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扫荡

日本大本营从来没意识到，在他们认为非常稳定的治安区，竟然有如此实力的抗日队伍，更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些队伍根本不是此前的抗日游击队，他们同样具有正规军的战斗力，百团大战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让他们触目惊心。此前，日军大本营的对华军事策略，从来没有把八路军领导的游击队放在眼里，他们的9成能用的作战兵力都在对付国民党的蒋介石，打了四次大规模会战，小的战役不计其数，而且现在正积极制定从武汉进攻重庆，那里是蒋介石的大本营，另一路日军也正尝试从湖南突破，进而占领云贵，和缅甸的日本远征军会合，然后包抄重庆的后方，这些战役消耗了日军非常大的精力。也让他们的补给线显得漫长而脆弱。

他们认为，国民党军已经都被赶到了西南角，他们的补给线虽然漫长，但还不至于出现大问题，现在看来，他们的补给线完全暴露在八路军、新四军的势力范围内，随时都可能被迅速破坏而陷入瘫痪，如果是这样，前线的部队就会遭遇物资短缺，这是非常可怕的，甚至会导致灭顶之灾。此前的衡阳战斗，日军已经尝到了这一苦果，两个半师团，大约4万人，围攻国民党第十集团军的方先觉部防守的衡阳城，战斗持续月余，死伤2万多人，竟然没有拿下衡阳，最后还是因为守军弹尽援绝，才最终得手。

百团大战让日军大本营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软肋，如果再这样下去，前线的数十万日军将随时处于极大的危险中，从百团大战后，日军的对华军事战略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对蒋介石集团，由原来的军事重压，完全消灭，改变成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的策略，同时考虑到地面进攻的成本太高，需要过长的补给线，难以为继，于是调整过去的地面军事打击为空中轰炸，以武汉，湖南等几个机场为基地，对重庆实施高强度的空中轰炸，这就是重庆大轰炸的由来。

蒋介石并不配合日本大本营的计划的，于是日军在继续加大轰炸力度的同时，开始扶植武汉的汪精卫伪政权，希望通过汪精卫的威望，实现东亚战事的尽快结束。同时，日军大本营从前线抽到了12个主力作战师团，增援华北驻屯军，协助维持当地的治安，同时积极开展剿灭八路军和游击队的任务。现在日本大本营把在华的军事主要打击目标，对准了延安的共党和八路军，以及南方的新四军，这将是八路军、新四军自抗战以来，最艰难的时期。程志远的感觉非常灵敏，因为现在在通州巡逻的日军，已经不仅仅是当地的驻屯军了。程志远的好日子结束了。

程志远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消息来自军部，因为百团大战的巨大影响力，鬼子从前线调集了10多个主力师团，回援华北，协助当地的驻屯军剿匪。这个消息迅速被我党潜伏在鬼子内部的地下同志获得，并迅速通报延安，延安得到消息，也非常紧张，第一时间把消息通知给八路军总部和新四军军部，要求他们及时采取相应措施。延安正在密切关注战局的变化。

军区得到警报，立刻通知各个团，做好心理准备，可能随时会安排转移，进一步的命令等待通知，得到军区通讯员的通报，陈新和程志远很是震惊，这是他们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胜仗刚刚打了个开头，就要逃走了，而且很可能动静巨大。坏消息从来都不喜欢落单，当程志远听到后面的消息时，前面那个坏消息已经不算最差了。

军区通报，他的队伍里出了日本人奸细。这还得从程志远缴获的井上日记说起，在占领雉水镇后，程志远曾经缴获了一批日本人的文件，其中就有井上的日记，都是日文的，看不懂，后来就送到了军区。军区也没人能看懂日文，就搁下了。不久后来了批抗大的学员，其中就有懂日文了，于是军区就让他给翻译下，其它东西倒没啥价值，但是一本日记里，记录了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井上打算在雉水游击队发展内奸的详细记录。

要说井上的这个习惯可不好，这么要人命的事情，就不该记。记就记吧，还随便乱扔，这下可好，给大家添麻烦。井上的日记记录了他们从九华的任姓小地主那里得到游击区消息，而消息的来源是这个地主的亲戚，叫国平，他们发展这个人做内线。最后一句话最要命，到底是发展了，还是要发展，没说清楚，这下可要了国平的命，不过也不能怪别人，谁让他自己嘴贱呢。

