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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军部首长真的来视察了,为了保密,来前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多,等陈新和程志远得到通报,人已经都到门口了,程志远和陈新非常高兴,觉得是受宠若惊。程志远立刻集合全团的部队欢迎首长,首长第一次来陈桥,看到装备精良,人丁兴旺的独立团,又惊讶又高兴,对程志远讲,你可真是会过日子啊,白手起家,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家业,这可不是一个团的实力,至少相当于一个旅部了,在整个军区,你程志远也能排上号了。
首长这次来是保密的,所以一切欢迎活动一概取消,而且明天就得回去,家里事情也多,走不开啊!晚上,程志远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听首长的指示。首长的话也非常实在,首先通报了上次敌人围剿的原因,从底下组织传回来的消息,报告是雉水驻屯军小野中佐提交的,批复的是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有悖于平时的流程,按说,程志远这点人马,也没大闹天宫,应该不会惊动上海派遣军这样的敌人高层,所以很难理解。这样陈新就明白了,肯定是通扬河伏击战,得罪了上海方面军,才有了这次扫荡,陈新和程志远相视而笑,搞的首长很是纳闷。
然后,首长开始传达上级的部署,目前,八路军总部正在策划一次空前的行动,行动范围包括整个华北敌占区,所有华北的八路军和游击队将全部参加,号称华北破袭战。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破坏鬼子的交通线,捣毁鬼子的补给站,同时尽可能消灭据点里的敌人武装。这就是抗日战争史上最着名的百团大战,也是最有争议的一次大规模战役。参加此次战役的,包括了华北方面八路军的100个团,40万兵力,这次战役给日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从根本上改变了日军大本营的对华军事战略。为了配合百团大战,新四军也有所行动,相关的行动计划正在制定中,雉水独立团的任务是,消灭雉水镇据点的鬼子武装,同时向东南进发,捣毁从雉水到南通的公路线,拔掉公路线上的几个鬼子据点,彻底瘫痪鬼子的交通运输线。相关战斗计划,独立团要赶紧制定,并上报军部。程志远非常高兴,这回终于有仗打了,而且要端掉雉水的鬼子,可以好好的出口恶气了。
他们谈的很晚,程志远很是兴奋,但是陈新却满脸犹豫,会后首长找他谈话,陈新说出了他的担心,行动本身并不能消灭敌占区敌人的有生力量,也不可能改变敌占区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随之而来的肯定是鬼子更加疯狂的报复,首长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有更好的办法。首长没有表态,只是说这是上面的统一部署,负责此次军事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是彭德怀总司令,所以无论有多少顾虑和困难,都必须克服,要坚决执行上面的命令,不可撤销。
首长觉得谈话有些沉重,于是跟陈新调侃道,看到你的家底,我觉得给你布置的任务轻了,应该把更多的范围划给你才对啊!陈新不置可否,但是表示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让上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首长临走前,发布了新的命令,雉水独立团正式更名为新四军第一师第九团,团长政委不变,正式成立团党委,并应程志远的要求,认命陈新为党委书记,程志远为副书记。程志远同志同时兼任苏中军区军委委员。这样,程志远的独立团已经正式成为新四军苏中军区的主力团,程志远也成了军区的主要领导。
亮子和二黑都是营长了,他们都是战场上的直接军事指挥员了,这次破袭的第一步,就是消灭雉水的鬼子,这个不难,一千人对两三百,武器占优,自然不难。亮子的一营,程志远的团直属部队,加上一部分民兵大队,负责处理镇上的鬼子,而二黑的二营,负责搞定分布在镇周围主要村子里的鬼子。过去的雉水镇很小,鬼子只在周边的一个比较大的村子有很少的驻军,包括南边的九华,北边的柴湾,东边的东成,西边的高明,除了九华,大多村子离雉水只有不到5里地,而且驻军都很少,自从有了伪军协防治安,很多村子的日军只有个位数,二黑的任务很轻,不用过多的计划,打几黑枪估计就搞定了。
最重要的是雉水的鬼子,这里有200多人,有重武器,如何全歼,需要好好策划下。程志远的想法很简单,一营分两个部分,南北对攻,然后让民兵大队隐藏在镇子的东西两翼,射杀逃跑的鬼子,警卫连做预备队,一天搞定。陈新觉得这也无妨,但是他担心鬼子借助镇上的村民掩护,打巷战,那样就会投鼠忌器,不仅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且还可能旷日持久。还按照程志远的计划,但是正面投入的武装一定要显得弱些,然后把鬼子引出来,跟正面对攻的我军打阵地战,然后把重机枪阵地设在制高点上,封锁鬼子回镇上的路线,这样就可以把鬼子消灭在镇子外面。另外,警卫连应该乔装偷偷进入镇里,当战斗打响后,让他们从后面建立防线,完成对鬼子的合围,同时也可以趁机清剿没有出来的鬼子,他们肯定会留些人看家的。这种仗,准备预备队,估计也用不上。程志远听着陈新说,自己吐了吐舌头。
