。
看向林悠钰的时候,眼神更是温柔到能够滴出水来,这种诡异的场面,尤项霖也是第一次见。
“妈,我也希望她是姑姑的女儿,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单凭我们的揣测……”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脖颈间一股冷气袭来,源头正是自己的黑脸老爹。
忍不住缩缩脖子,把话收了回去。
“孩子,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从徐穗的眼中,林悠钰只能看到怜惜和心疼,双手交握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温暖更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亲情。
但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镜花水月,她实在不敢确定,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真正的给予回应。
“我过得很好。”嘴唇生涩的张合。
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林悠钰看了一眼尤项霖,在他脸上,也看不到半分猜忌。
只有如出一辙的复杂与心疼。
“现在能够证明我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医院做一个亲缘鉴定,如果我不是……,那么这场误会也就解除了。”
来着的路上,她满心都是找到家人的欣喜。
但是真正找到的时候,却没有人比她更加重视所谓的证据。
一旦有了希望,便可能变成失望。
“小钰。”徐穗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多巧合,你长得和她那么像,也是同样不服输的性格,这些不都是证据吗?”
“一份检查报告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你和简明睿有关系,并不代表你就一定是简苍的孩子,简苍他难道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徐穗一语道破天机。
说完之后,不只是周围的几人,就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随即一拍大腿,信誓旦旦的开口,眉宇间是自信的神采。
“对啊,简家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人,既然我们都不相信小清和简苍有牵扯,倒不如借此查个究竟,没准还能得知小清的下落!”
如梦初醒,只这一句就把困顿其中的人解救出来。
林悠钰先前一直纠结在自己和简苍的关系中,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种事情。
不过,换个角度去想,如果有这种可能,简明睿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怎么连他也认为自己的确是简苍和尤清的女儿呢?
想到这里,一颗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火苗,又逐渐暗淡下去。
不过看到身边面露喜色的几人,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徐穗则只当她是受到惊喜而反应不过来,抬手摸了一把林悠钰光洁如玉的脸蛋,手下触感十分滑嫩,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越仔细端详这孩子,她心中就多一分欢喜。
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这让尤项霖心中竟生出点点酸意,他的这个亲妈对他可从来都是放养政策,除了在成家立业的方面煞费苦心,别的什么父母贴心小棉袄的待遇,可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体现过。
现如今凭空多出个妹妹,还是没办法令人讨厌起来的那种。
尤项霖转身钻进了屏风后面。
不行,他需要好好缓缓。
林悠钰见他满面纠结的神色离开,半晌都没有动静,难免有些担忧。
尤项霖这是吃醋了?觉得自己出现夺走了他父母的宠爱?
不过她的身份还存在争议,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一种,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眉头登时打结在一起。
要是因为这事和尤项霖发生矛盾,怎么算都划不来。
不过,他父母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一些,外人看的话,一定会认为自己才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表、表哥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你们不去瞧瞧?”
换了一个称呼以后,林悠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好像本来就是这样。
徐穗听到她这样说话,还有低眉顺眼的娇俏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能让林悠钰缩小个几号,然后整天抱在怀里。
有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丫头陪在身边,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了,还要那个臭小子做什么。
况且,那臭小子都老大不小的岁数了,也没见他往家里带过什么女人。
倒是这个小丫头……
“诶不用管他,那臭小子从小就这样,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得躲着我,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旮旯里蹲着偷笑呢!”
徐穗这话是说对了,尤项霖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才藏了起来。
但尤建国还是想给自己儿子留上几分面子,开口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林丫头,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一下收养你的孤儿院院长?”
林悠钰去到孤儿院的时候还小,应该不大记事,但是那位林院长总该知道一二。
也许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些线索。
林悠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
见她这样,尤建国也没急着开口,只等她自己说。
“院长说第一次见我是在孤儿院附近的一条小路边上,我那时候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整个人呆呆傻傻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院长带我看我医生,医生说这是创伤后遗症,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小时候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名字都是院长看到我身上带着部手机,里面空空如也,备忘录里只有悠钰这两个字,所以……”
她说这些话,并不盼着对方能够相信自己说辞。
“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院长带过来。”她又补充了一句。
每次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想去回想丢失掉的记忆,但是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雾霭,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看不清长相的女人。
仅剩的温暖回忆,也就只剩下那个女人温柔抚摸自己额头的动作了。
混沌一片中,那抹皎洁的月光如水华,与路灯微黄交织在一起,地上血迹斑斑,那只动作温柔的手因此染上泥泞与血污。
费力将她推进路边的草丛,唇瓣微张,竟然笑了。
这是林悠钰最后的记忆。
“我们信你,家人之间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么我们尤家也太过冷血无情了些。”
“既然回来了,那就是最好的。”
徐穗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在她眼里还是个小丫头的林悠钰,一颗慈母心恨不能掏出来。
她家那两个男人,一个表里不一,一个不苟言笑,哪能指望从那两张嘴里说出些合适的话?
暗红色的衣襟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