联系到此前鬼子的数次扫荡，一次比一次胆大妄为，原因竟然在这里。程志远痛恨汉奸，甚至超过鬼子，民兵大队长国平不在这里，如果在，估计程志远会毫不留情的一枪给蹦了，他觉得汉奸和疤瘌眼，是可以直接画等号的。

程志远得赶紧撤离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而家里，还卧着一个地雷呢，在回去的路上，程志远很是纳闷，国平杀鬼子从来不手软，怎么可能会是汉奸呢，会不会搞错了，他也跟陈新商量，陈新不语，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常敏感，他终究还是个外人，不能参与更多的决策，但他还是提醒程志远，一定要慎重。程志远想起了季老板，他们在镇上那样对季老板，是苦肉计，鬼子让国平使苦肉计一点不奇怪。不过慎重起见，他还是让人转道去了次九华，把那个该死的小地主抓来审问。

在陈桥，审问开始，小地主开始还存在侥幸心理，推三阻四的。不过在赵参谋的威逼利诱下，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把实情全都说了出来，不过他强调，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鬼子给利用了。程志远不管这些，他痛恨一切和鬼子合作的人，不管是哪种合作。小地主被拉出去，当场处决。然后程志远找来国平，把小地主的口供念给他听，满脸怒气。他知道国平可能是无意的，但是给根据地造成的损失却是巨大的，不要说被鬼子杀害的那一村子百姓，现在警戒系统也被鬼子知道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国平想分辨，程志远大吼道：“你就是刽子手，就是帮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国平对发生的这一切无言以对，他认了，组织上如何处置他，都没有怨言，但是不能说他是汉奸，他不是，他不能背着这么个骂名去见列祖列宗。程志远让国平回去反省，并停职了他的民兵大队长，让小飞代理。回去不久，国平饮恨自尽，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程志远不以为然，国平没理由再活着。陈新把详细情况向军区汇报，程志远说此事不再追究，对国平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很快，军区的第二份通知下达，这是第三个坏消息，程志远的雉水游击区，可能是此前过于活跃，被南通驻屯军认定为非治安区，需要加大力量整肃，在地下党搞到的敌人围剿兵力部署上，这里是两个满员的野战联队，大概有6000多人，有重机枪，迫击炮，还有92步炮，据说驻屯军方面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里清理干净。道理也说的通，屁大点地方，竟然前后损失了2个中队。如果不把这里当重点，除非日本人脑子进水了。

军区的命令是，要求程志远的九团迅速转移到盐城，与在那里的新四军大部队会合，要保存实力，避免与鬼子正面冲突。命令说得再清楚不过，让程志远赶紧带人走，否则就来不及了。程志远愣愣地听着陈新读这份命令，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新知道程志远难过，于是命令亮子，二黑和小飞，做好转移前的动员工作，要安排好百姓，尽快做好准备。几个部下没有动，他们看着程志远，等他发话。好一会儿，程志远挤出来一句话，“你们都走吧，我不走！”

陈新以为自己听错了，程志远是让他们赶紧去准备，突然间，他意识到，程志远不想转移，他想留下来和鬼子干，这是违抗军令，开玩笑，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他让几个人先出去，想单独做程志远的工作。可程志远的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他向着陈新怒吼，“我们走了，百姓怎么办，难道让这1万多人都去死吗？”他太气愤了，他不明白上面在搞什么，没本事就别去招惹鬼子，现在好了，鬼子都来了，又拔腿就走，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根据地的老百姓怎么办？他觉得陈新此时就是上级，至少是上级派来的，程志远此时有点歇斯底里，他想发泄。

陈新希望程志远明白，一千人对六千人，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而且人家都是重武器，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走，还有机会回来报仇。程志远坐下来开始抽烟，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走吧，带上愿意跟你走的人，给9团留下点种子吧。”陈新知道，程志远不发话，他一个人估计也带不走，除了张排长。

陈新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服程志远，一起走，走前尽可能妥善安置好这里的群众，他们带不走那么多人，否则谁也走不了。现在看程志远的情绪，估计不是说话的时机，他希望等程志远冷静了，再做工作。陈新忽略了一点，程志远跟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感情，特别是这些百姓，都是他死里逃生救回来的，这些人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怎么可能让他舍弃呢？如果能走，在雉水抗日大队转移的时候，程志远早就走了。