陈新接着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三四十人顺利地进入雉水隐蔽起来,这下程志远来了劲头,他当然有办法,当年搞定疤瘌眼,他们就是从通扬河偷偷溜进去的,现在自然可以照搬。而且程志远还拿出来一张雉水的地形图,那是上次袭击雉水时,季老板提供的,里面有很多鬼子详细的部署图,可惜上次没用上,还搭上了大志一帮人的命,这次估计应该能用上了。这图虽然是王敏完善的,程志远好几次想扔了,但是一直也没舍得那纸,没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陈新如获至宝,这正是他最需要的,如果了解到鬼子的布防,就可以让进入镇子的警卫连快速找到伏击的准确方向,事半功倍。
上边的命令下来了,程志远于是决定立刻行动。警卫连的人从通扬河上游向下移动,他们将在午夜进入镇里,打出信号弹,这是总攻的信号。亮子的一营已经进入了攻击部队,他们没有走敌人布满暗哨的土山,而是沿着大路直接进攻,这样,总攻前没有被发现,程志远的部队离的很远,他们需要在战斗打响后再进入阵地,以免惊动鬼子。
虽然很多人都睡着了,但是还是有个别鬼子发现了,公路上有人在运动,不像是自己人,鬼子不相信游击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活动,翻了天了吗?其实如果小野在,肯定全体动员,出现在他们曾经演练过的环形阵地上,严阵以待。可惜小野不在,他正在日本孜孜不倦的做着他的教育事业呢。要说倒霉都是扎堆的,虽然井上不是实战出身,不配目前的职位,但是总算个领导吧,就连这样的领导也不在,去南通述职去了,而且还是刚走,就这么个权利真空,程志远就带人来了。
井上也没做好安排,只是让几个曹长管好自己的人,其实他也不想在这呆了,本来就是给小野做助手的,现在稀里糊涂地转了正,自己能力自己最清楚,而且雉水不比其它,没个两把刷子,还真会出人命的,井上这次南通之行也是为了脱掉这个干系。走的时候就略显慌张。
公路发现有人行动,几个曹长商量了下,觉得派些人去看看,其它人还接着休息,去看看的人刚进入阵地,就接上火了,这下可懵了,很多人立刻离开营房,陆续进入阵地。可是谁都没想到接下来的变化。响了没几声的机关枪,就让程志远的的迫击炮给端了,接下来就是被程志远的火力压着打,实在撑不住了,环形阵地上的鬼子开始撤退,而镇上的鬼子还没有都出来,这下程志远就着急了。
本来规划里没有这一条,按理说鬼子知道他们将受到攻击,肯定会倾巢出动,在环形阵地上等着程志远,然后才能被重机枪截左路,聚而歼灭。这非常符合军事逻辑,再正常不过了,可是程志远不知道,镇上的鬼子没有领导,所以连个猪头的智商都没有,这样,环形阵地上的鬼子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没有进来,上边的鬼子就顶不住了,这一撤退,估计就都进镇子了,那就得打巷战,这是程志远最不愿意看到的了,不愿意看到,并不等于不会发生啊。
程志远截住了几十个鬼子,亮子的反应比较慢,连几十个鬼子都没截住,就一起跟进了镇子,巷战在所难免。
还好镇里也有自己好几十号人,而且都是连发的短枪,不过在镇上,重机枪可不能随便用,倒是鬼子占了先机,遭到突然袭击和暗算的鬼子,迅速辨别方位,寻找掩体。他们最喜欢三五成群的阵法,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搞定。程志远和亮子急了眼,这里到处都是老百姓,得赶紧结束战斗才行。不得已,只得动用枪榴弹,一个一个的拔钉子,一个一个房子的争夺,非常辛苦,而且开始有伤亡了,这是程志远没有意识到的。仗打到了第二天晌午,还是有三四个小队的鬼子在负隅顽抗,程志远急了,他让迫击炮上,几炮下来,这下算是彻底消停了。本来就缺少炮弹,这下又浪费了好几发,程志远很是窝火。负责东面和西面潜伏伏击的人,这次算是白趴了一天一夜,本来计划他们是消灭逃亡的鬼子的,可惜鬼子比较一根筋,没有人逃走,据说他们的天皇要求他们要坚守自己的岗位,战斗到最后一人,虽然天皇的面都没见过,不过还是很听话,都玉碎了。十足的一根筋,虽然死的无所,而且轻如鸿毛,但是总算对得起他们家天皇了。
到下午,雉水镇的主要战斗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和收集战利品,除了枪,没啥值钱的东西,程志远最想要的炮弹是别想了,就算是那几挺重机枪,也不叫倒霉,都炸毁了,估计要想让张排长修好了,也得破费精力,倒是缴获了两箱子重机枪的子弹,还算有用。不过发现了一些文件和笔记,都是日本字,也没人认得,程志远原本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擦屁股用,陈新觉得也许有用,就让人把这些收集起来,准备送到军区去,鉴定一下都是说的啥。