陈新只是觉得这么有实力的部队，不能就此毁掉，他完全忽略了程志远的情感。直到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陈新才突然明白，他无法劝说程志远做到转移。程志远说了狠话，“战友们牺牲了，我从来不难过，因为我从来没认为我还活着，如果你剥夺了我保护自己乡亲的权力，那我就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你去问二黑，去问亮子，如果谁不是这样想的，就不可能活到今天。你能带走谁？”纠缠在是否转移上，现在看只是浪费时间，这个话题太伤感情，陈新不得不回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目前的条件，帮程志远尽可能找机会，让更多的人在即将到来的扫荡中活下来。他自己也不会走。

可是一千多人的部队，带着1万多人的包袱，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不可能完成跟两个联队鬼子的周旋，打，打不赢。跑，不能跑。藏，能藏哪里啊？陈新觉得他陷入了死局，而程志远倒是坦然，既然不走了，也打不赢，那就拼了，又不是没拼过。陈新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让大家能看到希望，否则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程志远视死如归的态度，让他不能接收，也于事无补，陈新相信，总能找到办法，现在必须把大家发动起来。

陈新去找亮子，跟他商量，亮子也觉得没招，只能爱咋咋地啦。不过要是他一个人，就去投奔季老板，这样还能到镇上多杀几个鬼子，这提醒了陈新，为什么不把根据地的百姓化整为零，分散到鬼子占领区的地方，那里不是鬼子扫荡的重点，估计没人伤害他们，现在整个雉水还是程志远的地盘，他有机会这样做，如果根据地的群众少了，就可以减轻很大的负担。即使不转移，回旋的余地也会很多。

陈新马上跟程志远商量，看这样可否行得通，此前一直消沉的程志远，终于见了点亮，他觉得陈新的想法很有道理，至少可以让一部分老百姓躲过扫荡，于是他叫来小飞，让他发动民兵大队，给各个村子的村民做工作，说鬼子马上就要大扫荡了，让他们尽可能地投亲靠友，离开根据地。陈新让小飞做好统计，看有多少人能找到落脚点，还剩下多少人，这对他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非常重要。

陈新叮嘱小飞，一定要找细致的人做群众的工作，要强调鬼子这次扫荡不同以前，时间长，兵力多，所以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同时也要让群众知道，我们不会离开，不要给大家带来恐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小飞觉得任务很重，于是叫上亮子，跟他一起去，他自己心里没底。

情况确实比想象的复杂，老百姓不是没讲过鬼子扫荡，其实小野还真没少来这里做客，但是这么大动静，显然非常紧张，一度有些混乱，很多人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毕竟搬家不比其他，故土难离，寄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那些山下有亲戚的还好些，多一条路，而没有亲戚的就更紧张，他们很多人聚到陈桥，希望程志远给个说法，他们怎么办，不会不管了吧。

程志远让大家都平静下来，说他们不会不管，在山下有亲戚的，就去投亲靠友，如果没有，也会跟我们转移，虽然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去哪，但是不会扔下大家不管。并且承诺，如果有更好的去处，他会派人把投亲的人接回来，大家一起走。显然这都是些借口，其实程志远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既然自己没法办法，就只能按照陈新的计划实施，总比等死强些。程志远又让亮子去镇上和各村，选择比较积极的大户和地主，让他们以雇佣佣人的长工的名义，接收一部分村民，不用给钱，给点吃的就行。

这样，程志远终于安排了差不多3000多人，这些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可是剩下还有七八千人呢，他们怎么办？他问陈新，陈新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但这话不能说，他必须得让程志远相信，他总是有主意的，即使他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晚上大家闲着没事就开会，围绕扫荡，随便聊天，有点头脑风暴的意思。二黑说，“实在不行我们还回江心岛。”程志远一拍脑袋：“对了，我怎么把这地方忘了呢？”。陈新说：“好是好，可是这么多人，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否则让鬼子知道了来个合围逃都逃不了。”

陈新了解了江心岛的详细情况，然后吩咐大家，谁也不能说出这个地点，即使动员大家转移，也就说是去其它根据地，以免人多嘴杂，万一有个别人被鬼子抓了，走漏了风声，鬼子有汽艇，围剿一个江中小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千万不能暴露，江心岛只能作为暂时的隐蔽地。岛上没粮食，必须得经常有人出岛收集吃的，还好原来建设的营地还在，房子虽然简陋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很多人的行李已经打好，大家开始慢慢向陈桥集结，程志远让小飞告诉大家，他们是去根据地，要带足吃的和穿的，其它东西都不用带。每个民兵小队负责一个村子的村民转移，要做好统计，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掉队。其实陈新知道，这样做是保证不能让任何人落在鬼子手里，以免暴露他们的行踪，这一点很重要。团主力的1000来人，已经由亮子带领，先期到达江心岛，在岛上开辟新的营地，那里将是村民最终的定居点，他们要在那里度过漫长的一段时间，直到鬼子的扫荡结束，程志远有时候想，要是能住到战争结束最好。

先头部队出发后，村民在民兵的协助下，开始陆续向江心岛转移，从陈桥到江心岛有50多里的路程，当中翻过几个河叉沟坎就到了江边，先到的人开始在江边营地扎营，等待过江，很多人到了江边，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去根据地，而是要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躲避扫荡，大家颇有微词。很多人知道这里非常艰苦，而且多蛇，希望离开，但是被亮子的士兵拦下，每个人都得留下，这是强制性的，即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整个团体。二黑带人在岛上割草，亮子则管理这些率先进入的村民，他命令一营的所有官兵，必须昼夜警惕，不能让任何人离开，那些叫嚷离开的人，被率先命令过江，上了岛，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程志远是最后一批离开根据地的，离开前他还带人去各处村子转了转，确实不再有人，才放心的离开，此前他已经命令小飞，毁掉所有的房屋和水井，给扫荡的鬼子一种假想，他们都撤退了，请鬼子放心，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回来了。看着自己破坏的残垣断壁的村子，感觉好像已经被扫荡了一样。

等程志远赶到江边时，发现很多人积压在营地，很是着急，他催促亮子，加快速度，亮子也说了他的苦衷，总是有村民有情绪，中途磨蹭，才这么没效率，程志远很生气，他让一营的士兵把那些想回去的人集中看管起来，让他们最后过江，虽然骂声不断，但是程志远下定决心，谁也别想走，就是死也得死在这。磨蹭的人少了，过江的速度明显加快，积压状况得到缓解，程志远告诫亮子，这些有情绪的人一定要看好，不能走脱一个，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他有责任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程志远知道，鬼子很快就会在附近出现，如果这些人走脱，落入鬼子手里，在鬼子的威逼利诱下，一旦变节，说出这个去处，那大家就都没活路了。从大局出发，不用客气。

程志远说的一点不错，鬼子确实来了，这次除了大部队，还有他的老对少——小野正雄中佐。要说这小野真是雉水鬼子政坛的常青树，总能咸鱼翻生。其实这还得归功于程志远，如果他不在这一带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估计也没人会认识到小野的价值，那家伙还得在国内毁人不倦呢！程志远9团的破袭战，让南通的鬼子无法解释，哪里来的这么大武装，看来小野的想法是正确的。还没来得及反省，派遣军司令部就下达了作战令，从73师团抽调两个联队，合计6000多人参与通州，雉水，南通一带抗日武装的清剿工作，并指名小野出任当地日军的接待官，显然，这是本田少将的主意，制订作战计划本来就是派遣军参谋部的事情，而他这个副参谋长自然责无旁贷，况且他欣赏小野，那个熟悉游击战的二楞子。

这下南通日军慌了神，赶紧致电日本，让小野老师迅速归队，这里更需要他，要说这小野真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接到命令立刻动身，冒着沉到海里喂王八的危险，挤上一条破船，就来到了中国。等小野赶到南通时，73师团还没有到，小野来不及休息，立刻找井上，了解雉水的情况，井上是日军从雉水活着回来的唯一一个人，这时小野才知道，他的中队也步了南浦的后尘，小野很是惭愧，至少南浦尽了军人的职责，战死沙场，而他自己，象个逃兵。