从缴获的鬼子仓库看,鬼子现在也真是穷了,没多少粮食,而且都是粗粮,估计这点粮食都不够鬼子吃到秋天的。夜里的枪声把伪军都赶到了被窝里,不敢出来,生怕子弹不长眼伤着自己,等枪声停息了,都赶紧出来打听消息,不过没人敢穿鬼子发的制服了。看到是新四军来了,都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雉水的战斗算是意外了,不熟悉巷战,死伤了几十个人,战斗总是有伤亡的,可以理解,况且还干掉了100多鬼子呢。二黑的伏击就乏善可陈了,由于此前摸了一个礼拜,连鬼子到哪上厕所,一天几次都记下来了,而且是纯粹的以少战多,几十个人摸进村子,放了一阵冷枪,鬼子就玩完了,伪军就不用说了,都是同胞,俘虏了事,这些伪军本来也不是鬼子的铁杆,非常愿意被俘虏,很是合作。
虽然战斗胜利了,但大家都不是很高兴,陈新的顾虑一直都在,而程志远窝火的是,这么多对付这么几个鬼子,重机枪,枪榴弹,甚至连迫击炮都用上了,还是打了一天一夜,自己还伤亡了那么多人。可怜那些炮弹啊,本来就少得可怜,现在可好,都快打光了,接下来还有很多战斗需要应付呢。
战斗结束后不久,陈新贴出了安民告示,他们是新四军领导的抗日武装,是人民的武装,镇上的居民不用担心,他们会保护他们的安全,伪军如果是被胁迫的,且没有伤天害理,一概既往不咎。如果有罪大恶极的,欢迎举报,并召开公审大会,把权力交给人民,让人民来审判。镇上的人本来就被鬼子压迫,然后小野的亲民政策让他们喘了口气,但是仍然痛恨日本人,这次自己的队伍来了,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要不是陈新制止,镇上的人都安排唱大戏欢迎了。陈新知道,这不是最终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他要求镇上的老百姓不要有任何举动,按照正常的规律生活,他怕将来他们走了,这些无辜的百姓遭到鬼子的报复。程志远安排了些急需的工作,就去了土下,那里是他们上次攻打雉水镇时,被鬼子伏击的地方,大志就是在那里牺牲的,杂草长的很高,掩盖了地上的碎石,程志远徘徊了很久,希望能找到些大志的遗迹,他注定什么也没有找到,就在1天前,亮子已经找过了,都过去快1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淹没了。昨天亮子很怅然,今天程志远也很怅然,他坐在杂草丛生的石头间,苦闷的吸着烟,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每到这个时候,程志远就会想,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地方,对这些没有任何恩怨,素不相识的人,痛下杀手,到底都是为什么啊?
陈新没时间想这些,他在偷偷地查一些罪大恶极的人,想偷偷地把他们控制住,这样也可以为将来解除后患。程志远偷偷的告诉陈新,他们在镇上有内线,是否可以去见见。现在程志远特别信任陈新,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此前也知道他和亮子知道这事。陈新觉得现在见面非常不妥,这样可能让内线更加不安全。他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这个内线将来得到鬼子更大的信任。
陈新的计划是,把季老板也算在要清算的人里面,以抗日武装的名义批斗他,虽然这样会很不公平,但是如果一旦鬼子回来了,肯定不会怀疑季老板,甚至会更加信任季老板,这样他就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得到此前无法得到的情报,也许将来,情报对程志远的九团更加重要。程志远觉得这种做法不厚道,有点太损了,一时不能决定,于是找亮子商量,毕竟那是他舅舅。亮子也觉得这样做很是不妥,有些不公平,但是陈新,他们还是非常信任的,也许这个方法不错,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亮子决定偷偷地去见见季老板,跟他商量下,临行前,程志远一直嘱咐亮子,一定要实话实说,决不强求,季老板作出的贡献是谁都无法替代的,我们必须尊重他本人的意见。
亮子偷偷地见了季老板,说明来意,季老板很是诧异,当得知这次胜利可能只是暂时的,未来的斗争可能会更加残酷时,季老板坚决同意组织上的安排,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有利于开展工作,个人受些苦都是小节,马大死后,他的情报工作一直不上路,他自己也很是着急。
还真没找到罪大恶极,需要就地处决的人,不过为了给季老板找几个伴,随便凑了六七个人,开大会批斗了一个上午,游了街,剃了头,还象征性地关了几天,然后就释放了,反正惩戒的效果是达到了,其实镇上的人都明白,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是偶尔说错了句话,或者没有提防心理,跟鬼子走得稍微近了些,谁让那段时间鬼子超级亲民呢!伪军的处理也相当简单,大部分都遣散了,不愿意走的,就加入了国平的民兵大队,继续在镇上维持治安。城头变幻大王旗,该过的日子还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