现在雉水也丢了，情况不明，没人敢去，整个通州县内的道路交通正在抢修，一时半会也没进展，他很是着急，小野希望，在大部队来前，他带些人去雉水，看看那里的情况，然后可以回来制订详细的作战计划，以方便大部队开进即可产生效果，在南通，小野永远是个异类，人家躲还躲不及，他还敢往前凑。73师团很快赶到，这个师团目前只有2个联队，这个师团参加了武汉会战，伤亡很大，一直在修整，由于得不到及时的兵员补充，就把剩下的部队所编为2个联队，师团长大田乙二中将，也是刚从日本来，接替原来的师团长。大田中将对这一带的情况并不熟悉，更不理解游击战，所以拜访过本田少将，也就知道了小野中佐，本田希望他能更多倚重小野，那是游击战的专家，小野这专家的头衔够虚的，游击战，他赢过吗？公路很快修好，73师团一个联队由小野带路，开进雉水，剩下一个联队负责后勤补给运输，毕竟补给线很长，公路运输缓慢，敌情不明，不能掉以轻心。

大部队很快开进雉水，让小野和大田奇怪的是，他们偷偷摸摸的进来，什么也没有发现，镇上一如既往，就跟小野离开的时候一样，还有一些人在维持治安，好像是自发的，小野一度如坠雾中，他甚至产生幻觉，觉得他的小野中队还应该在，这里原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大部队驻扎在镇上，小野让他的参谋井上找些人来问话，需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井上找了些人，那些他曾经发展的皇协军。

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起镇子被攻击的经过，很是不着边际，其实伪军也不太清楚当晚发生的事情，至于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抗日武装占领了镇子，清算了这里的汉奸，然后走了，后来又回来了，不过又走了，没再回来，然后你们就来了。听得小野觉得象绕口令。他们抗匪是什么时候走的，大多数人说都走了快半个多月了。小野觉得他们清剿的消息可能已经走漏，现在必须赶紧行动，否则这个抗匪可能早跑光了。

小野现在大发了，他再也不用求别人来清剿了，以前动用一千个人，人家都说他小题大做，现在他手里有3000多人，而且接着还有3000多人，武器要啥有啥，就凭这，什么计划也不用制订，直接冲上去剿匪就是了。小野太过乐观了，其实这3000人不是他的，估计不会听他的指挥，那接下来增援的3000人也一样，凭啥听他的话，你个接待官。小野找大田中将，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大田觉得小野很有趣，打仗不用制定方略，直接冲就行，就这还游击战的专家呢。他得到的战报是，这里活动的不仅仅是游击队，从他们给皇军造成的破坏看，这里的武装应该是正规部队，有重武器，人数众多，并提醒他们在清剿的时候注意被伏击。小野的话让大田很是矛盾，他希望能了解更多情况后再开展行动，可是这样就是错失小野说的战机，小野甚至很着急地跟他说，不用一个联队，只要一个大队即可，带上重武器，就能搞定，大田也担心贻误战机，于是给小野分配了2个大队，另一个大队留守镇上。在小野的带路下，两个大队的鬼子，从花园口进入根据地，走的很慢很谨慎。即使这样，还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迎接，连放一枪的待遇都没给。

小野的2000人很安全地占领了陈桥，并迅速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展开，各个村子都已经被毁坏了，非常彻底，这样小野很纳闷，难道有人提前来扫荡过了？他知道我们不会找到人，此前来的几次他都没能找到人，只是毁坏了财物，现在看来财物也不用他动手了，有人抢了先。根据小野的计划，他们在这里宿营，准备搜村。小野坚信，那些人早就知道他们来的消息，所以躲起来了，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反正他们也呆不长，以前的扫荡都是这样的。这次他们不走了，他们要留下来，看谁耗得过谁，反正现在有重武器，2千多人集中行动，难不成你还敢伏击我们？

每天小野都指挥大家搜村，但是一无所获，这里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小野很着急，他把搜索的范围扩大，还真找到了好几个隐秘的地道，也发现了有人活动的迹象，但就是没发现活的，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小野很是沮丧，人都哪里去了，难道真如有些人说得那样，他们毁了房子，集体转移了，再这样下去是否还有意义。

很多日本兵受不了农村里蚊子的叮咬，非常苦恼，何况搜了一个礼拜，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大家商量着回去，小野无话可说，只好撤退，他不是这两个联队的直接领导，充其量也就是个联络官，没权力支配这里的一切，只能听任他们打道回府。不过小野还是请示留下两个中队，继续和他搜索，他觉得，这些人肯定还在，只是他们太狡猾，一直没有找到。接下来的搜查更加细致，地道、青纱帐、森林，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看不到人，更看不到人烟。

在士兵的怨声载道中，小野不得不回撤，这次大张旗鼓的围剿，一点收获都没有，还不如自己以前去，还能搞塌几处房子呢。小野回到镇上，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20多天，他不在的时候，雉水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前小野的亲民政策全变了模样，73师团根本不管那些，抢劫财务，强奸妇女，随时都在发生，镇上民愤极大，小野职责井上为什么不制止，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就算他在，也未必能制止得了。小野直接去找大田，希望将军出面，维持治安，并且强调了亲民政策的重要性。大田口头答应，但是并不作为，对于这些本来就瞧不起中国人的日本禽兽，很难让他们把中国人当人看，小野知道，这个转变需要过程，他自己就是这样，此前不也和渡边一起嘲笑南浦吗？但是，日军的抢劫，强奸和随意杀人让小野觉得，局势会越来越复杂。他们将彻底失去本地人的信任，也就更不可能找到那些隐藏的新四军和群众。小野异常失望，他能理解大田的想法，那就是他曾经的想法。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些抗日武装和群众哪去了，绝不能让他们逃走。现在最要紧的是，卡住通往其它地区的出口，只要他们没离开雉水，总有一天会被挖出来。小野报告大田，希望他跟各个友邻剿匪部队取得联系，卡住各个村寨路口，并且沿途跟踪追击，他知道，现在抗日武装还跑不远，他们能去的地方很有限，除了苏北的新四军根据地，其它地方他们便无处藏身。

剿匪一个月，毫无斩获，大田也很着急，他立刻派出追击部队，按照地图上可能的线路追击，同时致电派遣军总参谋部，希望沿途剿匪部队注意当地动向，密切注意可能经过的新四军和群众，又折腾了半个月，毫无所获，小野很是纳闷，而大田更是失望，两个联队的士兵，毫无价值的在野地里周旋，没有战果，连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大田中将萌生退意。

小野无法阻止73师团离开，因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里还有抗匪武装，虽然凭借他的经验和知觉，他知道，那些人就在附近，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但是在哪里呢？你总不能说他们潜伏在云端或者地底下吧。军事决定不可能通过推断来制订，这是常识，不过在大田中将上报撤退前，小野希望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再次进入游击区，这次要夜晚去，不带重武器，他就是想知道，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大田不阻止小野，只是声明，如果这次活动再无结果，他们将立刻上报撤退，其实这是给派遣军司令部的本田将军的面子。小野出发了，带了一个大队，一千多人，还是偷偷摸摸的，很快他们到了陈桥，很快他们包围了周围的几个村子，很快他们发现了人，这次小野没白来，他抓到了毫无防范的200多人，还有一部分人，闻讯逃走了，小野很得意，就说他们没走吧。这次小野强调，任何人不得伤害这些百姓，其实他不是爱民如子，而是希望通过这些人的嘴里，了解游击区部队的动向，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白天，一部分人审讯百姓，另一部分人继续搜索。

利诱不起作用，就威逼，上刑，杀人，很多人被杀，妇女被强奸后裸挂在村口的大树上，开始有人动摇，零零碎碎地说出一些根据地的情况，包括部队规模，以及去向，小野把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终于确认，这里还是游击队，没有正规军，他们已经于一个多月前转移了，据说是去其它根据地了，很多村民也跟着走了。小野继续扩大他的审讯战果，他觉得还是有很多疑问，搜村的人也经常会带回些百姓，紧急逃跑的人，很快就被发现。小野最终没有放过这些人，他们都被杀害，尸体被分别吊在各个路口或者村口，小野说这是路标，有用。

从部分村民的嘴里，小野得知的根据地大概的情况，这是他此前能预感到的，至于他们说的抗日武装和群众已经转移到了其它根据地，他不认同，毕竟堵截和追击都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小野很困惑。